拥有着广袤地域的蒙古帝国,囊括了两个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化中心。一个是中亚古伊朗文明的伊斯兰文化中心,一个是中原黄河流域的汉文化中心。
幅员辽阔的帝国疆域
蒙古人的三次西征,将沟通东西方商道的控制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同时,伊斯兰文明乃至基督教文明与汉文明之间,开始有了比较密切的交流。
在元朝,可以看到很多“异样”的面孔
蒙古人西征,对世界历史进程的影响,可以从交通、商贸、科技、宗教等几个方面进行说明。
13世纪的蒙古人,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先后开辟了以都城哈拉和林为起点,通往中原的“帖里干(蒙古语'车’的意思)站道”和“木怜(蒙古语'马’的意思)站道”。
窝阔台即位后,正式建立了驿站制度。在拓宽“帖里干站道”和“木怜站道”的同时,还开辟了“纳怜(蒙古语'细’的意思)站道”。从都城哈拉和林到中原与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的交通线,以初具规模。
忽必烈建元后,“帖里干站道”和“木怜站道”作为“兀鲁思佳姆(即国道)”,成为了元大都通往岭北行省的主要交通干道。
元朝市集,可以看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商人
13世纪上半叶,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交通干道是这样的:
由中原北上,经漠北哈拉和林,再趋金山(即阿尔泰山),折而南下至别失八里(即乌鲁木齐东北),然后沿阴山(今天山)北麓抵阿力麻里(今霍城)。由此经塔剌思(即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州首府塔拉兹),向西北可达欧洲,向西南则入波斯。
察合台西征时,在天山附近“始凿石理道,刊木为四十八桥,桥可并车”,使“千岩万壑攒深溪,溪边乱石当道卧,古今不许通轮蹄”的人畜难行的隘口,变得“车马喧阗”。过往“千里横东西,猿猱鸿鹄不敢过”的天山之道,变得“四十八桥横雁行,胜游奇观真非常”。
天山山脉
蒙古帝国的建立,直接促成了欧洲人与亚洲大陆的往来。在帝国的首都哈拉和林以及汗八里(北京)、上都等地,都一跃成为了中世纪国际大都市。
这里集聚了来自各国的传教士、使节、工匠、工程师、天文学家、数学家、商人和行政官员,他们分别来自波斯、伊拉克、阿速、康里、叙力亚(叙利亚)、摩洛哥、高丽、印度、波兰、匈牙利、英国、法国、意大利、亚美尼亚、阿塞拜疆、阿富汗等国。
著名的法国传教士卢布鲁克、罗马使节鄂多立克、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等人,都是沿着蒙古人开辟的驿道,到达了遥远的蒙古草原腹地,并受到了蒙古各级官员的护送和接待。
法国传教士鲁布鲁克
客观地说,蒙古人的三次西征,肯定是非正义的。三次战争给当时的中亚、西亚、东欧地区带来了极其沉重的灾难,社会秩序更遭受了巨大的破坏。
旭烈兀的军队围攻巴格达
不过,倘若从历史进步的视角来看,西征对当时这些地区的政治实体,进行了一次重新洗牌。
自1219年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1237年、1253年拔都和旭烈兀分别两次西征,直到忽必烈1271年在北京建立元朝,中国抵欧洲的交通,变得畅行无阻。
就像德国史学家加文·汉布里所说的:
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曾说过:谁要是阻碍蒙古人和他的属民进行经商和贸易,谁就是他们的敌人和障碍,坚决给予剔除。
孟德斯鸠(1689-1755)
与其他游牧民族一样,蒙古人的生活中离不开对外贸易。因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建造了具有军事与经济双重属性的通讯运输网。
蒙古军队每到一处,立刻修建驿站,解决人和马的饮食和草料,并顺驿站线路打井、安排牧户,这便是闻名于世的蒙古驿站通讯联络系统的雏形。史料记载,因为有了随时换骑的马匹和畅通的道路,顺驿站一天能跑400公里。
蒙古骑兵与欧洲十字军交战
在建立驿站制度的同时,蒙古统治者十分注重保护商道和商人。凡是到蒙古各汗国经商的商人,都会受到保护。波斯历史学家施特拉,对蒙古帝国时期的商贸作了详细记载:
巨大的商业贸易利润,促使西域商人往来于帝国各地,刺激了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来自西域、欧洲的商贾云集大都(北京),他们“持玺书,佩虎符,乘驿马,名求珍异,既而以一豹上献,复邀回赐,似此甚众”。
元朝的经济贸易,已经非常发达了
中国和欧洲之间的商贸往来,也同样变得日益频繁。
为了发展帝国的经济与贸易,蒙古统治者们起用大量的色目(阿拉伯与波斯)商人为朝廷效力,用他们的经商理财的才能,治理国家财政。譬如“为人多智巧言,常常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的穆斯林丞相阿合马。
老版《马可波罗》中的宰相阿合马,就是如假包换的穆斯林
忽必烈评价他,“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
伴随着东西方交通线的打通:
总的来说,蒙古帝国更为包容和开放的政策,打破了自汉唐以来欧亚各国封闭壁垒,对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进程,都起到了极大的影响。
穆斯林商队
1)西方数学东传
元朝王士点、商企翁在《秘书监志》中,记载了元上都回回天台中所藏“的回回数学典籍”:
穆斯林学者
回回数学传入我国,对中国传统数学发生了很大影响。
2)造船术和航海术
元朝的造船技术很发达,可谓举世闻名。元朝的海船以载重量大,结构坚固,抗风力强,设备齐全,防备严密而著称。来往东方中国的使臣、商人、旅行家们,都愿意乘坐元朝的中国船。
据1975年在韩国木浦附近海底发现的元代海船显示,(船上)有一枝四尖叉的锚,长7.5英尺,重700磅,船长约95英尺,宽25英尺;全船分为12间船舱,载重达四五百吨。
海上丝绸之路
另外,元朝的航海天文、航海气象和指南针的运用都超过了前代。尤其是指南针的应用更加广泛,如“行丁未针”、“行坤申针”、“子午针”等。
在指南针用于航海之前,海上航行只能依据日月星辰来定位。一旦遇到阴晦天气,很容易束手无策。利用指南针来领航,不论阴雨天还是风沙天,航向都可准确辨认。
因此,像汪大渊等航海家,才能顺利远航至亚洲各地和非洲东海岸。
3)天文学
蒙古人在西征过程中,十分重视引进、吸纳被征服民族的天文学成就。回回天文学的诸多知识与成果,正是随着蒙古对伊斯兰地区的征服而传入到了中国。
扎马鲁丁
在扎马鲁丁主持下,不仅制造了七件“西域仪象”,还根据伊斯兰历法编成了万年历。《元史·历志》记载:“至元四年,西域扎马鲁丁撰进《万年历》,世祖稍颁行之。”
直到至元十八年(1281)郭守敬授时历完成,万年历才终止使用。万年历虽然前后通用了仅十四五年,其影响和意义很大,它为编制新历提供了时间和借鉴。
举世闻名的马拉盖天文台遗址
1271 年(至元八年),元朝正式设回回司天台,后改台为监,秩从四品,掌观象衍历。
天文仪器的制造和天文机构的设置,为“掌观象衍历”的回回司天监,提供了基本的观测条件。这些天文仪器一直沿用到明代,对元明两代天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当时,凡是较大的国家,都有各自的“国教”。如一些阿拉伯国家,采取了强制措施,让国内民众信仰伊斯兰教。
成吉思汗与他的子孙们与他们完全不同:
他们不仅接受信仰其他宗教的教徒,还保障他们宗教信仰的自由,普遍支持和鼓励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传教士、学者们传教和传播知识,还取消了宗教界的税收和兵役。
即便是“战争狂魔”旭烈兀,也并未让穆斯林们改信其他宗教
因此,在帝国境内,各种宗教杂陈并列。儒、道、释与萨满教以及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宗教并驾齐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据说来自罗马教廷的使者们,对帝国“多教并存”的 景象惊奇不已、困惑不解。
蒙古统治者们不仅与伊斯兰世界交往甚密,与基督教世界的关系也不错。
1307年,罗马教皇任命身在元朝的天主教士孟德·高维诺为大都大主教及全东方总主教,并派遣安德鲁、佩里格林等七人为副主教出使元朝,并于1313年左右抵达元大都。
柏朗嘉宾和鲁布鲁克,是最早与蒙古统治者们有过深度接触的欧洲人
这些传播文化的宗教大师,对蒙古统治者们的决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譬如禅宗临济宗的高僧海云,是蒙古帝国的最高僧官。他历事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四朝,其弟子刘秉忠更成为忽必烈的重要谋臣。
1235年,蒙古检括中原人户,“欲印识人臂”。海云立即敬言劝阻,使忽必烈停止这种将人作马牛的野蛮做法。
对于蒙古帝国,《泰晤士世界历史地图集》评价道:
不过,蒙古帝国缺乏足够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底蕴,用来凝固其丰厚的开拓成果。尽管他们赢得了空间,却还是输给了时间。
所有伟大的帝国,终将被付之一炬
任何强大的国家,无论曾经怎样的绚烂辉煌,终将被苍凉的岁月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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