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加足马力,惊涛骇浪,渔船在海中央扫出一条弧线。甲板上的中年人,紧紧搂着胸前的背包,向着终于浮出海面的鲸群嘶吼:“鲸鱼来接你了!”中年人打开背包里的瓷罐,海风起,骨灰轻,转瞬即逝。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先离开,半路留下来的那个人,苦啊……人生中很多痛彻心扉的失去,实则并不是摧枯拉朽式的毁灭,而是钝刀子割肉。电影《只有芸知道》是年根儿下的一壶温酒,后劲儿太烈,不能一饮而尽,一口一口下肚,泪淌在脸上。电影原型张述是杨采钰相熟的长辈,在片场,张述时常会分享他和她的往事,而杨采钰大多数时间只是一个聆听者,大多数时间欲言又止。女主角的原型名叫“罗洋”,经过张述的同意,电影编剧将其改成“罗芸”。作家林语堂读《浮生六记》,第一章是作者沈复的亡妻——芸娘。林语堂说:“芸,是中国文学和历史上一个可爱的女子。”电影里,杨采钰美得像一处风景,在炊烟袅袅的山脚下,过路人都会忍不住向这景致致意。影片以男主角隋东风(黄轩饰)作为叙述视角,在爱人的眼里,她的美被永远定格。杨采钰的美不是一眼万年的惊艳,而是处变不惊的安宁。英气而偏于古典的长相,眼中带着清甜,温柔一笑,仿佛有无数静好岁月。然而,一旦有角色的“加持”,恬淡的眼神又转而秋波盈盈。罗芸的出场是在隋东风的幻想中,他说:“小芸,我一直在等你。”主题曲《梦之路》中唱:酒窝装满笑容发着光/来生还依然那么滚烫
她的笑容里,带着少女的娇憨和沧桑之后的满足,身上的红裙子,印着前世的好时光。在午后的林间小路,隋东风骑着单车,罗芸坐在后座,阳光穿过发丝,红裙随风飘摇,时光变得温润。那一年,两人在异国约定终身,房东林太(徐帆饰)主婚。酒过三巡,林太不合时宜地怨怼亡夫,醉意浓时,眼泪夺眶。就像有人说过的,“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这句话,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懂。往后十五年,风与芸在新西兰的一个小镇,开了镇上唯一一家中餐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岁月波澜不惊。风说:“等再攒点钱,我想带你到满世界走一走转一转,让你也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芸说:“我知道你这些年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其实我是想让我们一起过上自由的日子。”他们熬着柴米油盐,像世上的大多数夫妻一样,于世,并无建树;于爱,磕磕绊绊。他们握着彼此的手,看细水长流,等待着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那一场戏,杨采钰躺在黄轩怀里,幸福地说这辈子运气太好,平静地交待未来,一滴泪也没流。但是,镜头之外,张述一直躲在远处,遥遥望着,默默流泪。容颜不尽相同,可他的的确确在她向死而生的眼神里,看到了亡妻影子,好久不见。在接下这个剧本之前,杨采钰便知道是条歧路,她富于变化的神情足以征服银幕,但对于张述无声的认可,她始料不及。电影的末尾,隋东风坐在以二人名义捐建的长椅,怀恋过后,重新上路。风继续吹,云继续飘,东风拂面,罗衣翩跹,这世上爱可以永生。或许,很多年后,隋东风会像当年的林太一样,遇到一对璧人,大醉一场,说一句,想她。《只有芸知道》是一个关于追忆的故事,有人说导演对于时空的调度,就像老年人看过往,越想越纯粹,像是对曹雪芹著《红楼梦》的致敬。隋东风初见罗芸时,也像宝玉一般痴傻,他问:“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不是黄轩与杨采钰的初次合作。在电影《芳华》中,刘峰(黄轩饰演)也是在第一次听林丁丁唱《一条大河》时就爱上了她。在导演冯小刚的镜头里,杨采钰永远是那个即便安于一角、不动声色,也会让人第一眼看到的人。落落大方中透着娇俏,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是演艺圈少见的清丽。短暂的试镜后,她便成为《芳华》剧组最后一个敲定的演员。70年代的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不是桃面、丹唇、柔身,而是深沉的意志。电影里,有一段用磁带机偷偷播放《侬情万缕》的戏码:伴着邓丽君如泣如诉的歌声,红绸随风舞动,林丁丁的笑靥在暧昧的红色里灿若桃花。年轻、好奇、欲望的火苗,在杨采钰的充满张力的眼波流转中一一呈现。无论何时,林丁丁这样的角色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娇媚、自私、矛盾,但这一切特质又夹带着时代的赋予。其实早在《芳华》之前,还只是北京电影学院学生的杨采钰便在多部影片中奉献了行云流水的演技。在刚刚官宣的《大江大河2》阵容中,由杨采钰担任海归女主“梁思申”一角。她说,希望可以塑造一个不负期待又属于自己的“梁思申”。观其演艺之道,常常是不落痕迹,又拖拽着观众的情绪,润物细无声。能令人共情的演员,都有高级的态度。对于杨采钰来说,表演从来不是对角色的俯首称臣,而是一场暗流涌动的捕猎游戏。她征服角色,也捕猎观众。而她之所以可以“用舍由时,行藏在我”,大概源于不同寻常的经历。一开口,她的轻言细语敛去了一切锋芒。与之交谈,可以感知到一份出乎意料的谦和。2003年儿童节,央视倾力打造的动画片《哪吒传奇》正式开播,由著名词作家乔羽作词,李海鹰作曲的片尾曲《少年英雄小哪吒》也流传甚广。而那个唱着“是他/是他/就是他”的清亮童声,正是出自于11岁的杨采钰。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唱得那首歌。”对于她来说,“小哪吒”只是儿时的一段奇妙的经历,一段模糊的记忆。2007年,凤凰卫视主持人曾子墨出版自传《墨迹》,那一年,杨采钰15岁,即将升入高中。曾子墨在初谙世事之时便远涉重洋,成长为摩根斯坦利(美国华尔街顶级投行)的金融分析师。当事业已在行业顶峰时,她却做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回国,成为凤凰卫视的主持人。她说:“我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点亮别人罩在我头上的光环。”像曾子墨一样,杨采钰在15岁那年申请了美国的高中。后来,在收到美国南加州大学、波士顿大学等五所大学传媒专业的录取通知的情况下,又选择回国报考北京电影学院。与众不同的经历和丰厚的学识,丰润了杨采钰的内心,她总是循着自己掌控的生活一步步前行,也因此可以悦纳生活的一切赠予。在被问及《芳华》之后是否有紧迫感时,她的否认带着理当如此的口吻。“高起点”像是给漫无边际的自由设了限,转而又成了为她点明方向的路牌。“我不排斥任何角色,但是要求自己要做出差别,拒绝重复。”她从来不接受市场给她的定位,也不甘愿顺着一个方向走下去。她是一个自如的人。世间众生万般姿态,都比不上一个人忠于自己的模样。在老舍先生笔下,猫的性情“实在有些古怪”,平和又不懦弱、调皮但不糊涂、尽职到令人感动。小时候,她几乎没有周末,餐食都是在不同补习班转场途中进行的。但回头看来,钢琴、声乐、舞蹈几乎全部学以致用。而被问及对紧张的童年是否有遗憾时,她很笃定地表示,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她曾经为了拍摄《七日生》恶补了医学知识,为《1980年代的爱情》学会了踩缝纫机,为《芳华》学会了钩花。拍摄《只有芸知道》之前,她花了半个月到新西兰当地的中餐馆打工,到海鲜市场上观察学习。虽然,后来她磨刀霍霍向生鱼的镜头没有登上大银幕,但言语之间似乎察觉不到她的惋惜。当年,由于角色设定,很多观众不喜林丁丁,而杨采钰只是当做“我演的还不错”。她永远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心向何方,故而将这二十七年芳华,过得浓淡相宜。杨采钰说:“现在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我希望每一个角色都能让自己上一个台阶”。这种极端化的拍摄手法对任何一个演员都是极大的挑战,在大银幕无情的放大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暴露无遗,每一寸肌肉都要接受观众近乎残酷的审视。但是,杨采钰独特的东方气韵和浑然天成的业务能力,能够让她在镜头前挥洒自如。于演技,她总是从微处着眼,字句之间见微知著,勾勒出一个求知者的形象。于未来,她又有一股子海纳百川的不拘一格,来日角色千变万化,自有属于她的一番天地。“芸”之后再观其人,行囊已然备好,山顶或许就在不远处。 2、 InStyle优家:《独家丨杨采钰 带感的佛系少女》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