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堂姐
有没有一句话，会让你瞬间就泪崩？
“我怀孕5个月，胰腺癌晚期，医生说生命只剩3个月。”
这是上海女孩张丽君的故事。上帝这荒诞的发牌手，将一张“胰腺癌晚期”的烂牌藏匿在了她人生的第26个年头。
瞬间的崩坏，是再如何迷茫、错愕、慌张或是绝望，都无处申辩。
是当她翻牌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我没有伟大到弃自己生命不顾，
但我想保孩子”
被查出癌症晚期的时候，张丽君和丈夫距结婚才不满一年，肚子里孕育的，是他们5个多月的宝宝。
面对镜头，一向开朗的丈夫韩诗俊哭成了泪人：
“我家里的喜字都还没有擦掉，新房子都还没有住多久。（她却快要离我而去）”
此刻的张丽君却异常平静，她问了医生最后一个问题：“孩子如果生下来，会不会感染癌症？”
在听闻医生明确的一声“不会”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说：“我要把孩子留下来。”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命运冲撞得她连崩溃都来不及，但好在所有的柔弱都在被鞭挞的瞬间化为了坚强。
怀孕7个月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延长一周时间再剖腹产，孩子成活的概率会更大。但与此同时，张丽君的肿瘤正肆意地啃噬着她仅剩的“生”的希望。
孩子的身体在腹中一日日地长大，自己的存活概率在一点点地缩小。
这生与死交错的戏剧性命运，迫使26岁的她，在推开生门的同时，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死门。
“我觉得我没有能够伟大到完全弃自己的生命于不顾，我不能说我不怕，毕竟我才26岁。”
“可哪怕生命终结，也应该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好歹我活了26年，他还没有来世界看过一眼。”
“小笼包，妈妈明天就要看到你了”
在决定接受剖腹产手术的前一天，面对镜头，张丽君毫不掩饰她初为人母的忐忑与欣喜：“小笼包，妈妈明天就要看到你啦。”
“暖箱长什么样？万一路上有个急刹车，你这么嫩，会不会撞到暖箱壁上？”
随即，她唤来在她口中“不解风情”的老公，不无期待地说：“你快跟大家解释一下，小笼包大名——韩鹤鸣的意思。”
丈夫在镜头前文绉绉地解读道：韩鹤鸣，引自《诗经》：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此刻，张丽君还期待着，这个在逆境中诞生的孩子，能用清亮的啼哭，穿透所有的苦难。
“我还有机会长头发吗，老公”
产后第二天，张丽君被转到胰腺外科准备手术。
可病理报告出来的那一刻，这个在命运边缘残喘的家庭，被彻底地推进了深渊。
恶化，恶化，恶化。张丽君被确诊为恶性程度极高的癌症——印戒细胞癌。
此刻手术，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得知妻子要被这种连名字都闻所未闻的癌症吞噬的当下，走出诊室的韩诗俊，坐在车上，已泪流满面。
他深深记得张丽君曾说的那句话：“我老公才27岁，我26岁。我不可能叫他一辈子就这样子一个人过，他老了，他也要有人陪。”
一时间无助、愤怒、绝望齐聚心头。
那些强忍在眼底终于决堤的泪水有多苦涩，只有深爱的人能体会。
医院的另一头，被全家人瞒着的张丽君还焦急地在等待手术。
当得知“医生有更好的方案，先选择化疗”时，她半信半疑的眼睛，已预见了自己急转直下的命运。
这个乐观地把喝中药描述成“喝元素周期表”的母亲，终于在这一瞬崩溃成一个无助的女孩。
她焦虑地追问韩诗俊：“我还有机会长头发吗，老公？”
哽咽之处，两人抱头痛哭。
“我想听宝宝喊我一声妈妈”
化疗前，张丽君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
“命是注定的，注定我遭遇此劫；运，是会转的，请给我运气，让我多陪陪我的老公和孩子吧！我想听宝宝喊我一声妈妈，我想再次长发披肩和我老公去旅行。”
面对采访者微微颤抖的镜头，张丽君淡然一笑：
“我连最后怎么死的场景都想好了。生命到了最后时刻，我不希望自己是死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2016年1月3日，小笼包满月。
这是张丽君生下小笼包后第一次看见他。
隔着育儿箱，她声音微颤，轻声哼唱着：“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个世界。”
一如母子初见那日，张丽君在病床上，感受着宝宝的体温和亲昵。
“她说，他嘬我脸的时候，我激动的嘞，眼泪都快下来了。”
“以后你20岁、30岁、50岁，
见到的还是妈妈年轻的模样”
因为担心小笼包长大以后对自己没有记忆，张丽君开始给宝宝录制18年的生日祝福影像。
“我觉得录每年生日的视频最好，他每年看到的都是我年轻的样子。”
为了这18段意义非凡的影像，张丽君特意换上了喜庆的红大衣。
“我有点累，但我想表现出开心、兴奋的状态。（给他最好的祝福）”
亲爱的小笼包，不知你是否知道。
在你母亲生命的最后尽头，她仍保持着最鲜活的笑颜。
亲爱的小笼包，不知你是否看到。
这一段段影像，承载了太多她背后的不忍诉说。
录着录着，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录着录着，她吃饭开始呕吐；
录着录着，她洗澡怕人碰到会痛；
录着录着，她浑身多处都长满了肿瘤。
但她只会用深情的眼神望向你，隔着屏幕对你说：
“我亲爱的小笼包，不论妈妈在你身边，还是在天上，都是最爱你最牵挂你的那个人。”
“老公，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
“公公，下辈子我愿做你的女儿”
生命的最后，张丽君决定边化疗边跟老公去旅游。
“我做了一个梦，在古代我还是嫁给了你。”
“原来，我们真的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找到彼此。”
最后一次化疗结束，2016年的春节也到了。张丽君带上棕色短假发，和家人吃了最后一顿饭。
这顿饭后，她拜托采访者录制了一段给公婆的心里话，感谢他们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您说下辈子让我做您的女儿，让我老公做你们的女婿。”
“我真的希望可以报答你们，报答所有爱我的家人。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地活下去！”
那一年2月14，情人节的气氛特别美。张丽君选在那天后，偷偷给韩诗俊留下了一段视频。
在视频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哼唱着张国荣的《共同度过》：
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风雨内都不退愿陪着我。
今年3月，《人间世》的导演秦博在综艺上抱憾地告诉所有人张丽君离世的消息：“没有奇迹，她还是癌细胞扩散了。”
但知乎上#张丽君去世了吗#的帖子里，至今还保留着这样一个回答：“活着，她的勇敢永远活在大家心中。”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曾在《孩子》中写道：
你是弓 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
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 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 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原来他早在百年前，就向这残酷的人世间发出一声恸哭式的哀叹：
“几乎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唯有父母之爱，是指向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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