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树堃和他的提琴世界
文 | 物道
这几年“匠心”成为一个热门词语，人们趋之若鹜般地去海外学习匠人技艺，却没有意识到中华五千年的文明中一直延续着匠心。我们并非没有匠心，而是缺少了对自身工艺与文化的自信。曾经闭关锁国，让我们不得不加紧跟上西方的步伐，但今天，我们需要停下来，审视自我，等一等东方文化的灵魂。
当我们来到位于广州番禺的曹氏提琴制作坊时，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打开门，看见当代著名制琴大师曹树堃老师正稍侧着身站立在桌前，拉着他心爱的小提琴，那是一把复制四百多年前意大利的提琴发明者安德烈·阿玛蒂制作的查理九世镂金彩绘四重奏提琴。琴声悠远，如清风徐来，朗月当空，大家风范莫过于此。
判断一把琴是不是好琴，要先看制琴师是谁
提琴是乐器之王，可以是交响乐团的独奏，可以搭配各种乐器。因此对小提琴制作工艺的要求就更高了。曹老师说，“琴是用来拉，样式美并不是关键，更重要在于音色”。曹树堃老师多年来于仿古名琴的研制，他手工制作的提琴，“音色优美、穿透力强”，曾在美国国际提琴制作比赛中，六次参赛五次获音色奖。
分辨一把提琴的质量，有四个主要考虑因素，依次是制琴师、工艺、原料和音色。虽然音色是提琴质量好坏的决定因素，但是制琴师的手艺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的音色。所以，小提琴收藏家会非常在意是否是名家作品。
曹老师的仿古名琴便已达到可与古琴媲美的地步，甚至有所超越。小提琴家尼可·肯尼迪曾经在旧金山的演奏会上，他的“瓜内利”小提琴突然断弦。危急之际，乐团首席马克·沃尔克将自己的琴，即曹树堃做的仿斯特拉帝瓦利的“施华”借给其使用，并演奏完第一乐章。后来肯尼迪称赞曹树堃的琴“可以和格利蒙那两位巨匠（注：斯特拉帝瓦利和瓜内利）的古名琴媲美，他攀上顶峰了。
小提琴是有生命的乐器，会呼吸，会生病，也会被治愈
在曹老师眼里，提琴不仅是有灵魂的，还是有生命的。比如有些乐器放置久了，可能音色会变哑，琴弦会疏松，但小提琴却不会，只会一直绷紧，而且它会随着演奏者的使用而变得更适宜演奏，音色纯正。这也是古名琴会被收藏，会被演奏家借来演奏的原因。美人迟暮，但在小提琴界却是越老越美。
更有趣体现小提琴生命力的一点是小提琴像人一样会生病，但也可以被修复、治愈。曹树堃老师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修复家。“你看小提琴就像一个人，琴头、琴颈、琴马、尾枕一路下来，就像一个人形。人会感冒喉咙痛，小提琴也会生病。你一听它声音不对，可能就是喉咙痛了。所以就需要来修一修，补一补。治愈了它就好了”。本来古典优雅的提琴，在曹老师一番形容中，却是可爱之极。这应该是在提琴中摸索多年，触摸了无数把琴后，方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中国人做的提琴是有灵魂的，不缺匠心，是缺自信
位于广州的曹氏提琴制作坊，主要做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贝司。每个环节都由曹老师严格检查与把关，面板选用的是意大利云杉，背板是波斯尼亚的枫木，油漆则是由曹老师亲自调制的配方。而且在制作工艺上，严格遵守了17、18世纪时意大利的理念与技艺。制作坊里所有的工序基本都是手工制成的，可以说每把琴都经过工人双手的抚摸、感知。做琴，不仅要靠技艺，更需要的是自己的领悟。因为它关乎的是音乐，是人类共通的语言，更关乎灵性与悟性。
做小提琴尤为如此。小提琴是活泼灵动的，它考验制琴师的敏锐乐感和演奏者的灵活驾驭，不是靠一板一眼遵循工序就可以实现的。曹老师说，“我们中国人也能做好提琴，甚至比西方更好”，“做小提琴，先要把它原有的风格与文化给吃透”。小提琴是西洋乐器，以前最好的小提琴来源于意大利。有趣的是中国的文化与意大利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都有着千年文明的基石，都是灿烂辉煌、飞扬跳脱的。
“现在很多人去国外寻找匠心，学工匠技艺。但其实不必出去，因为我们中国人是有匠心的，只是这些年发展得很快，我们忘记了。现在我们是把它找回就好了。”曹老师说到这里，右手一挥，“我一直说，中国人要有自信！今天我们中国人做的小提琴，即使是学生琴也一点都不逊色于西方的，甚至要更好！”这不仅因为有文化上的契合，还因为我们“大部分的琴都是手工做的，这样的琴才是有灵魂的。我们不缺匠人之心，而是要对自己做的东西有自信！”
文化的繁衍与发展，不仅在于坚守曾经的精华，更在于如何随着时代而兼收并蓄。提琴虽然是西洋乐器，但在今天的中国，已经拥有众多的修习者与热爱者。提琴的制作也与我们自古有之的匠人之心完美契合，这也许就是文化的融合与发扬。它来自于人们对艺术的好奇与热爱，也来自于开阔的眼界、自信从容的民族心理。
文字由物道原创，图片由物道访拍，版权归物道和曹氏提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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