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乱坟冈里埋葬的,都是世上的可怜人。因为生前买不起棺椁,死后也只能用三尺凉席,裹住了头,露出了脚,由几个守陵人抬出没有人烟的地方草草葬了。若是遇上个好心的守陵人,也能有个坟处,若是遇上了敷衍了事的,那就只能是被扔在了乱石窟上,早上葬了,晚上便被野狗觅去了。惟有每年黄花节时节,会有几个好心肠的梆人带上几碗稀汤,再烧上几个硬梆梆的铜纸钱,也算是我们这些个野鬼们最大的慰藉了。
我们这里面有个叫挽月的,每晚都要唱一曲儿《采颦》,她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我总说她像我娘亲,她也不恼,刮着我的鼻尖儿说:“小蒲儿,咱们都是苦命的人。你要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小娘,咱们娘俩儿也有个伴。"
我在她怀里蹭了又蹭,笑嘻嘻地说:“小娘你会做桂花糕么?我娘最拿手的就是这个。”
她也笑了,揽着我说道:“你有法子弄到桂花,我当然做给你吃。"
着桂花糕是我心心念念想吃了大半年的,自我死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吃东西,再也吃不到娘亲的桂花糕了。我又赖着挽月撒娇:”你既然做了我小娘,就要做给我吃,不然我不认你哦。”挽月愣了一愣:“我就算做的了这桂花糕,咱们大鬼儿小鬼儿的,也吃不到啊。”我登时便不干了:“怎么就吃不了了呢?我去年还吃过呢。”她嘴角勾起一抹讳意:“你还太小,不懂得做鬼有个什么禁忌,是个什么滋味儿。”我不依不饶:“我娘说了,人死了就是要转世投胎的,可我还是蒲汣儿,可见我是没有投胎,没有死的。"挽月登时便盈了泪:“哎——怎么是个法子呢。咱们命苦,没人超度,怎么投得胎呢?”
我吓了一跳,忙给她拭泪:“小娘你别哭,蒲汣说着玩儿的,蒲汣不吃桂花糕了。”
挽月揽我更紧了:“小蒲儿,你待我——待小娘,真好.......”
我傻了:“小娘今年十六了么?”
她怔了一怔:“你怎么晓得的?”
我依然犯傻:“我娘说了,女孩子家到了十六岁便是心思难猜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小娘你刚刚的种种很符合的。”
挽月低低咳了一声:“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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