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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麽?我们到那里去?”

高更: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麽?我们到那里去?” 来自李橦伯父。


“Where do we come from? What are we? Where are we going?”,Gauguin,1897-98,Oil on Canvas, 139.1 x 374.6 cm, Boston Art Museum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麽?我们到那里去?”,高更,1897-98,布面油画,139.1x374.6厘米,波士顿美术馆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麽?我们到那里去?”这个问题又老又俗,既深且玄。

科学家探索它,根据实验和证据。哲学家研究它,通过论述和思索。各种宗教回答它,利用说教和信仰。


口枪舌剑,各执一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让他们争去吧,因为都是吃这碗饭的。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有一个画家也加入到了这个行列,甚至不惜花费自己的后半生,离乡背井,抛亲弃友,去和土著人杂居混处,过着布衣土食的原始生活,最后跳脱语言文字用他的巨幅绘画作了自己的诠释。


他就是法国后印象派画家高更。


1891年的一天,已入不惑之年在画坛名声大噪的高更突然向朋友宣布,他要离开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艺术之都巴黎,远渡重洋,载舟西去,到大西洋上一个不为人知的塔希提岛“插队落户”,“接受再教育”,探索人生的真谛,寻找艺术的道路。


真是惊世骇俗,爆炸新闻,忙坏了小报的记者们。

其实,高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人们意外了。在35岁那年,做了十二年股票经纪人薪水颇丰又没什麽艺术细胞的他突然决定辞职下海,专门以作画为生糊口,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

尽管历尽曲折,他还是成功了。一批名画使他享誉画界,八位画爱聚集在他的身边,组成阿旺桥派,对他言听计从,崇拜有加。他俨然是个小领袖。


在巴黎弗特尔咖啡厅的饯行宴会上,有人感动,有人喝彩,有人震惊,有人仰慕。几天之后,他拿出30幅作品拍卖,凑足可观的旅行经费。法国文化部慷慨解囊,许诺以3000法郎购买他在塔希提岛的全部作品。(和塞尚父亲留下的200万法郎遗产相比,真是九牛一毛了。)


4月4日,高更登上了马赛港的客货轮。汽笛长鸣开路,送者挥泪告别,他开始了人生的征途。


此时,他胸中怀是“神六”登天者的英雄豪情,还是去阿拉斯加淘金者的踌躇满志,或是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凄凉?


他的此行只带着一个孤独之身。下海后闭门造车最初几年,一事无成,穷困潦倒,财源断绝,结发妻子梅特一怒之下离他而去,带着五个子女回到哥本哈根的娘家。他追去过了几天寄人篱下的日子,受不了娘家人的横眉怒目冷嘲热讽,领着小儿子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他的此行只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这些年他经历了自己参加过四次画展的印象派的分崩离析,经历了一张画卖不出去的失意落魄,经历了流浪漂泊在法国西部布列塔尼半岛的绘画生涯,经历了与好友梵高因“割耳事件”的分手绝交。世态凉炎,人情冷暖,都刻在心间。功成名就之后,他身心疲惫,伤痕累累,他畏惧现实,憎恶文明,他追求古朴,向往宁静。


“让其他人去拥有荣誉吧!我只追求安静平和,法国的高更从此销声匿迹,你们再也看不到他了。。。我终于获得了自由,不需要再为金钱而奔波忧虑了。我将能够自由地去爱,去歌唱,去死亡了。”


塔希提岛的新生活令高更心潮澎湃欣喜若狂。令人陶醉的异国风情,富有生气的裸体少女,神秘美妙的宗教神话,五彩缤纷的服饰打扮。。。他像个地道的毛利族土著人,住着茅屋草房,穿着“皇帝的新衣”,参加他们的仪式和游戏,娶一个十三岁少女特哈玛纳为妻,还有数不清的情人,中国皇帝的三宫六院都望尘莫及。他拼命贪婪地作画,那是他一生最辉煌的创作时期;他拼命贪婪地做爱,以至于精力耗尽,染上了梅毒。


两年以后,他带着66幅独树一帜的“原始”风格作品,到巴黎举行“塔希提人”画展时,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观众嘲笑这些“野蛮人”的艺术,同行不理解他新颖神秘的粗俗笔法,大街上的行人都冷眼他的土著人装束。他包了一个二奶安娜,却惹恼了一个恶汉,结果脚落下终生残疾,女人又一卷而空逃之夭夭。


他成了当代艺术的局外人,文明社会的弃儿。


他只属于塔希提岛,他只能在那里找到归宿。


他又错了。当他一文不名孓然一身回到塔希提岛时,那里已经不再宁静。机器轰鸣,电灯明亮,人群熙攘,白人入住,特哈玛蒂也已另寻新欢,作他人妇了。一贫如洗,身无分文,稿费拖欠,他是个穷光蛋。脚伤复发,湿疹缠身,梅毒困扰,他成了大病鬼。接着,噩耗传来,他最最疼爱的女儿阿丽娜身染肺炎,不治而亡。他极度悲伤,万念俱灰,他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麽?我们到那里去?”


这个问题又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他举头问苍天,苍天不理睬。他俯首问大地,大地不回答。


他决定挥笔作画,自问自答。这将是他最后一幅宏伟巨作,封笔之后,他就要自己结束生命,永远脱离生活的苦海。


这幅画长近4米高近1.4米,现藏于波士顿美术馆。按照宗教画三联式,高更描绘了13个人沿着河岸或站或坐,从右向左,分别表述了生命的起源,存在和目标。


象是原始社会的遥远过去,象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再加上一个奇长无比,神秘兮兮的题目,这幅画一起了大批研究者的兴趣。


尽管有不少人妄图对这幅画作符号的解读,尽管高更自己也画蛇添足地写过一些信阐述画的含义,一幅画不可能包括极其深奥的哲学内容,我们必须拿它当艺术而不是玄学来欣赏,我们必须记住高更这里主要是提出问题而不是回答问题。


画的右面是生命的开始。三个女人赤身裸体,席地而坐,纯真无邪,毫无矫揉造作,土生土长的健康之美。中间那位甚至有点好奇,有点腼腆,怯生生地望着我们,望着文明人。她们在用一种审慎的又不乏友善的瞥视,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个婴儿,平躺在草地上,胖胖乎乎,安安静静,香甜地睡着。生命是那麽无辜,那麽纯洁。有原罪吗,不像。




画的中间,一个裸体男人,正在从树上摘取果实。他身强体壮,唇厚鼻圆,面孔笃诚,充满野性之美。这使我们立即想起了伊甸园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故事。这里他採的是智慧之果,是在探索未知的东西。这样,生命的维持需要物质和知识两层含义合二而一了。


在他的左下方,坐着一个孩子,正在吃着智慧之果。他穿着衣服,坐相端正,象征着他已经脱离了“野蛮人”,变成了“文明人”。


而画的后面,在一片阴暗中,有两个身着长袍的女人,互相搀扶,互相倾诉,比比划划,鎯鎯跄跄,向前走着。她们手的动作,可能是当地宗教的一种姿势,这在高更其他画中出现过好几次。她们面带痛苦,悲悲切切,原因是刚刚从智慧之树的树林中出来,刚刚吃了智慧之果,摆脱了野蛮人性,懂得了生命的终结。是智慧给他们带来了悲哀,知识给她们带来了烦恼,文明给她们带来了痛苦。


高更要借这两个女子把文明人类内心的迷茫,痛苦,焦虑,甚至阴暗表现出来。



作为对比,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女子,依然未开化的野蛮人状态,一丝不挂,无知无邪,无忧无虑,正在用自上而下的泉水沐浴自己的一头黑发,享受大自然带来的快乐。


人生悲哀识字始。

画的最左面,坐着一位老妇,双手捧面,形容枯槁,脸色灰死,行将就木。她蜷缩在那里,平心静气,等待着生命的终点。

在她的脚下,特意画了一只乌鸦。在高更笔下,乌鸦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乌鸦本是无言之鸟,这里又有意把嘴藏在翅膀之下,加深了面临死亡时无言济事无可奈何的印象。


而坐在老妇人旁边的年轻女子,肩宽体阔,四肢圆浑,生气勃勃,青春洋溢,更加反衬出死亡的悲哀,死亡的无奈。

我们的眼睛从左到右的一瞬间,人已经完成了从生到活到死的全过程。用“红灯记”里鸠山的一句话:“人生在世,转眼就是百年!”


在画的上方,有一尊蓝色石像,给整个画带来了诡秘深奥恍若梦境的感觉。很多人以为这是当地土著人的女神或图腾,但是塔希提岛并没有这个东西。它实际代表的是来世,是死去的老妇人再造之身。它两手上扬,指着上天。它是永恒的,不朽的,终极的。不过,吃了智慧之果的文明人可能对此不屑一顾,你看,那个绿裙黑衫的长发女郎不就是背它而去了吗。


高更把他的画安排在一个伊甸园式的世外桃源里。近处,各种动物与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狗,猫,山羊,鹅。(高更说那只狗代表他自己,我不得其解)远处,奇花异树,色彩斑斓,热带雨林的天堂。然后是一条河,对岸是另一片花园,另一番天地,可能有同样的野性与文明的冲突。


一种原始风味,一种异国情调,一种纯朴景观,阳光明媚,充满温馨,构图气势宏伟,具有高雅之气,华贵之风,夹杂着一点悲沧色彩。


高更说:“在艺术天地只有叛逆分子或者是抄袭者。”


他就是一个叛逆分子。全新的题材,全新的笔法,全新的色彩。印象主义的影响彻底抛弃了,明晰的线条,硕大的体积感,生硬的对比色彩,无阴影的光,素描和颜色的抽象化,描绘自然又超脱自然。


高更夜以继日,似醒似梦,狂热工作,花了一个月,不是用手,而是用心灵,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这幅画,作为他艺术生涯的综述和总结,为世界艺术宝库又献上一件珍品。1898年2月4日,如释重负的高更孤身一人,爬上一个山顶,服了大量砒霜,准备与世告别,死后用自己的尸体饲兽,以求解脱。但是,他的这个最后的心愿也没能如意,由于吞服太多,引起呕吐,竟然奇迹般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自从这次自杀未遂之后,高更再也没有从绝望中清醒。他的最后日子仍然是在苦难中度过的,终因命运的摧残而双目失明,1903年5月6日死于猝发性心脏病。


三年以后一个纪念高更的画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高更被公认为当代最伟大的画家之一。连那些过去对他挖苦嘲笑的人,也站在他的画前高谈阔论,啧啧称赞。

历史上出现过某个天才造就一个时代的情况,也有过重新“发现了”某个艺术家的情况。高更和梵高一样,属于后者。


是啊,历史不断地重演:人类的愚蠢把天才杀死了,然后再给他们树个纪念碑。

高更的一生,留下了大量的自画像,使我们可以了解他的容貌。这是一张让人难以忘却的脸。狭窄而固执的额头,湛蓝而深邃的双目,鹰钩鼻,倔强的下巴,粗壮的脖颈,精心留着的八字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侧着脸,用一种斜视的眼光看着我们。那是一种大彻大悟的眼光,有一种沉重而崇高的力量,也有一种对文明社会的仇视和逃避。我们赞美前者,却也并不同意后者,也许他被文明社会所抛弃是自取其咎。


点击【阅读原文】前往波士顿美术馆官方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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