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治脾胃的药为什么能够治疗心肺

刘遂海《凉山的春天》

中国美术馆国家级馆藏-油画

那为什么麦门冬古时候的人是治脾胃多，到后代是拿来用在治心肺多呢？那又为什么麦门冬的治疗心肺，就是一个治脾胃的药为什么能够治疗心肺呢？那古时候的人就把《神农本草经》的这个“胃络脉绝”这四个字跟麦门冬的长相做了一个很天马行空的象征符号上的对比。

 

像麦门冬它这个东西呢，它在分支的时候像是一条细根上面会长出很多新的小球根类的东西，那就是麦门冬嘛对不对？那一条主轴上面长出这个小颗小颗的，那这些采药的人在收采的时候就看到说，哎，这个根上面的麦门冬这个数字很有意思，不然就是十二棵不然就是十四棵，有的有十五棵，通常就是以十六棵为上限，就是再多于十六棵就很罕见了。那就是十二或十四或十五，然后以十六个为目标这样发展，这是什么东西呀？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在人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结果这些本草学家就去看《难经》、《内经》，就发现说，哎，《内经》里有讲一个东西叫做络脉，其实这个东西，可能这个络脉因为《神农本草经》先讲，所以大家开始会说络脉是什么东西？

那络脉就是一条经，像我们正经十二条，奇经八条，一条经跟另外一条经之间会有横向连接的，我们通常说某个穴道的地方是这个经的络脉，代表这条经有一个分支叫做络对不对？这个络是连到别的经的。那正经十二脉呢？《难经》里面就说，哎，怎么人有十五个络脉呢？

 

他就说正经十二脉，有十二个嘛，然后还有一个阳络有一个阴络，阳络是阳角，阴络是阴角，然后再加上一个脾之大络，这样子一共十五个；那也有些版本说十六个，那十六个就是，另外的版本就说正经十二条嘛，十二个络脉，然后再加上任脉的屏翳跟督脉的长强，这样十四个了，那第十五个是脾的大络大包，那第十六个是什么？是胃之大络虚里。

 

那麦门冬的药效就是特别会向虚里进攻，那虚里是一个什么东西呀？那我们先说胃之大络虚里是什么东西呀？就是胃脉有一个分支，而虚里呢？古时候的陈述说虚里这个东西是连接到人的左边的乳房下面，然后他说“其动应衣”，就它有一个跳动让你衣服能够看到那个振动，那是什么？是人的心跳，也就是它的那个连接点是我们人体的肉体的心脏的下端的跳动的那个地方。

那么从这里呢，也就要回头想一想我们上一堂课讲到说治癌症中草药，一直讲到固护胃气对不对？我们中国人治病好奇怪啊！就是要顾到脾胃之气，脾胃脉不可以绝对不对？因为胃气一绝这个人随时都会死。

 

那为什么一个人胃气一绝随时都会死啊？就是因为中国人的身体的哲学观是人的心脏能够跳是因为有一个叫做虚里的东西把这个胃气的这个吃到食物的能量输到这个心脏，让我们肉体的心脏能够跳，就肉体的心脏的跳动是这个虚里在供应它活的。那如果你的虚里没有了，你的心脏就会梗塞就会不能跳了，所以这是一个中医的身体观这样子。

 

那么麦门冬呢，就是一个特别的……因为人的经络，如果经络是属营嘛，分布出来的气属卫嘛，相对之下经络还是比较属阴的对不对？当一个人胃阴虚到一个很惨烈的状态，就胃的虚劳的时候，那虚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他的经络会不能够输布，那那个虚里的通路就会断掉。那当一个人阴虚到虚里的通路断掉的时候，那你的肺就有可能变成麦门冬汤证，那你的心脏就可能会突然之间梗塞，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所以同学从这个角度就能理解为什么古方里面麦门冬是治脾胃的药，然后后来发现，越来越发现它可以治疗心脏病或者所谓的肺心病，就是虚里能够把胃脉的阴气输布到胸部的区块，是这样的一个中医的认识。

 

那当一个人胃阴不足的时候会有什么症状啊？像清朝叶天士就提出一个胃阴不足的典型症状，就是你会很饿，因为胃阴虚，胃里面有虚火对不对？那胃有火的时候人就会饿啊，可是因为胃阴虚，所以就消化能力也就变干干的消化不动，所以你会饿可是你吃饭又吃不香，就吃不下去那种感觉，那这是一个胃阴虚的标准的症状之一，那这样的时候就是吃麦门冬之类的药来滋胃阴。

 

那这个胃阴虚如果蔓延的比较严重了，因为像古时候的人可能肉类摄取的不是那么够啊，所以古时候的人比现代的人容易阴虚，那现代人当然是阳虚就比较多了，现代人是营养够烦恼多了，所以灵魂那边的损耗比较大，所以是阳虚。那胃阴伤的时候呢，知饥不能食这个现象是用麦门冬在处理，那当然呢，这个跟几个《伤寒论》常见的汤证不要搞混，怎么讲呢？

 

就像《伤寒论》里面有一个厥阴病的阴阳离绝的乌梅丸证啊，跟这个会有点像。乌梅丸证是这样子，你会饿想吃饭，可是呢，你那个饭端到口边的时候会忽然之间好像胃跟胸口有一阵不爽快的感觉，就是要吃饭的那个当下有一股不爽快的感觉，那那个是乌梅丸证，吃了乌梅丸很快就会好。

 

但是这个胃阴虚的麦门冬证适应症是，你不会说端饭到嘴边有一阵难过的感觉，是吃下去才觉得，哎呀好难消化，所以有这样的差别。那至于说胃阴虚还有另外一个发展的倾向是什么呢？就是胃阴虚有时候会呕吐的，当胃阴虚到一个程度这个人可能会有呕吐的情况，那现在麦门冬汤在临床上面又被拿来治疗胃阴虚，为什么啊？因为《伤寒论》的条文很好拿来硬凑啊！

就是这个人一吃就吐——大逆上气，一吃喉咙就受不了就恶心就呕吐了——咽喉不利啊，一样对着条文开啊。所以胃阴虚你这种舌苔薄啊，有潮热、烦热或者怎么样，这种胃阴虚有口臭，这样子的一种吃了就吐，那是用麦门冬汤治疗这样子，所以《伤寒杂病论》的条文是可以这样乱套，乱套也有效啊,怎么办?

 

那另外呢，不过讲到这个呕吐同学就稍微要分一下，就比如说像《伤寒杂病论》里面治疗呕吐啊，感冒的呕吐就姑且不论，我们这个太阳篇、少阳篇、阳明篇这么教下去感冒的呕吐都会教到，这姑且不论，我们先说说杂病的好了。

那杂病的呕吐，现在我们在临床上面如果有人吃了饭就吐啊，通常最高的几率是这个人是吴茱萸汤证，为什么最高几率是这样呢？因为我们是一个吃冰的国家，就是胃太寒了，所以吃饭就吐，那是吴茱萸汤证。

 

可是张仲景的条文里面就有一个很有趣的条文，说食谷就是吃了饭就要吐，你说是吴茱萸汤证，就是吃了吴茱萸汤反而更吐，那是什么汤证?小半夏汤，就是生姜跟半夏两味药的，当然就是小半夏汤一定要用生半夏才会比较有效啊。那这时候你会说张仲景怎么医术这么不行啊？你能不能一开始就跟我们分清楚什么吴茱萸汤证，什么是小半夏汤证。

 

可是我在临床上真的遇到了，自己得了这个病自己吃，就发现还真的分不出来耶，就是在脉证上面分不太出来，你要吃下了吴茱萸汤而更吐的时候，你会领会到，啊！小半夏汤证。

就是说，因为你的感觉都是吃了东西就要呕，可是呢，吴茱萸汤它的阴实之邪是在胃的下面，因为吴茱萸汤是一个能够把阴实往下面打掉的热药；而小半夏汤的那个痰饮啊，是弥漫在胃的上面。也就是吴茱萸汤是胃的下面有个阴邪顶住让你吃饭就要吐，小半夏汤证是胃的上面有一层痰饮之邪盖住，变成吃饭就被挤出来。

 

所以同样是胃感觉到阴邪的压力，所以在身体的那个感觉上面其实是很模糊的，所以就吃了A发现错了再吃B，就是临床上……就是那时候就是那种感觉，就是，啊，原来真的要这样哦，才会知道，就是脉证都很不清楚这样子。可是呢，吴茱萸汤跟小半夏汤搞混了那是情有可原，连张仲景都搞混，而且还教我们用搞混的方法来医。

可是呢，如果吴茱萸汤、小半夏汤证你跟麦门冬的汤证搞混了就太过分了，因为一个是阴实的寒证，一个阴虚的热证，那整个人的感觉跟调性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至少我们麦门冬汤的这种阴虚的呕吐不要跟这个小半夏汤或者吴茱萸汤搞错，这个我们就先知道到这里就好了。

 

那这个麦门冬这味药，在张仲景的方剂里有几个比较主轴的方剂会用到麦门冬，那同学稍微听听就好，不要努力抄，就是大概知道下嘛，那些方剂以后都会教，大家只是从这个角度我们来练习推敲一下张仲景的药证跟方证的结构而已。

比如说在张仲景的感冒要好的差后篇，就是感冒的日后的调理，有一个方子叫做竹叶石膏汤，那竹叶石膏汤就是白虎汤的结构再加上竹叶、半夏、麦门冬、人参那些，等于是清热然后又能够补气这样子。

 

那竹叶石膏汤跟麦门冬汤其实它的调性是很像的，只是麦门冬汤没有石膏，我们会知道说麦门冬汤的热是阴虚的热，所以只要滋阴它自然就会灭火，不需要什么降火。竹叶石膏汤可能是有一些真的热在里面，所以用到竹叶跟石膏这样子。

那竹叶石膏汤它的主证是什么呀？是大病之后，虚羸少气，就是人很虚啊，软绵绵的，然后气逆欲吐，就是又会想到呕吐，那就是生病之后软绵绵的，又会要吐的这样一个症状，这个是竹叶石膏汤。

 

不过呢，同学这样想一想，如果一个人是虚羸少气然后又很会吐，可是呢他同时在拉肚子，那请问这个是什么汤证？理中汤对不对？就是通常差一个小症就不是用同一个方了。就是人虚虚的，然后一直要吐，如果单纯是这个结构的话你会用到竹叶石膏汤，可是如果加一个拉肚子，那代表这个人肠胃里面都是冷的对不对，没力了，所以那个是太阴病的理中汤，所以就是有时候主证差一点，用的汤是完全相反的。

 

那又或者说用麦门冬的一个方子，比如说有一个汤叫作温经汤，温经汤是治疗妇人更年期的时候很容易发热的症状，那张仲景是把这个病归类于说，这个女人在过去的岁月里面子宫那边可能有瘀血，所以到了更年期的时候她会发热，所以它有一些通破瘀血、破化瘀的药等等。

但是温经汤的主证什么呀？是手心发燥热，然后嘴唇会干掉。那手心发燥热、嘴唇干掉那这个就是有这个烦躁跟烦热的状态，那这个时候温经汤里面是有麦门冬的，等于是针对温经汤的上焦的阴虚的烦热在做处理。

 

那相反来说如果一个人有瘀血可是没有嘴干、手烦热状态的时候，那用什么汤？那张仲景另外有什么？有下淤血汤、有抵挡汤、有大黄蟄虫丸、有桃核承气汤，那这些都用不到麦门冬了，所以它至少要有一个烦热的证，这是用药证的相对性。

 

那又或者说咽喉不利这个麦门冬汤证，一定是有火的咽喉不利，就阴虚有火的咽喉不利。那如果这个人的咽喉不利咳嗽是因为受风寒，或者是有痰，那那个有小青龙汤和皂荚丸，那个跟麦门冬也没有关系，所以这些药证要稍微分一下。

 

那为什么麦门冬这味药会治到咽喉不利啊？其实一般的看法是这样子，就是人的这个肺呀，我们中医有一句话叫做“百脉朝肺”，就是很多经脉都跟肺有关的，那如果用经络来说的话，就是人的喉咙这边有是很多条经络在经过的，就是好多条经络都走到喉咙这边，那如果你的肺太燥的话，会造成很多的经络都不能走的很顺畅。那这些经络好像一捆经络被扎在这个地方对不对，当每一条经络都塞车的时候，这个最多经络的这个地方你就会觉得很塞，所以就觉得喉咙那边好像锁掉的样子。

 

所以那是因为肺阴虚造成的经络之气都不能运行的时候的一种现象，像这样的现象有的时候也会造成所谓的喉咙痛或者喉咙烂掉，所以历代治喉咙烂掉的方呢，也有这种什么熟地黄、麦门冬各一两，然后用长流水跟井水各半煎服，然后慢慢喝。

那这种方子就是当你真的是阴虚，确定是肺痿阴虚的时候我想是有用的，那一般的喉咙痛的话可能有别的医法。所以像这样子的情况，因为这个火燥的咽喉不利才能够用麦门冬汤，那如果只是有痰，可是呢咽喉是没有塞住、闷住的感觉的时候那也不是用麦门冬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