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文/简书作者：半夏微晴

致青春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01

因为高考发挥不好，我的分数只够我读第一志愿大学里又冷门又边缘的专业：汉语言文学。

我们班一共36人，女生人数正好是男生的两倍。

我作为班上12个男生之一，对班上的24位女同学很失望，用猛子的话说就是——怎么没一个漂亮的？

但是上课第一天，我还是注意到了她，文妮。

文妮胖胖的，个子也不高，第一眼见到她时，留给我的是“矮肥”的印象，但她五官长得蛮可爱，双眼皮，大眼睛，笑起来脸颊两边会冒出两个小酒窝。

竞选班干那天，她大大方方走上讲台，讲了一通感性的话，别的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演讲的最后一句，套用了舒婷的诗——

“只要有一刻是自由的，就让这一刻完满吧！”

这让我对她好感倍增，我喜欢诗歌，一厢情愿的认为爱读诗的女孩一定不会太差！

于是，我给她投了一票。

班主任宣布结果，文妮以34票的高票当选我们的班长。

02

班上有个女生特内向，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也不爱说话。

课间，文妮常常坐在那个女生旁边，陪她聊天。文妮的表情真TM丰富，惹得那位内向的女生咯咯的笑。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偷瞄文妮。

还有个女生比较自卑，家是农村的，皮肤黑黑的，穿衣服很土气，班上没几个同学搭理她。

文妮拉着她的手一起去食堂吃饭，一点都不嫌弃的样子。

后来那个自卑的女生从家里带来一大袋虾干送给文妮吃，文妮分给了全班同学。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虾干的美味，大概因为吃人会嘴软，同学们和那女生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

03

都说大学生活是最好的美容师，到了大一下学期，班上的灰姑娘们开始改头换面，越来越会打扮，我们这些男同胞们总算找到了徜徉花丛中的幸福感。

这时候的文妮已经褪去了婴儿肥，除了个子仍旧矮小之外，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

某天晚上，宿舍照例关灯夜谈，话题照例涉及女生，我放胆说了一句：你们觉不觉得文妮这个女生挺好的啊！？

没想到激起嘘声一片——

猛子说，废话！选班干那天就知道了，34票当选的能不好？！你丫的是不是想入非非了啊？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大嘴说，劝你省省心，我看文妮的样子，做女朋友的话，你肯定不好驾驭！

我嘴上骂骂咧咧的回敬：滚蛋，你们的思想真肮脏！

当时，我哪里有胆承认，其实我暗恋文妮很久了。

04

刚上大二，我爸因为交通事故断了腿，躺在床上养伤，我妈为了贴补家用一天到晚做钟点工，不出半月累出了高血压，妹妹正值青春期特别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那大半年是我们家经济最困难的时期。

我每天只吃1块钱1包的泡面，有时候去饭堂打半斤米饭，拌辣椒酱吃两顿。

我纠结要不申请一个助学贷款吧，但始终拉不下脸面。

有天晚自习，文妮突然走到我旁边，轻声对我说：“出来一下，我在走廊尽头等你。”

我惊讶得差点坐不稳，想象着走廊外可能发生的浪漫情节，赶紧起身走出教室。

那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画面，窗外挂着一轮弯月，文妮站在走廊的尽头，侧身倚着栏杆，转过头来看着我，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我远远看见，她脸上洋溢着微笑，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我走得很慢，想让这画面永远定格，就好像文妮已经是我的一样。

文妮朝我招手，我只好加快了脚步。到了她跟前，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笑了。

“干啥呀？班长大人，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啊，别再吃泡面啦，再吃就营养不良了，看最近面黄肌瘦的！”文妮一副管家婆的语气。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吃泡面的事她竟然都知道了，这么关心我。

然后文妮把倚着栏杆的手伸出来，递给我一张表。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学校助学金的申请表。

“别瞒着了，猛子跟我说了。虽然现在过了申请期，但我跟班主任说了你的情况，她答应跟学院沟通，你赶紧把表填好吧！”

文妮看我不说话，又补充说：“放心，助学金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绝对暗箱操作哈！”

那个瞬间，我真的很感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文妮看我发愣，假装生气的推了我一把，说：“还不快回去自习！”

我才终于憋出一句“谢谢你啊”，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好喜欢你啊。”

05

文妮当班长期间，班里组织过慈善义卖，举行过篮球赛，办了两回晚会，一次中秋，一次元旦，大二结束时超过三分之二的同学通过了四级考试。

这让我们这个一向被边缘化的汉语言文学班，竟然评上了学校的优良学风班。

我们在元旦晚会上手拉手跳舞，在期末聚餐时喝着酒流泪。我们这帮一向孤高自赏的文艺青年们，打破了文人相轻的定局，实现了空前的团结。

然而，班委会换届的时候，文妮却提出了“辞职”。

她又念了一句诗，这次是顾城的——

我相信，那一切都是种子，只有经过埋葬，才有生机。

从此她就只是文妮而已了，不再是班长大人了。

我窃喜，因为觉得跟她的距离近了。

06

文妮喜欢在下午时分到图书馆自习。

于是我常常大中午的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绕圈，等到远远见她走来，我就装作偶遇一般，飞快的从她身旁经过，然后回头大声的喊她：“文妮！”

她常常被我吓一跳，抬头看我，一脸的愕然。

上课时，文妮和她的室友们，总喜欢坐在第三排，我原本跟兄弟们坐在最后一排瞎混，因为这个，我抛弃了猛子和张大嘴他们，坐到了第二排，文妮的前面。

我常常故作无意，侧身坐着，回头跟文妮的室友小薇说话，期待着文妮偶尔的搭话。

猛子问我是不是看上人家小薇了，我只好“默认”。

猛子捶胸顿足的抱怨怎么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我知道他喜欢小薇，却被我拿来当了挡箭牌。

期末考试，我总是第一个交卷，潇洒的走出教室，是为了引起文妮的注意。

文妮好几次问我，你怎么那么厉害，你交卷的时候我才做了一半呢！

咳，因为不能在分数上超过她，所以我享受她在速度上对我的崇拜。

我用我的方式，希望她能记住我。

我不敢追她，因为听说她有男朋友，其实是因为我自卑。

07

我见过文妮的男朋友一次。

我不喜欢那个男的，但可以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情敌的缘故。

文妮的男朋友长得黝黑，特别壮实，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反正我是没眼看。

那天烈日当头，我正骑着自行车在图书馆附近绕圈，热得有点受不了就找了个树荫底下乘凉。

然后我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文妮坐着，她男朋友叉腰站着，样子不像在温存，像在吵架。

接着我听见大大小小的争吵声，我怕文妮看见我，又想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正纠结呢，看见她男朋友转身走了。

文妮坐在石登上，手背擦着眼睛，肯定是哭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跳上自行车朝她男朋友的方向骑过去，眼看马上到他跟前了，我故意大声喊：“同学快闪开，我的刹车坏了！”

她男朋友回头看到我，慌慌张张想躲开，我故意摇摆着车把撞到他的右腿上，听他“哎呀”的叫了一声，我嘴上忙着道歉，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08

为了摆脱经济困境，我争取到了学校勤工助学的名额：在图书馆整理书籍，一个月能拿到300元的补贴。

除此之外，我周末上街发发传单，晚上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兼职当服务生，这样零零碎碎加起来，一个月能有将近1000块钱的生活费，足够我吃饱穿暖了。

我打着在图书馆上班方便的幌子，承包了文妮整个宿舍的书籍借还。

我们约好每个周五晚上八点半，我在文妮宿舍楼下等着，有时候是她的室友们，有时候是她自己，提着一袋书走下来。

如果是小薇她们，我会快速接过来，然后说拜拜。

如果是文妮，我所有的动作都会放慢，就像树懒上身一般，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文妮总是关切的问，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太麻烦？

我嘿嘿笑着，摇摇头，问她要不要帮她借书？她要是答不上来，我就告诉她图书馆里新进了什么书，一本一本给她讲。

她没有不耐烦过，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还有几次我正在小吃店帮忙招呼客人，文妮来找我，她递给我一小袋水果，里面放了几个苹果几个橙子，留下一句“别太辛苦了”就扬长而去。

于是我常常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想入非非，幻想着文妮也是喜欢我的。

偷偷喜欢你

09

大三快结束时，张大嘴在一次宿舍夜谈会上幸灾乐祸的告诉大家，文妮分手了。

我没接话，但我总觉得当年撞了文妮前男友一腿，这场分手有我的一份功劳。

接着就是期末聚餐，从来滴酒不沾的文妮在餐桌上灌了三大杯啤酒，我坐在对面，看着心疼，却不敢劝。

晚餐后大家一起去了KTV，文妮微醺的脸蛋通红，她坐在几个女生中间，不唱歌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屏幕。

没多久，她走了出去，十几分钟都没有回来。我不放心，出去找她。

我在女厕所外面喊她的名字，喊半天出来一个清洁阿姨，告诉我里面没人。我这下急了。

我打她手机，不接，我只好一个一个房间的找，被好多人骂我神经病。

最后我在一个关着的空包房里看见了文妮，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就她一个人坐在里面，泪流满面的哭着。

我走进去，她叫我走开。

我说怎么了，她说让她一个人。

我没有再问，走出房间，关上门，守在门边。服务生过来要清理房间，我交了钱，让他别再来烦。

我给小薇打电话，小薇来了，她看见里面的文妮吓了一跳，我让她进去陪着，她说：没想到一向那么乐观的文妮失恋了也这么狼狈。

我没打听什么，她们呆在里面，我守在门外。

后来好几个同学来过，猛子来过，张大嘴也来过，问我要不要换班，我都拒绝了。后来我干脆背靠着门框，坐在地板上，像个看门狗一样。

半夜，小薇出来告诉我文妮睡了，我就让她回去。

那天，同学们包夜唱了一个通宵KTV，而我，坐在文妮的包房门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大伙散了，剩下我和房间里的文妮。

早晨七点，文妮从里面开门走出来，叫醒了坐在地板上的我。

对我来说，那真是一个美妙的早晨，最爱的人唤醒了我。

她说：“我们回去吧。”

我送她回到宿舍楼下，给她买了牛奶和三文治，她泪痕未干，向我道谢。

我说，还记得你念过的那句诗吗？我相信，那一切都是种子，只有经过埋葬，才有生机。

文妮点点头。

我又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文妮脸上有了笑意。

至此，我暗恋文妮的事情，在班上变成公开的秘密。

10

文妮一直很优秀，毕业时，她四年的学习总成绩位列全班第二，还考上了名校的研究生。

而我则走了狗屎运，考取了家乡县城一个单位的公务员，一时间成为全班、全年级甚至全学院的榜样，二流大学就是这样，考上公务员等同于为校争光。

我总算能挺直腰杆，在图书馆里光明正大的找文妮搭讪了。

我们在图书馆里悄声讨论过好多诗集，讨论过好多电影和音乐，唯独没有讨论过爱情。

我喜欢她把耳朵凑近我嘴边时的亲密，所以我总故意把话说得很轻，那样她就会靠得更近。

我冲动过好几次，想认真的追求她，可是眼看要毕业了，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难不成毕业就分手吗？

除了现实差距之外，我俩之间似乎也只剩下我赤诚一片的单相思了。

11

猛子和张大嘴不同意我的做法，他们说趁着毕业前得赶紧表白，管他什么结局，总算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啊！

其实我不怕失败，失败是预料了几乎四年的事情，我只是怕文妮难堪。

于是我选了4月1日向她表白，好让她的拒绝有个台阶可以下。

那天下午我在她宿舍楼下抽了半天的烟，等到她下楼去食堂打饭。我走上去说今晚跟我出去吃。

她笑着说今天愚人节骗谁呢？

我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没想到她把整个宿舍都喊上了，4个女孩，就我一个男生，回头想想除了钱包受罪外，也是艳福不浅。

更没想到的是她先发制人，饭后我送她们回到宿舍楼下，她让室友们先上去。

眼看剩下我和她了，夜色正撩人，酝酿着说些动情的话吧，还没开口，文妮突然对我说：

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我停下脚步，生怕听错。

我说你能不能再问一遍？

文妮笑了，她说：祝你愚人节快乐。

说完，她转身往宿舍大门走去，我傻傻望着她背影，看着她上楼，看着她背影快要消失在楼梯转角了，我才大声喊出一句：

文妮，我喜欢你！不是愚人节！

我不知道文妮听到没，只有楼管大妈走出来轰我快走。

12

毕业前夕，张大嘴站在阳台上向着对面的女生宿舍楼弹了好久的吉他，唱了不知道多少遍《对面的女生看过来》。

猛子坐在角落里喝啤酒，向我倾诉他对小薇的爱。我陪着他灌了两瓶，酒壮怂人胆，他吵着要去找小薇表白。

我跟在猛子后面，月色朦胧中，清楚的看见他和小薇拥抱在一起。

我只好躲在女生宿舍楼旁边的大榕树下，一根接一根的狠狠抽着我的烟。

不知道是第几根的时候，文妮出现了。

我们相视而立站了好些时候，我以为是梦境。

直到文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傻愣着干嘛呢？

我说我舍不得你。

酒精上脑，说完这一句我闸门关不住，越说越多，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校园里回荡着各种热闹的响声，敲盆的，摔酒瓶的，大声表白的，骂人吵架的。

文妮突然走上来抱住了我。她说：

以后别再抽烟了，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说马上戒！

文妮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她刹那间绽放的梨涡浅笑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13

只是第二天仍然必须各奔前程，天各一方。

我们原本说好的，只送一程，结果送了一程又一程。

我陪着文妮，乘着北上的火车，一路补票，一直坐到了她的终点站。

出站口外，我看见她的父亲开着宝马7系把她接上了车，她上车前朝我挥了挥手。

我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想见，但更让我难受的是我的卑微。

我的平凡以及家庭的窘困，在她爸爸的宝马车面前，更加黯淡无光。

剩下的时光，都是沉默。

14

今天，距离本科毕业已经六年有余。

她留给我的的只是毕业册里的几张照片，十几行娟秀的字，几句温柔的鼓励，以及没有未来的期盼。

她希望我好，我知道。

她只是不想我太难过，我也知道。

她从大一起就知道我的暗恋，我却不知道。

也许她也曾有过喜欢我的瞬间，可谁也不知道。

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抽过一根烟。

可是文妮，考虑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能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奋斗了六年，仍然只是一个平凡人，只买得起小户型的房子，开着十来万的小车。

但我知道，文妮不是骗我，她只是没有来得及爱上我。

青春如戏，至少我在戏中曾经牵过你的手。

青春如戏

半夏微晴：简书原创作者。此生爱好甚多，要么泛泛而不精，要么三分钟热度，唯有写作坚持至今。但愿用己温暖文字，看守你我赤子之心。公众号：烟雨平生（ID：yyps2016）；新浪微博：简书半夏微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