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立夜空的高照灯
谈及神灯，自然会想到《天方夜谭》里的阿拉丁神灯。阿拉丁依仗神灯的魔力，从一名平凡的小青年成为万民拥戴的国王；而海峡两岸为民祈福的妈祖神灯，渔民凭借它，在大海中遇险消灾，逢凶化吉。
闽北建阳潭城东隅的彭墩，每年元宵节前后，也有一盏高耸的神灯。夜幕降临时分，它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辉，照亮潭城，保佑市民平安吉祥、五谷丰登。
那是一盏怎样的神灯呢？
此种神灯，儿时看过，也依稀记得街坊婶婆说过。因为神灯佑民，所以当地人看见此灯，便要虔诚注目，合掌而拜。行走的神灯一旦伫停在某家商店门前，店主人或宅主人必须燃放事先备好的鞭炮，尔后还得递上灯油钱。
佑民神灯由童游街道彭墩村制灯高人制作而成。神灯名曰“高照”， 取吉星高照之意。高照灯是一种纸灯，堪称建阳或闽北花灯之王。它一般由13组灯箱和三组旋转顶灯相叠而成，形体似塔。
彭墩村制作高照灯由来已久。据清道光《建阳县志》载：彭墩村口有座倪王庙，历史悠久。当地百姓十分崇拜倪王，每逢年节，必到庙中顶礼膜拜，虔诚有加。倪王即指倪彦松，唐昭宗时人，中郎将，后周封济荫王，南宋加封忠灵孚泽感应王。相传倪彦松与其弟倪彦春仗义济世，每遇饥馑，悉出以济贫乏。他们还精于道术，能治旱疫。倪彦松卒后，后人感恩，设庙祭祀。每逢重大喜庆节日，彭墩村村民便由倪王庙出巡高照灯，意在祭天佑民，驱秽逐害，祈求福泽。清乾隆年间，江苏人蒋元枢初任建阳县令，元宵节看到高照灯，不禁赞道：“纱灯以吾苏州为最，纸灯甲天下，则莫如建阳也。”
“高照”出巡的日子，彭墩村盛况空前。大型灯队从倪王庙出发，前有舞龙队一路舞动前行，接着是十番锣鼓队和“春台”队。每座“春台”由四人合抬，台上坐着由10岁左右的孩童分别装扮成的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薛仁贵、杨宗保等历史英雄人物。最后是横抬着高照灯的队伍和花钵舞队。整个队伍在锣鼓和鞭炮声中徐徐行进。当队伍行进至宽敞地段或丁字、十字路口时，大商家就会燃放鞭炮，要求在他们门前竖起高照灯。此时，队伍停住，先由舞龙队表演，龙阵进入这个商家的店堂转一圈出来后，灯队便开始竖起高照灯。在头领指挥下，十几个头戴竹制头盔、手握竹竿的青壮男子将高照灯迅捷撑起。顿时，高照灯光芒四射。顶上的许多小灯笼也在风中摇曳，好像在向观赏的人们致意。随着青壮男子们脚步的挪动，高照灯缓缓转变角度，当地叫 “打照面”，观赏的人们在原地就可以看到高照灯的每一个侧面。与此同时，花钵舞队的姑娘们每人双手各持一盏花钵灯，在灯下翩然起舞。在齐鸣的鞭炮声和喧天的锣鼓声中，她们将花钵灯排成“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等祝词，与高照灯交相辉映。
运行中的高照灯（局部）
马年元宵，夕阳衔山之时，在通往考亭的建发悦城广场前，一拨拨市民早早地到此等候观看闽北最高花灯——彭墩高照灯表演。夜幕降临，在鼓乐声中，身穿黄色彩服的彭墩演出队高抬着横卧着的高照灯步入广场。在舞龙灯、舞狮灯的簇拥下，24名头戴竹制头盔的壮汉合力将高16.6米，重200多公斤的花灯徐徐竖起。足有四层楼房高的塔灯，“高照生瑞气，吉星耀祥光”十个大字大放异彩，璀璨夺目。灯上绘有人物、山水、花卉及飞禽、走兽，还加以诗歌、书法、剪纸，极耐观摩。塔灯上悬挂着的珠玉、金银穗坠，相互撞击，锵然成韵，如若乐声。高照灯缓缓转变角度，依照惯例为观众“打照面”，让人们在原地看到它的全貌。
元代诗人谢宗可诗云：“拔地烧空空炬长，烛龙桂影照穹苍，七层火树云生暖，九曲神珠夜吐光。霞光彤幢归净界，星随绛节下西方，如来应到天坛上，万斛金莲绕步香。”这正是彭墩村高照灯高高竖起并大放异彩时的真实写照。
据传，在20年前的建阳撤县建市庆典上，来自彭墩村那久违了的高照灯甫经登场，即引起万众瞩目，央视如拾瑰宝，拍摄纪录了高照灯展示现场，在国内外播报。
岁月老去，扎糊（制作）高照灯的民间艺人也相继离世。所幸迄今健在的老艺人吴贵堂仍痴心于高照灯的制作，并找到了传承人。经吴贵堂老人等的悉心传授，在彭墩村，新一代传人——一批青壮年已经掌握了高照灯的制作、表演流程。这批年轻传人心气更高，决心将高照灯制作与表演这一民俗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让这一民间艺术奇葩绽放得更加绚丽多彩。
抬架高照灯的掌灯人
作者：李加林 选自《炎黄纵横》2015年1月刊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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