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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七)

  第 三 章

                                           27 迟延不得

 在工程师委员会的坚持下,古比扬诺夫只好决定就在‘今天’而非‘明天’,召开技术大会,请飞船长季也果涅和飞船工程师维涅牙涅参加,研究如何检修飞船的‘心脏’,翻译员当然是施洛可夫。

 古比扬诺夫深知召开这样的会議,是何等重要!他之所以要推迟一天,只是为维涅牙涅的健康着想;飞船长是完全康复了,可老工程师恢复得不如别人好,他还需要卧床休养两天。

 西涅格行前对卡星同胞讲了飞船遭到破坏的事,他们自己也急于要开这个会。古比扬诺夫受到两面夹攻,只好从“医生”的立场退却,不过,他还是让施洛克夫给西涅格打了一个电话,在征得飞船医生的同意之后,才决定让维涅牙涅参加会议。

 已经很晚了,全体考察队员、政府委员会人员和两位卡星人,还都聚集在古比扬诺夫的帐篷里。

 斯米尔诺夫教授向与会者详细介绍了飞船舱门的构造。按照他的意见,只有凿穿舱壁才能进入锅炉房。可是舱壁是用卡里斯托的合金铸造的,任你用什么工具,都凿不开它!

 “用电弧、气切和热熔等切割方法,也都奈何它不得!”他说,“这些方法所能达到的温度只有3000-4000度,而要熔化卡里斯托的合金,至少要不低于11000度!”

 “或许,他们有他们的类似焊接的工具吧?”聂维洛夫问。

 “椐我所知,没有!”斯米尔诺夫答,“他们确信他们飞船的牢固性,没有考虑需要修理的问题。”

 施洛克夫坐在两位卡星人身边,给他们当翻译:"维涅牙涅说飞船上是没有焊接工具"。

 “破坏者在锅炉机器旁呆了多少时间?”他问。

 “大约一个半小时。”

 “维涅牙涅同志说,在这个时间内来不及拆下机器外罩!”施洛克夫翻译道,“不拆下外罩,什么也破坏不了。他认为破坏所造成的麻烦,只在于凿壁进入,然后再焊上。”

 “告诉他,我们的焊接工具只能达到4000度。”

 “我已经告诉他了。”

 “请你问问他,可不可以用超高频的方法使金属软化?”一位工程师问。

 此问翻译了好长时间。施洛克夫的卡语水平还不足以翻译如此专业的问题;在斯米尔诺夫教授的协助下,采用了画图和数学,总算翻译明白!

 “不行,”维涅牙涅说,“那会破坏金属的各向同性!”

 《各向同性》,没有翻译出来,是照句子的意思猜出来的。

 问题在于:要尽快进入锅炉房,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地球技术的帮助,但是,锅炉房门就是打不开,不得其门而入!

 “季也果涅同志问我们能否制作一个工具。”施洛克夫说,“他说的我不能完全听懂...飞船上有这种工具的图样。是吧,廖星同志?”他问廖星。

 “我看,是的!”中国语言学家答。

 工程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看造这种工具需要怎么造了!”

 会议不得不延长时间,许多技术词语必须具有非常专业的知识才能弄懂,几乎每一句都要用很复杂的方法来翻译。斯米尔诺夫、马那连科和阿维林都参加了翻译。

 别涅牙涅受伤的事,一直未对卡星人说。可是,当维涅牙涅请求施洛克夫到飞船上去取他要用的书和图纸的时候,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请把这张字条交给别涅牙涅,”他说,“他会找到这些资料的。

 “

关于别涅牙涅受伤的事,西涅格要求在他返回之前,什么都别说,”古比扬诺夫说,“可现在,不说不行了!”

 果然不出所料:别涅牙涅受伤的事,引起卡星人的强烈反响!维涅牙涅站起身忿忿地踱步;他对季也果涅说了些什么,季也果涅没有吭声,只耸耸肩膀。

古比扬诺夫看到施洛克夫和廖星作出不能同意的样子,但没有把这位老工程师的话翻译出来。

 维涅牙涅走近施洛克夫。

 “我跟你一起上飞船,”他说,“别涅牙涅受伤,只有我自己去拿了。”

 他俩走出帐篷。

 “别生我的气!”维涅牙涅学着地球人的样子,伸出右手,施洛克夫握住他的手。

 “我哪能生你的气呢!你说的对!不过你用的那个词,并非对所有的人都适合。”

 “我知道,”维涅牙涅说。

 “我们正在努力,力图把这个词从人们的意识中彻底消除!”施洛克夫说。

 “不容易哟!在我们卡里斯托,人与人的关系早就起了变化,可是你瞧,我还能说出这个词!“

 “对过去的记忆,能保持得很久很久,”施洛克夫说。

 维涅牙涅在飞船上拿到了他所需要的资料。然后下舱仔细查看了‘锅炉房"的门。

 “短时间我们还进不了‘锅炉’房,你们的那位同志只好躺在那里了。

 “那里躺的不是我们的同志!”施洛克夫叫喊起来,像是被蜇了一下!“躺在那里的是敌人!是...是...”

 他想说是‘坏蛋’,但不知卡语里这个词怎么说。

 “我今天怎么啦,又犯了一个错误!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飞船受到破坏,别涅牙涅受伤,把我弄晕了头!其实,我们之间是很友好的。”他作解释。

 “我理解你的意思,不会介意你说的话,”施洛克夫说。

 《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对我们究竟怎么想?——当他们飞返营房时,施洛克夫暗自思量——他们私下会如何议论我们?或许,他们把我们当作野人,并憎恨地球人的恶行?他们的和蔼可亲和友好表示,只是出于礼貌?》

 这些问题折磨着他,暂时还得不到答案,将来都会明白的。他自己真诚地热爱这些黑皮肤的天外来客,渴望他们也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地球人。

 营房里所有的人都深信卡星人的真诚,他们的坦诚、他们帮助地球学者掌握卡星技术的热忱、和对地球人的完全信任,都说明他们是像兄弟一样对待地球人。但是,施洛克夫不满足于这些表面现象,他要知道他们内心深处是怎样想的。为何这样?他自己也不愿意深究下去。

 他们返回会场,大家正急切地等着他们。

 维涅牙涅拿出卡星焊接工具的书和图样。

 要制造这种工具,首先要有建造飞船用的那种材料,和从地球物质中获取迄今未知的某种气体;卡星的焊接技术是一种气焊。

 “解决工具问题,暂时办不到,但不是办不成!”工程师委员会的一位工程师说,“我们要争分夺秒,打开锅炉间的舱门之后,还可能发现新的问题。应当明天早上就去莫斯科,把承接这个不寻常订单的工厂定下来;谁给我们当顾问?”他问施洛克夫。

 “维涅牙涅和聂牙涅义涅格,”季也果涅答。

 “聂牙涅义涅格是第二位飞船工程师,他同时还是一位化学家,”施洛克夫介绍道。

 “还得配一位翻译。”

 “彼得阿尔卡支维奇这里离不开,”古比扬诺夫赶忙说。

 他不想放走自己喜欢的学生。施洛克夫的心思对于教授早已不是秘密,尽管他自己还不想承认。放他离开,只会让他下定这个决心。古比扬诺夫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最好派廖日涅夫跟他们去,”康资洛夫斯基说。

“ 就这么定了。廖日涅夫、别涅牙涅和西涅格明晨就回营房。\'\'

 “解决能耐高温一万一千度的材料问题,可不那么容易!”聂维洛夫说,“如果不成,那就只好诉诸高频,那样,对温度的要求可能要低一些。”

 “我已经说过,不希望如此!”维涅牙涅说,“但是,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维涅牙涅说的什么?”散会以后,回到了自己的帐蓬,古里扬诺夫问施洛科夫,

"...披着人皮的狼!”施洛克夫答,“太偏颇了!”

 “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并非所有地球人都那样,”古里扬诺夫说。

 “是的,我就是这样向他作解释的,他也表示同意。"

                                      28  绿 色 行 星

 那天晚上,施洛可夫和季也果涅谈了很久,他们是在卡星人情况通报会议结束之后出来接着谈的。

 西涅格行前曾经要求把别涅牙涅受伤的事,全盘告诉飞船乘员,什么都不要隐瞒。人们忘记了把他的这个要求及时告诉维涅牙涅。

 施洛可夫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这位老工程师说的每句话。他怕他把事故原因说错。于是,他便自己起来对卡星人作了‘演讲’;讲得非常成功,他自己都难以相信。卡星人完全理解他所说的一切,并向他提出许多问题,从别涅牙涅受伤谈到地球人的生活,一直谈到深夜。

 施洛可夫走出帐蓬,决定睡前在外面再坐一会儿。几分钟后,季也果涅也来了,坐到他的身旁。

 “你对我们的语言这么快就掌握得如此之好!”他说。

 “还不够好,”施洛克夫说。

 “廖星真的能懂十八种语言吗?”

 “现在已经是十九种了。”

 “他的卡语不如你,不过,我简直难以置信,一个人竟能记住十九种不同的语言!在我们卡星,从来没有过第二种语言。”

 “能给我说说您的祖国吗?”

 季也果涅仰起头,注目星空。碧天如洗,银河耿耿。夜,并不凉,但施洛可夫看到他的皮领扣得严严实实的,对于卡里斯托人来说,已经不只是凉了!

 “你们这儿看不见柳列沃斯,”他说。

 “冬天可见。”

 “是的,我知道,你们有冬天,有夏天,不过我很难想象,你们怎么能够在这种变化的气候条件下生存?而且,即便在‘夏天’,也并不暖和。”

 “我们习惯了,”施洛可夫说。

 “所以,你的皮肤那么白皙。我喜欢你们的行星,希望能再次访问地球。”

 “你是说,你们会再次飞来地球?”

 “是的,你也应该飞往我们的卡里斯托。既然两个行星的交往已经开始,那还能让它中断吗?!不过,我自己恐怕不能再来了。”

 “为什么?”

 季也果涅转过头,面向施洛可夫;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害怕听到你提的这个问题,”他说,“如同地球人一样,卡里斯托人也会老的,人不可能长生不老。别忘了,照我们的算法:来往一趟,要花将近四卡年的时间!”

 “您还不老!”

 “我已三十有六了!”

 《在我们这里是七十有二了!》施洛可夫心想。

 “我能登上你们的行星吗?”

 “你还年轻,完全可以,我觉得,你会喜欢上我们的卡里斯托。”

 “我已经喜欢上了!"

 季也果涅爱抚地抓住施洛可夫的手。

 “我们也看得出来,正因如此,所以才更加喜欢你。我们返回卡里斯托的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非常欢迎你!”

 施洛可夫浑身震颤了一下,好像自己的隐私被识破,他慌乱,脸红,幸亏天黑,没有被季也果涅看出什么来。

 “还是请你给我说说你们的祖国吧,”他再次请求。

 “我们的祖国,你已经知道得很多了。”

 “不,一点不多,应该说很少。对于你们的生活,我只有一点很模糊的概念。你们现在如何?过去怎样?我觉得,你们走过的道路,好像就是我们现在正在走着的道路,刚才我说过这一点。你们是否也经历过我们现在这样的时期?”

 “地球和卡里斯托是亲姐妹。正如卡里斯托的人与自然,很像地球的人与自然,两个行星的历史,也有许多共同之处。我们过去的生活也很苦,比你今天说的有过之,无不及!在卡里斯托,两个阶级存在了许多世纪。你从照片上看过我们的住宅,那确实很美,卡星的居民配住那样的房子!可是从前并非如此。那时,卡星绝大多数的居民,生活在难以想象的极其贫困的条件下。还记得吗,前两天你们放映的“非洲黑人”的‘电影’。那里,房屋是用树枝搭建的,居民几乎是赤身露体!我们过去的生活,就是那样。奴隶性的劳动和完全无权的地位,是亿万卡星人的命运!我们从来只有一个民族,因此,没有像你们那样的战争。但是,在卡里斯托,并非就没有流血!受命于神的所有主阶级,唆使一部份居民残酷迫害另一部份居民,他们利用民众的完全没有文化,把这种残酷的迫害,变为野蛮的‘信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认识到这种秩序的非正义性;技术性进步和组织性提高,无可避免地带来了文化的普及。我们的革命思想发展史,实在是太长太复杂,一时说不完,有空看看我们的书就知道了。我们的革命,推翻了所有主阶级。按照我们的算法,这个阶级,在二百五十年前就彻底消失了。卡里斯托从此成了绿色行星......现在,我们那里,人人都受到最好的教育。”

 “季也果涅说得又快又激动。施洛可夫不能完全听懂,但一个字也没打断他。只是在他停下来以后,才问:

 “为什么您说卡里斯托成了“绿色的行星?”

 “要了解这个问题,得到我们的历史中去寻找答案。”季也果涅说,“当年,为自由而战的人被称为‘绿色战士’!”

 “你们那里现在是什么社会制度?”

 “很简单,每个人都为全体人劳动,全体人也为每个人劳动。整个行星的财富,属于卡星人全体。每个人都有完全满足自己需要的可能。”

 “我们把这样的社会制度称作共产主义,”施洛克夫说。

 “共’产’主’义,(1)” 他艰难地学说,“请你说说,它是什么意思?”

 “从前,我们这里的人,除了少数所有主,生活都很贫困,大部份需求得不到满足。劳动果实被少数人占有,而创造这些果实的人,却过着非人的生活。这样的制度,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们把它叫做‘剥削’...这个词你们卡语怎么说,我翻译不出来。”

 “我明白,”季也果涅说。

 “现在,”施洛可夫继续说,“在地球的一半、在我们这里,实行另外的原则。我们要求各尽所能,按劳取酬,利在全体。这是过渡阶段。我们还要努力实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我们把这叫做共产主义。”

 “我们的社会制度,正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能取其所需,”季也果涅说。

 “那就是说,你们是共产主义社会。那嘛谁来领导,谁来制订计划,谁来监督执行?”

 “我们十年选举一次《苏维埃》,一切都归《苏维埃》管。”

 “如果有人不愿意呢?”

 “怎么会呢?永远不会有的!”

 “那,如果终究还是有呢?你们就没有什么强制机关?”

 “会有这种事?不能想象!”季也果涅说,“我们自己选的《苏维埃》,它又是为全体人民服务。大家只会关心公共工作的完成,不会有别的。”

 “你们一天必须工作几小时?”

 “通常四到五小时,只有病人才不工作。

 “无论何人都不想要逃避劳动吗?”

 “干吗要逃避劳动?!”季也果涅感到奇怪,“我们根本就不强迫人劳动。如果有人不参加任何劳动,那就意味着他做别的事情了。譬如我,许多年来,一直从事飞船的设计。在此期间,我就没有参加别的工作。”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有人可能什么都不做,专靠别人的劳动生活。”

 “噢,明白了。你知道吗,毕迪?”他把‘彼得’叫成‘毕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改变,改变了人们的劳动观念。当然,前几十年,你说的那种现象我们也有,卡星上也存在过强制机构。不这样不行呀!人们要获其所需,必须完成规定的工作时间,和应有的劳动质量。但是,这个阶段已经过去。新的关系成为习惯,人们的意识起了变化。强制的方法,因为‘用不着’而渐渐自行消亡。现在,如果有人不劳动,那就意味着他生病了,或特别疲劳,应该休息。而这,已经是属于医生范畴的事了。”

 施洛可夫沉默良久。

 “地球人的许多概念,在你们那里已经不存在。”他说,“你们的飞来,展示了在人剥削人的现象消失以后,将会何等美好!卡里斯托的榜样,对那些至今还未按我国的道路走的人,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和强烈的推动!"

 “如果我们的访问,能对你们有某种帮助,我们感到高兴。通过乐新周的事,我们看到你们这里,并非一切顺利。”

 “你对我们还不够了解 ,”施洛可夫叹了一口气。“我们的革命 ,比你们的困难,因为我们不只一个民族,而是有很多民族。乐新周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对于他,你有何评价?”他提出这个对自己折磨已久的问题。

 “和你一样!”季也果涅回答得很简单,让施洛克夫立即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们很了解你们,”他用手指抚摸施洛克夫的额头。大家都已知道,这在卡里斯托是爱抚的表示。“我们对你们也绝对真诚。乐新周的事你们和我们一样沉重。我们知道这一点。”

 《我的想法,他怎么知道的?》施洛可夫心中暗想。

 进行这样的谈话,对于他来说很不容易。他对卡语还不能应用自如。卡里斯托的社会结构,在许多方面很像共产党员为之奋斗的那种制度。但是,还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上千个问题都能提得出来。

 ”你们那里有家庭吗?”

 “答案就在你的问题中。既然卡语中有‘家庭’这个词,那吗家庭自然就存在。”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施洛可夫点亮提灯。照片上有六个卡里斯托人坐在石梯的台阶上。

 “这张照片,是我的六个孩子,起飞前夕照的。”季也果涅说,“你瞧,都长大了,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二十五了。他们聚齐在这里为我送行。”

 施洛可夫细看照片,其中两个人特别吸引他的注意。他们的穿戴与别人一样,但是,他们的脸型、身姿和整个外表,都表明他俩是他头一次看到的卡里斯托女性。尽管模样特别,但是仍然让人觉得非常之美!

 “这是您的两个女儿吗?”

 “是的。丽苡切艾和米依涅阿。她俩最小,你到卡里斯托会喜欢她们的。”

 “您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去卡里斯托呢?”施洛可夫问。

 他觉得季也果涅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我是一个外人。”他说,“但是,如果你想听听一个老人的忠告,那吗,你就不要再隐瞒这个人所周知的事实了。你要访问卡里斯托的愿望,无论对谁已经都不是秘密了。据我所知,你的这个愿望,没有受到反对。你同古比扬诺夫教授谈过吗?”

 “谈过一些。”

 “这很好。教授喜欢你,但他是明白人,他会赞成的!”

 “您喜欢您的孩子吗?”施洛可夫改变话题。

 “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是生活的花朵!”

 施洛可夫惊讶地震颤了一下。

 “您知道这句话的由来吗?”

 ”很古老了。”

 “孩子是生活的花朵!这句话说得太好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思想!在我们地球和你们卡里斯托,都用这句话来表达这个最美好的思想。令人惊异的巧合!”

(1)’  表示辅音软化。

                                   29 飞往莫斯科

 第二天,九月十四日,维涅牙涅、聂牙涅义涅格、廖日涅夫,和政府委员会的工程师们,离营飞往莫斯科。

 他们面临的任务非常艰巨,非常紧急。苏联工厂必须用地球上的材料,打造出能够熔焊飞船金属的切割机。为此,首先要弄到能耐一万一千度高温的合金,而这样的合金,地球上从未有过,这种切割机所需要的气体,也从未听说过。

 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我们的天外来客将永远羁留地球,再也回不了家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行也得行!他们开辟的宇航之路决不能就此中断!

 毫无疑问,卡星人自然知道自己处境的严重性,也明白只有地球的技术和它的工业力量,可能让他们有救。他们当然惴惴不安,但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他们的言行举止和对人的态度,跟往常一样。

 只有一次,施洛可夫听到他们之间的惊慌不安的谈话;他尽可能地安慰他们,劝他们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季也果涅跟维涅牙涅告别的时候对他说:

 “请记住,我们能否返回卡里斯托,就全靠你们了。”

 “我比你更想家!”维涅牙涅说。

 “一切要看地球能为我们提供什么了!”聂牙涅义涅格说。

 “什么都能提供!”施洛可夫大声说!

 “这只是愿望,”维涅牙涅说,“愿望不意味就能实现!我们丝毫不怀疑你们帮助我们的决心,但是.....”

 “请你放心!”施洛可夫坚定地说,“地球上有一切必需的东西,苏联政府有能力让你们重返九天!”

 “希望寄托于你们,我们也就只剩下这点希望了!”他忧郁地说。

  施洛可夫用俄语对廖日涅夫说: “经常跟他们谈谈,消除他们的悲观情绪。开始可能不顺利,...要让他们保持乐观的精神和最终胜利的信心!”

 “我自己都为他们伤心得要命!"廖日涅夫说。

 这天一清早,天气就阴沉沉的,时不时地落着小雨。凹地里的夜雾,缥缥缈缈,飞船的顶端,在云瓢雾渺中隐隐约约。全营人的心情都跟这天气一样,个个愁眉不展,一言不发。

 古比扬诺夫建议卡星人换上地球人穿的衣服,但是,他们不肯换,仍然穿自己的红领联合服。

 他们没有帽子,卡星人不戴帽子。

 施洛可夫通过卡星医生西涅格(他是同别涅牙涅一起从库尔斯克返回的)劝说他们戴上披风,以避风雨。

 他们虽不情愿,但勉强接受了。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施洛可夫说,“会很冷的!如果你们不换上衣服,肯定是要生病的。”

 “我们再考虑考虑。”

 古比扬诺夫和施洛可夫明白,他们要不是担心再也见不到卡里斯托,根本就不会反对换上地球的服装。‘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该是他们此刻心情的写照吧。

  这天早上,营房收到寄给季也果涅的、一封来自美国的信。因为是用英文写的,季也果涅不懂英文,康资洛夫斯基便让施洛可夫把信翻译出来。这封信是发自纽约的传真,由莫斯科邮局送达。

 美国钢铁大王向卡里斯托人提出:“我们保证能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你们所要的焊接机并为之合成出必需的瓦斯。总之,修复飞船‘心脏’所需的一切,我们都能提供。”  信的末尾,还巧妙地暗示:“破坏事件与苏联有关。”

 “拙劣的伎俩!” 康资洛夫斯基说,“现在就说有成功的把握,还为时过早!”

 “这信怎么办?” 施洛可夫问。

 “赶快如实翻译给收件人,趁着维涅牙涅和聂牙涅义涅格还没有走。”

 “如果...”

 “如果他们同意,我们就设法尽快把他们送到美国。就这样!” 康资洛夫斯基不管施洛克夫的惊谔,又笑着继续说:“彼得阿尔卡支维切,请你在翻译这封信的时候,让李茂日和马记森教授也在场。他俩懂英语,有他们在场,可以证明季也果涅收到信了,并知道信的内容了。”

 “您是想?...”

 “我什么都没想;想不想,应该是卡里斯托人的事。”

 “那么,信里那段暗示呢?...”

 “如果他们不明白,就给他们解释清楚。”

 施洛可夫百分之百地执行了书记的指示。但也不免暗暗地担心。卡里斯托人如果同意了怎么办?他们对美国毕竟并不十分了解。

 “喏,怎么样?”半小时后,施洛可夫回来了;康资洛夫斯基问。

 “季也果涅只是淡然一笑,而维涅牙涅则和你说了相同的一句话:‘拙劣的伎俩’,只不过语言不同。”

 康资洛夫斯基耸了一下肩膀,说:

 “奇怪,你怎会这么不了解他们!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信件不单是来自美国。从世界各个角落发来的类似信件和电报整天不断。可以感受到全世界都向他们伸出了救援之手。施洛可夫热诚地将这些信件一封一封地读给季也果涅听,直至他本人请他不要再读为止。

 “我们的命运就托付给你们了,”他说,“你们是我们的兄弟。你给我们读的那些报纸我们已经感到厌烦。”

 营房收到境外来的各种报纸,康资洛夫斯基要求让卡星人也能了解它的内容。破坏飞船和枪杀别涅牙涅成了世界舆论关注的中心。绝大多数的报纸,声讨这种反人类的罪行,登载了各国青年学生、科学院校和社会团体的抗议信。谋害地球的客人,引起了全世界的震怒。但是,也有那么样的一些报纸,它们利用飞船事件,污蔑、攻击苏联。季也果涅表示厌烦的话,正是就这样的一些报纸说的。

 秋天来了,营房不能再住。《国际营房》已经关闭,有的人回国,有的人去莫斯科。到了都得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了。

 古比扬诺夫召集卡星人和考察队员开会。定于十六日早晨飞往莫斯科。

 晚上,施洛可夫跑到省委书记的帐篷:“尼可拉尼可拉牙维切,您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莫斯科?”

 “你说呢?”

 “你去莫斯科的?!”他兴奋地问,从书记的目光中看出它暗藏狡黠。

 “遗憾的是我注定这样苦命。我的妻子也这样抱怨,”他开玩笑地说。

 “你那么喜欢卡星人,可惜您不能与他们直接交谈。”施洛克夫说,“为什么您不学卡语呢?”

 ”我稍微学了一点,”康资洛夫斯基用卡语回答。

 见施洛可夫惊讶,他快活地笑了。

 “对于我来说,学好这种语言不容易,我不能像你那样。但我一定要学好它。我要阅读他们留下来的书籍。等到飞船再次飞来,我就能和他们直接交谈了。我坚决要活到那个时候。”

 “您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早就来帮助你了,”

 “廖日涅夫在帮助我;不光是我,还有一个人也在学卡语。”

 “谁?”

 “暂时保密,到时自知。”

 接下来,天气彻底变坏,整天下雨,潮湿泥泞,卡星人不得不换上地球的皮靴。他们的轻便鞋,有点象我们的透孔凉鞋,在这种条件下根本不能穿了。

 最后两个晚上,卡星人是在飞船上过的夜。他们要向与自己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的飞船告别!

 十六日晨,直升机飞完了最后一趟,把在飞船上过夜的卡星人都接回到营房。飞船由切列巴诺夫团守卫。不日当由别的部队换防。

 根据古比扬诺夫的部署,要筑起高墙把飞船围护起来。从昨天起,汽车就开始向营房运送圆木和板材。

 不只是卡星人,所有的人都用惆怅的目光看望那即将被撇下的飞船,多少难忘的时刻都和它连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遭到破坏的飞船,迟早能够重上蓝天!地球把自己的客人送回卡星的时刻,不久就会到来。苏联强大的技术,担当得起它所面临的光荣任务!

 飞船里面,厚厚的双层墙内,躺着一个人的尸体,此人原本想 让飞船这个钢铁巨人的心脏永远停止跳动,谁知他自己却永远躺在那里了;直到工程师们打开锅炉间的门,才能把他的尸体拖出来。

 遥遥卡星人的卓越创造—宇宙飞船,现在竟然成了临时棺材!真是不堪设想 !但是,你又无法回避它;只能面对,别无它法。

 营房呈现一片凄凉景象,湿淋淋的帐篷在风雨中飘摇,到处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古比扬诺夫建议用直升机把人送往飞机场 ,这个建议受到一致欢迎;道路被雨水冲坏,坐汽车走肯定遭罪,直升机飞五趟就能解决问题。

 第一批离开的是外国人、施洛可夫和施泰恩。摄影记者要求最后一批走,他们要把卡星人告别营房的情景,拍摄下来。

 古比扬诺夫、康资洛夫斯基和摄影记者,最后一批离开营房。

 切列巴诺夫中校和他的军官们,带着无限惆怅给他们送行 。

 “这些日子,终生难忘!”瓦西里也夫中尉说。

 古比扬诺夫再也认不出曾经作过他们临时飞机场的那块空地,眼前是设施完备、带有水泥跑道的漂亮的现代化飞机场!

 接他们去莫斯科的飞机,已经在此等候。

 “我们还想再一次看看我们的飞船,”季也果涅说。

 “行!”古比扬诺夫答应,“我跟驾驶员说,请他们在飞船上空打个转。”

 飞往莫斯科的总共二十七人:十名卡星人,六名外国人,九名考察队员,还有康资洛夫斯基和一名摄影记者。斯米尔诺夫教授昨天就走了,莫斯科来电让他提前去。

 莫斯科在等候他们。

 苏联首都做好了迎接地球客人的准备。

 世界各地的许多代表团,都云集莫斯科。

 聂维洛夫院长昨天就打电话通知古比扬诺夫,说卡星人到达的当天晚上,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和苏共中央委员会书记要接见他们。

 

                                             30     彼得.施洛克夫

 

 根据施泰恩的建议,卡星人住莫斯科天文台;这里有许多方便。

 施洛克夫和廖星自然是跟他们住在一起。

 他们到莫斯科的时候,维涅牙涅和聂牙涅义涅格已经走了;卡星工程师、廖日涅夫、和随同他们的地球学者,先行参加重工业部召开的会议之后,便立即飞往乌拉尔钢铁联合厂。

 他们不想失去对他们极其宝贵的任何一点时间。在没有最终弄清楚苏联技术究竟能否帮得了他们之前,他们是平静不下来的!

 克里姆林宫亲切地、热诚地欢迎天外来客。友好的谈话,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廖星、特别是施洛克夫,免不了格外辛苦。他们很不容易地完成了翻译任务,保证了相互间的完全理解。

 “我们想请你们参观你们想看到的一切,”部长会议主席说,“古比扬诺夫同志很关心这一点。”

 党中央书记就卡星人最感不安的问题说:

 ”今天,我已经跟联合钢铁厂厂长通过话。他们说三个月左右,可以造出四台焊接机。请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保证你们可以返回卡里斯托。”

 “请向他表达我们衷心地感谢!”季也果涅请施洛克夫翻译。

 “这也是我们最为关切的事。”中央书记答,“我们想让两个星球的交往从此不断。譬如,最好能找到互换情报的方法。这对你们、对我们都是很有益的。”

 “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马那连科说(考察队员都参加接见),“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

 ”两个星球的技术力量共同努力,可以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中央书记说。

 “那你们就派人到我们那里去,”西涅格说。

 施洛克夫觉得好像卡星人都在看着他,一时语塞,脸也红了;廖星代他翻译了这句话。

 部长会议主席微笑着说:

 “我们有根据说,您的愿望可以实现。”

 接见近夜半才结束。

 按照地球客人的要求,汽车沿莫斯科主要街道缓缓行驶。好几次,汽车被莫斯科市民认了出来,围拢大量人群;这时候,汽车只好停下来,通过翻译,接受市民对天外来客的问候,客人也向他们致意,久久不能开行。

 直至深夜两点,汽车才抵达天文台。

 “你们非常好客,”季也果涅说,“我希望,我们不久也能在卡里斯托欢迎地球客人!”

 “您已经听到我们主席的回答了。”廖星说,“这个时刻不久就会到来。是不是呀,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施洛克夫没有回答,走出房间。

 他去看望别涅牙涅。这位卡星天文学家一回到天文台便躺上床了。他才从体内取出子弹不久,就坐飞机到莫斯科,又连夜观光市容,接受盛大的欢迎!兴奋过后,他感到十分疲劳。西涅格给他的治疗简直是神奇,但毕竟枪伤刚愈,他连克里姆林宫都没有去。

 《我们有根据说,您的愿望能够实现》,施洛克夫暗自琢磨主席的话。《他怎么会这样说呢,难道克里姆林宫也知道我的愿望》?

别涅牙涅床前坐着西涅格。他正在跟他谈克里姆林宫的接见。施洛克夫听见他说:

 “他们能够帮助我们,他们对此充满信心!”

 “是的,有信心!也有力量!”施洛克夫坐到别涅牙涅的床边。“您的身体怎么样?”

 “明天,他就会完全恢复健康。他现在只是疲劳而已。”西涅格说。

 “你们对莫斯科的印象如何?”施洛克夫问。

 “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我们还没有好好地看,欢迎的人群吸引了我们的全部注意力。不过,我个人觉得,莫斯科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西涅格答。

 “你们的树木不多,”别涅牙涅说,“许多街道整个是一片砖石!我说的不客气你不见怪吧?我不喜欢你们的建筑样式。我们那里的房屋,光线比你们的充足得多。”

 “气候不允许我们把房屋建筑得像你们的那样,”施洛克夫说,“我们要考虑防寒。如果你们在南方的话,就能看到像你们那里的房子了。你们很快就会再次飞来吗?”他问。

 “不能说很快,”别涅牙涅答道,“从卡里斯托到地球,往返要十一年的时间,按地球年就是二十二年!不过,”他亲切地看着施洛克夫补充道,“如果我们没有弄错,第二次飞来为时也不会太远......"

 西涅格手抚施洛克夫的肩膀笑着说:

 “我想,我们没有弄错!"

 “那么,二十五年后,照你们的算法,飞船就可以重访地球。三年之内,卡里斯托是不会放走地球客人的!”别涅牙涅说。

 这天夜里,施洛克夫久久不能入睡。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卡里斯托天文学家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二十五年!

 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

 只有三年在卡里斯托度过,其余二十二年都得在神秘而又可怕的茫茫太空度过!

 《这,值吗?—他想—为此献上宝贵的年华有意义吗?》

 也许,到卡星去的一切后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放弃以前的所有打算和计划,完全改变他的命运....

 他起身走近窗户,撩起窗纱。城市灯光如昼,远处,克里姆林宫的红星闪烁;从那里,他听到了国家领导人的讲话,听出他们对他的打算的赞赏;部长会议主席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没有别的解释。

 《这是必要的!—他对自己说—你的下半辈子不白活。你将见将知的另一行星、另一人类生活的一切,会给地球人类带来巨大的福祉》。

 《但是,我配做这个地球人类的使者吗?—他扪心自问感到惶恐—我要承担的任务太重太大了。我的知识,我的才能,足以担此重任吗?也许别人去比我更好》?

 这个考虑让他揪心。他觉得他已经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梦想了!遥远的卡里斯托以不可遏止的力量吸引着他。

 黎明的曙光渐渐淹没满天星斗,施路可夫还站在窗前。他知道,他的命运今天将最终决定下来;他要公开说出自己的打算,并得到回答。

 他反复衡量自己,力求回答自己给自己提出的问题:“我适合去完成这个历史使命吗?”

 他有什么权利值得全人类的信任?难道就凭会说卡语?或许还有他的年轻?!

 不行啊!太少了!

 他没有想自己是才华横溢的学者,眼界开阔的青年...

 《就我而言,这样想甚至是狂妄。可能想担此任的人不下数十,他们的背景给予他们更多这样的权利。我算什么?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就想充当如此光荣的角色—卡里斯托的地球大使》?!

 他带着不安的心情睡下了,决定天亮就去跟古比扬诺夫说;古教授答应上午九时到天文台来。


                                                 31 二 人 同 行

 

 施洛克夫觉得这天早晨特别长。他差不多是一直站在窗口,等待古教授的车子出现。但是,它一直没有出现。

 九时已过,古教授还是没有来。施洛克夫等不及了,就去找施泰恩。

 他走进台长办公室,就是考察队员们,曾经在那里度过七月二十八日那个难忘之夜的房间,当时,还不知道飞临地球上空的、神秘莫测的宇宙飞船,打算降落何方。

 那一夜啊,好像已成永恒!

 施泰恩还是坐在那张圈椅上,还是那个姿势:伸长短腿,两手交叉地放在腹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康资洛夫斯基。

 “可以进来吗?”他站在门口问。

 施泰恩转过头:

 “请进,彼得阿尔卡支维切!见到你很高兴,”听起来好像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请坐!”

 “您知道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几点钟来吗?”施洛克夫问。

 “怎么?才分开就想他啦!”康资洛夫斯基跟他开玩笑。

 “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刚刚打来电话,说要两点钟左右才能来。”施泰恩答。

 “请给我派车,我去找他。”

 “车子随时都有,不过,什么事这么急?”

 “我不能再等了。”

 “你到哪里去找古比扬诺夫?”康资洛夫斯基问,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一直亲切地注意观察这个年轻人。“就在这里等他不好吗?不用着急。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知道你要对他说什么,他跟我们一样清楚,现在他已经不反对你去卡里斯托了。”

 “现在不反对了?...”

 “是的,在采取如此重大步骤的时候,有许多东西令人备受折磨。”他和蔼地说,“不过,你是否适合充当地球的代表去访问卡里斯托的问题...”施洛克夫惊讶地望着省委书记,康资洛夫斯基微微一笑,“早就讨论过了,并且已获批准。”

 施泰恩握住施洛克夫的手说:

 “抛开所有疑虑!我们的地球,只能为有像你这样的人作它的代表而感到自豪。摆在你面前的任务,伟大而又光荣。我也想去,为此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年龄不饶人呀!去吧,勇往直前,不要再犹豫了!”

 “怎么样?还要去找古比扬诺夫吗?”康资洛夫斯基问。

 “不用了,我等他。”

 “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很了解你,”施泰恩说,“他第一个猜出你的心思。开始他是反对,后来就像尼古拉尼古拉也维切说的那样,他明白了这是应该的,必须的!问题要从多方面考虑。我们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自己的决定,虽然我们深信不疑。如果你现在要改变主意...废话!哪有拒绝如此伟大使命的道理!问题仅仅在于你的身体能不能适应卡里斯托的气候。古教授已经就此同西涅格谈过,结论是一切都会好的...”

 “是同西涅格谈的吗?”

 “还能同谁?卡里斯托人很喜欢你,很高兴正是你要去卡利斯托!"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为何你自己也秘而不宣?我们唯一困惑的是,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困惑?”

 “是,困惑!不过现在问题解决了,你有同伴了,"施泰恩说。

 施洛克夫挺直身子,连声问:

 “谁?”

 他脑子里闪念:康资洛夫斯基学习卡语...难道是他?!

 “盖尔基.尼可拉也维切.西梁也夫。”施泰恩答道,“他热爱宇宙航行;有了同伴,茫茫宇宙中的悠悠岁月,就容易打发些了。”

 ”西梁也夫...”

 “怎么?你好像有点失望!”康资洛夫斯基问。

 “不,不过,我想...我觉得...”

 “你觉得会是我去?坦白地说,我是想去,但自知不妥。我不是学者,盖尔基尼可拉也维切比我更合适。”

 “他在星际飞行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施泰恩说,“飞船上有很好的天文仪器,足够他在整个飞行的岁月里忙活的。你又有了伴,多少可以消除一些乡愁!无论怎么说,离开地球这么多年,不容易,两个人总好些!”

 “西梁也夫不懂卡语。”

 “他懂,当然,还不够好。”康资洛夫司基说,“你不记得我在营房曾经对你说过啦?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跟廖日涅夫学卡语。”

 “他早就有这个打算?”

 “大概与你同时。不过,这次回莫斯科的前夕他才说。”

 “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施洛克夫说,“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他有家庭呀!”

 “是的,他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他有父母,还有姐姐和两个兄弟。我们向他指出了这一点,可是他坚持自己的决定。我到他家里去过,他当着我的面跟父母说。”康资洛夫斯基说得很动情,“当父母的当然很沉重。他们可能永远再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二十五年!— 吓人一跳!他父亲是老共产党员,参加过卫国战争,知道儿子是要去建立伟大的功勋,他赞同!姐姐...兄弟...自然也赞成...可是,母亲...有什么办法呢?他坚持要去。”

 “他比我沉重得多!”施洛克夫沉思地说。

 施洛克夫是单身。父母在伟大卫国战争时期的列宁格勒保卫战中牺牲。没有兄弟姊妹。

 他现在非常平静。他的愿望得到完全的理解和同情。他曾经怕跟古比扬诺夫说,可康资洛夫斯基告诉他,他的老师现在已经不会阻拦他了。有人跟他一起去卡里斯托,这个消息不仅让他喜出望外,还让他明白了自己动摇的原因,这是一种恐惧!是完全与人隔绝的、极其孤独的那种恐惧;卡星人虽说是我们的朋友,但毕竟是外星的、是我们不完全了解的一种生物。同行有伴,那就好得多了。

 “对于我来说,他的决定,我很高兴。”施洛可夫说。

 “你对于他也一样。”施泰恩说。

 “他知道我吗?”

 “暂时还不知道。一旦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不说自己的决定,我们也不会对你说起他的。”

 “说实在的,我对你们说什么啦?我只是说我要找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谈谈,”施洛克夫笑着说。

 尽管康资洛夫斯基说了古教授的态度,但是,施洛克夫还是惴惴不安地等待古教授的来临。他知道,他的决定,对古教授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他知道老师对自己的爱,是一种纯粹的父爱!但是,正是为了他,施洛克夫就更不能不去卡里斯托!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在未同古比扬诺夫谈好之前,他谁都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

 跟往常一样,下午两点,古比扬诺夫来了。本该是施泰恩或康资洛夫斯基立即和他谈上午的事,可是施洛克夫按耐不住地要立即见到他,正当他开门要去找他的时候,古教授自己却来到他的门前。

 施洛克夫以为会看到他紧锁眉头,受到他无言的责备!可是他错了,古比扬诺夫的神情一如既往。

 谈话比预想的轻松得多。只是后来想起这次谈话和老师的表情,才明白他是竭力用外表的平静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痛苦!

 “今天晚上我就召开会议,请卡星人也参加,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古比扬诺夫说。

 他站起身,好像犹疑了一下,然后坚决地转身走向房门,手拉门柄,又回头注视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的施洛克夫的眼睛,久久的...,说:

“只是我和你,彼得,永远也不能再相见了!”  

 晚上六点,会议在施泰恩办公室召开,此前,施洛克夫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克服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犹豫。从此时起,到飞船起航,他将勇往直前,再无返顾!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决心了。

 他迟迟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门,看见科学院院长也来了才走出房们,去施泰恩办公室;走廊上遇见西梁也夫,这位青年天文学家已经知道,他将有个同伴。施洛克夫觉得,他的脸具有典型的俄人特征,鼻子稍微有点翘,面孔瘦削,头戴毛茸茸的皮帽子,好像突然变老了,只有那双眼睛还跟从前一样生气勃勃;能感觉到他的决定有多么不容易!

 施洛克夫和西梁也夫从前不熟,彼此很少了解。仅在一个月前才互相认识。可是,现在,相遇在施泰恩办公室门前,他们热烈地拥抱了。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成了最最要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走进会议室,跨过门坎,不约而同地向身后看了一眼......

 身后留下的是过去的生活。前面,是另一种生活—一种未知的、充满惊险的、他们要勇敢面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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