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Hope That I Don't Fall In Love With You Tom Waits - Closing Time
利维坦按：记得小时候大院里有一个身材侏儒、脑袋很大、智力低下的男人，我们都习惯叫他“大头”，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畸形让孩子感到恐惧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街坊之间各种杜撰出来的段子，什么和牛羊猪睡在一起、从来不洗澡之类的（就像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样，好像每一个大院里都有一个“格伦木”）。
今天的文章，围绕着一个核心词：畸形学（teratology，又译作畸胎学）。这并非简单的猎奇就可以概括，和宗教背景，乃至进化论的出现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在世俗的层面来说，这些“畸零人”，大都很难摆脱“被娱乐”的命运，成为了时代舞台上的布线人偶。但我怎么会联想到俄罗斯圣愚（癫僧）呢？半疯，半裸，为了基督，一种上帝崇拜。
其实仔细想想，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一个“畸零人”呢。
对这一衰落的现象感兴趣的，可以结合之前发送过的《瓶中幼龙及其他：奇幻标本剥制术》（点红字可直接阅读）一文，更立体地理解畸形秀的历史。
哦对了，本文来自订阅号“Anonymous”，一个致力于翻译和收录东西方哲学、科学、心理学、艺术乱七八糟内容的平台。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
文/Lacar Musgrove
插画/Daniel Teran
译/Anonymous_吱嗷、Anonymous_wqx、Anonymous_lms
校对/Anonymous_reborn
原文/factorialist
美国畸形秀是一种已经消失的文化，是被日渐高涨的现代化洪流淹没的娱乐业产物。对这个现已被摒弃的风俗展开近距离的探索，把好奇的观众们带回了那个表演秀发源的时代，那个充斥着各种表演秀、名流、及壮观的现代艺术原点。
众所周知，畸形秀（怪胎秀）源于工业化和维多利亚文化交融时期。在19世纪以前，畸形的身体常被认为是魔鬼的象征，巫术的秽物，或是上帝对他们罪恶的父母的惩罚。
这些身体畸形的人以单人表演的形式——独自旅行或有家人陪伴被展出，他们被迫拿自己的不幸去换取生存的机会。
查尔斯·达尔文
随着大众教育程度的提高，迷信逐渐被求知科学的好奇心取代。维多利亚时代的客厅被探讨达尔文物种起源和先天畸形的喧嚣淹没。先天畸形反倒被奉为造物主的神来之笔。观瞻畸形人不仅被认为是体面的，甚至被认为是神的教化。
医生和科学家们也在人群中观看着畸形人的表演，他们猜想每个“怪胎”都有可能是一个新的物种或是人类进化链上缺失的那一节链条。
这项新兴的科学被称为畸形学（teratology），其实就是对怪物的研究。“怪人”们充分利用维多利亚时代的魅力，找到了自己的谋生之路——组织专业艺人的演出团。
工业化的一个影响是：越来越多的人有空闲时间和金钱去消费这些畸形秀。那些满足人们寻欢作乐的娱乐产业就这样一个个诞生了。在娱乐业萌芽的态势下，现代的畸形秀或者助兴表演（sideshow）作为流行娱乐的支柱逐渐成型。
1984年，作为最后一批此类型表演秀之一的纽约州集市奥蒂斯蛙人秀，在被一名女性抗议为是不尊重残疾人的行为后，被取缔了。从19世纪60年代早期开始，由于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畸形人杂耍对畸形人自身是一种过分的压榨，这种表演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对基因和疾病的探索使人们开始从医学的角度认识身体畸形。各种身体畸形的病因逐渐被发现，那些畸形秀（怪胎秀）中的“奇迹”便有了通俗的名字：
头小畸形（Microcephaly）：小头人
先天性缺趾（Ectrodactyly）：龙虾手
多毛症（Hypertrichosis）：犬面男
海豹肢症（Phocomelia）：海豹人
鱼鳞癣（Ichthyosis）：鳄鱼人
那些身体极度畸形的人被贴上了残疾人的标签并被社会福利机构收容。人们越来越反感通过展示身体畸形从而营利的表演秀，很多州都禁止了这种表演。
但的的确确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畸形秀就像专业运动赛事一样主流，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这样的表演。
十美分博物馆（廉价博物馆）
费内雅斯·泰勒·巴纳姆的美国博物馆1841年在纽约开业，该馆因有世界第一个现代怪胎展览而闻名。早在十九世纪早期，畸形人就在那些所谓的博物馆演出。
巴纳姆的美国博物馆（American Museum）坐落于纽约百老汇大道与安大街转角，美国（1841-1865）
这些机构一开始以教育设施的名义建成，由一些业余科学爱好者管理，他们通过演讲和展览畸形人标本及人造品对公众进行科普。
然而他们也要卖票，因此他们渐渐臣服于公众对于消遣娱乐的需求，开始提供新奇的演出和展出活样品（包括畸形人在内）。最终，作为展品的一部分的畸形人演出成为了整个运营中的关键。
橡皮人，真名：费利克斯·维尔勒，生于1858年
病症：先天结缔组织发育不良综合症
费利克斯·维尔勒患有先天结缔组织发育不良综合症，这种遗传病使他的皮肤极其富有弹性，易形变。他可以十分夸张地拉拽他的任何一块皮肤，好像他的皮肤是橡胶的，他甚至可以把他的皮肤扭拧成某种形状。这种病症影响了他的结缔组织，因而他的手指可以可以很容易地向后弯曲。
巴纳姆的美国博物馆引领了这种转型，逐渐强调消遣娱乐而非教育科普。通过强势的推广技巧——引人注目亮眼插图横幅，稀奇古怪的背景简介以及博物馆门前吸引参观者的乐队表演——为巴纳姆赢得了“现代广告之父”的称号，并且给畸形秀设定了一个标准模式。那些曾用于科学家演讲的讲台变成了畸形人的表演舞台。
《吉祥物报》（“the Mascot”）插图，新奥尔良，1889，“廉价博物馆”
19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些“廉价博物馆”是一种潮流娱乐，但在世纪之交逐渐衰落。一战后，仅有几个博物馆还一如既往的吸引参观者，其中就包括纽约时代广场的休伯特博物馆（Hubert’s Museum）。
而大多数博物馆畸形人开始到路边巡演，或各自散演或依附于马戏团、嘉年华游艺团等。之前的“廉价博物馆”变成了杂耍剧场，供城里的外来移民和工薪阶层消遣娱乐。这些杂耍戏院又催生了电影剧院。
马戏团——助兴表演成为了主要娱乐项目
虽然巴纳姆的美国博物馆常与马戏团合作，但是他自己从未开办过马戏团。曾经负责巴纳姆大篷车博物馆秀的威廉·卡梅隆·库伯劝巴纳姆，让他用自己的名字为巡回表演命名，于是这一表演秀被称为巴纳姆的博物馆，动物展，和马戏团。
马戏团开始聚集各种杂耍技艺者、抛接杂技演员、动物表演、动物展。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各自巡演。
世界上唯一已知的巴纳姆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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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中叶开始，流动的“廉价博物馆”与马戏团结合，同时退到演出大帐篷门到入口间的通道中间表演。最终这些助兴节目都取消了，除了畸形秀和新奇的表演，并且他们成了这段路上的主要亮点。
到了二十世纪，几乎所有马戏团都有了这种表演。
海豹人，真名：斯坦尼斯洛斯·贝伦特，生于1901年
病症：海豹肢症
斯坦利罕见的先天病使他的手臂发育不良因而十分短小。拥有波兰血统的斯坦利在被奇人猎头发现之前靠卖报纸为生。他的表演生涯持续了35年，这些年间他巡回参加了美国的每个主要演出，他表演完成各种挑战，例如把箱子锯成两半、用刮胡刀刮胡子、用黏土捏动物。他爱喝酒和玩扑克。
1893芝加哥博览会
说到嘉年华，我们总会想起各种游乐设施，不过畸形秀曾经也是嘉年华吸引人的手段。1893芝加哥博览会之后，奥托·施密特首次把巡回表演者们聚集起来，组建了一个有合作有组织的表演队。
在此之前，各式演出、医学秀、博弈游戏和机动游戏的承办商独自旅行，在农业博览会、节日和异国集会上出现，和赞助商共享利润。
畸形秀也叫“十合一”，因为顾客只要付一份出场费就能看到好几个表演，而在流动嘉年华的全盛期——也就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畸形秀是对嘉年华的最低要求。
兰迪恩王子（行走的躯干、蛇人），生于1871年
病症：先天性四肢切断症
兰迪恩王子生于英属圭亚那，基因错乱使他生来就没有四肢。他因蛇人表演而出名，表演时他穿着一个羊绒套筒在舞台上四处爬行。他也能够卷香烟、写字、画画，甚至用一个固定好的刀片刮胡子。他和他的妻子“萨拉公主”育有四个孩子。他能够说四种语言，据说是一个十分聪明机智又全能的好男人。
兰迪恩王子，在1932年的电影《畸形人》中出演
科尼岛——游乐园的娱乐圣地，邀请了两大最著名的表演：梦幻杂耍（the Dreamland Sideshow）和世界畸形秀马戏团（World’s Circus Freak Show）。
0:25 Midway Barker 来自利维坦
马戏团杂耍节目是廉价博物馆的山寨版；嘉年华畸形秀则是马戏团杂耍节目的山寨版。他们表演经常从一个秀到另一个秀，一遍又一遍的模仿最初的畸形秀表演。其中有些表演者成为了明星，吸引了大批人群和大量的财富。
看点
最早的畸形秀孕育了一系列标准配置：侏儒、巨人、胖女人、人体骷髅、傻子、连体双胞胎、没有四肢的怪人、长胡子的女人等。
和这些人一起的还有器官异常的人，例如畸形肢、多肢、罕见的皮肤类型、全身覆盖浓毛的人。这些身体畸形的人们常被冠以半人半兽的称号：龙虾女、鳄鱼孩儿、海豹男、犬面男。
犬面男，真名：Fedor Jeftichew，生于1868年
病症：多毛症
出生在俄罗斯的费多尔，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疾病，在16岁被巴纳姆招募到美国之前，他一直跟随父亲在法国各马戏团表演。而巴纳姆版本的故事传说他是在俄罗斯的一个洞穴里被捕获的。几乎他的全身，除了手掌和脚底，都被毛发或毛囊覆盖。费多尔表演学狗叫，并且让观众猛拉他的毛皮以证明都是真的。
Chang和Eng——最早的“暹罗双胞胎”，是第一对被展出的连体双胞胎，也是第一对得到全国性声誉的畸形人。他们在1829年被从暹罗（现泰国）带到美国，表演了几十年后在北卡罗来纳退休，成为了富裕的农场主。
20世纪，被称为“希尔顿姐妹花”的黛西和维奥莱特·希尔顿，成为了最后一对享誉全国的连体人表演者。
这一对女孩出生于英国，母亲是一个未婚的酒吧女招待，于是她们被卖给了一个叫做玛丽·希尔顿的女人，在19世纪20年代来到美国之前，她们一直在德国和澳大利亚巡演。
她们从小就被训练演奏各种乐器，唱歌和跳舞。在众人面前，她们的形象是一对无忧无虑过着幸福快乐生活的女孩儿，但现实中她们却是与世隔绝并被卖主控制的奴隶。
黛西和维奥莱特·希尔顿：最后一对享誉美国的连体人表演者
1931年，在圣安东尼法院的一纸判决后，她们重获自由，那时她们23岁。于是她们继续在各地表演，19世纪30年代是她们人气最旺的时候。
到60年代时，由于在北卡罗莱纳夏洛特的一个超市工作时受伤，她们的表演生涯几乎戛然而止。后来她们一直呆在那儿，直到60岁死于流感。
拇指将军，真名：查尔斯·舍伍德·斯特拉顿，生于1838年
病症：侏儒症
侏儒中最著名的要数“拇指将军”了。巴纳姆招募了仅4岁，不到两英寸高的查尔斯·舍伍德·斯特拉顿，他在一岁之前就没长高过一毫厘。巴纳姆带他出去表演时，将他的年龄改成了11岁，并将他的出生地改成了英国。拇指将军是19世纪最负盛名的大咖之一。
巴纳姆和拇指将军
1844年，他在欧洲巡演时博得了维多利亚女皇的欢心，女皇会见了他三次，并让自己的马车工匠专门为他打造了一辆华贵的迷你马车便他各处周游。
1863年，他和32英尺高的拉维尼亚·沃伦·博姆的婚礼轰动了媒体界，这场婚礼像皇家婚礼一样华丽盛大，国会议员、将军和纽约社会名流都参加了。虽然林肯总统和总统夫人都没能参加，但他们送了一套中式火炉栏作为结婚礼物，之后还在华盛顿以他们的名义举办了一场招待会。
19世纪，畸形秀（怪胎秀）中也有那些来自原始的、非西方文化的人们。这些带有异域风情特色的人们常被赋予诡秘的身世背景，以食人族、杀戮者、人类进化史上缺失的一环的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
那些患有小头症，又称“小头人”的人们，被包装成原始部落或者其他种族的成员，在探险者深入非洲或南太平洋探险时被发现。
Schlitzie，又叫做：小头人 真名：西蒙·梅兹， 生于1901年
病症：小头畸型症
西蒙·梅兹，又叫做小头Schlizie，一直被认为是最伟大的马戏团杂耍艺人之一。他生来就患有头小畸型症，神经系统紊乱导致他直有三岁儿童的智力。Schlizie的招聘打扮穆穆袍（muumuu，一种色彩鲜艳的女式宽大长袍，最初为夏威夷女子所穿，现流行于美国全国）使让能够扮男也扮女，也方便他换尿布。他的形象出现在很多电影里，包括1928年的《杂耍》，《sideshow》以及1932年的经典电影《畸形秀》。
Schlitzie，在1932年的电影《畸形人》中出演
小头畸形者中最著名的是Zip，在他第一次在巴纳姆的美国博物馆现身时，人们惊呼：“这是啥？”威廉·亨利·强森，是一个出生在新泽西的黑人。关于他的故事流传的版本是，一群在冈比亚寻找黑猩猩的探险者在探险途中发现了他的种族。
Zip表演时常扮成猴子，他的症状在今天会被认为是智障，而当时认识他的人们都说他拥有完全的行为能力，常参与设计自己的表演。他的演艺生涯从1860年到1926年，这期间大约有100万人看过他的表演。总而言之，他的一生收获颇丰且快乐无比。
小头畸形者Zip，1843-1926
随着畸形秀越来越受欢迎，畸形人极缺。为填补空缺，畸形秀的节目中开始加入人造畸形人，包括吞剑人、吞火人、柔体杂技演员。
他们也招募完全正常的人，通过编造离奇故事使他们成为异类。其中一个例子就是切尔克斯美人，她被传为从土耳其淫窝中逃出，常以一袭丝绸浴袍示人。
纯属虚构的“切尔克斯美人”
巴纳姆为他的美国博物馆造就了这一切。据说，他雇用了一个叫做约翰·格林伍德的奇人猎头，在他到中东寻找“犄角女”的任务失败后，被派到土耳其的奴隶市场买回了一个切尔克斯族女孩。
较为可信的说法是，巴纳姆的切尔克斯美人仅仅是一个有着浓密头发的美国女孩，她只是在巴纳姆需要一个切尔克斯美人时刚好找到这份工作。
这一系列故事成功地将切尔克斯美人打造成了畸形秀花名册上的头牌。而“出逃淫窝”的故事细节有多个版本，但是每一个有着显眼黑发标志的切尔克斯女孩，都是切尔克斯美人的翻版。
切尔克斯美人纯属虚构，但所有表演者都是“人造奇人”。她们的亮点取决于离奇诡异的身世背景、高超的演技和在观众面前塑造的形象。即使对于那些先天生理缺陷的人们来说，使他们成为奇人的是他们的表演而非有异样的身体。
鳄鱼人
病症：鱼鳞病/胶水
一个自重的杂耍团要是没有鳄鱼人是不完整的。鳄鱼人的天才表演者通常有某种隐形基因使他的皮肤干燥粗糙像鱼鳞一样。一些非典型鱼鳞病非常严重，在出生时就可能致死。一些假的表演团人造一些所谓的鳄鱼男孩、女孩，他们把这些男孩、女孩的全身涂满胶水，等胶水干了之后，通过扭拧制造出粗糙的裂纹效果。
畸形秀现在几乎濒临灭绝。“沃德·霍尔德奇迹世界”据称是美国最后一个巡回杂耍表演，有时也有畸形秀。科尼岛的杂耍表演也以畸形人秀闻名，但是残疾人权益保护组织强烈抗议这种行为。
“沃德·霍尔德奇迹世界”据称是美国最后一个巡回杂耍表演，有时也有畸形秀
奇人秀是美国流行文化的一个标志。1932年的电影《畸形人》从胡伯特博物馆招募了演员，保持了美国电影院的传统。凯特琳·邓恩1989年的小说《异类之恋》（《Geek Love》）把读者带入了一个巡回杂耍家族的世界，其中有海豹男孩，小矮人，连体双生人，该小说基于嘉年华和畸形秀的历史讲述了一个冗长的故事。怪人们的形象出现在当代影片《大鱼》（《big fish》）、小众剧作《嘉年华》（《Carnivale》）以及美国恐怖故事系列。
畸形秀电影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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