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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期间的通货膨胀、价格控制和集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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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公号:私产经济学与理论学



文 | 理查德·艾伯林

译 | 禅心云起


各国政府贪图其臣民的财富,正可谓欲壑难填。当政府发现无法继续增加税收或贷款时,它们总是转而印刷纸币,以求为其不断扩张的支出提供资金。由此产生的通货膨胀,往往破坏社会结构,摧毁经济,并时常以革命和暴政收尾。

 

法国大革命的政治经济就是一个悲剧性的例子。在1789年革命之前,君主制法国是重商主义的教材范例。如果没有政府的批准和管制,就既不能生产,也不能买卖,既不能进口,也不能出口。


 

政府奢侈和财政浪费

 

当法王政府管理经济事务时,王室消耗着全体国民的财富。路易十六的个人卫队就达9,050人;宫廷里大约有4,000人——30名仆人服伺国王进餐,其中4人的使命,是为他的酒杯斟上酒水。他还享有128名乐师、75名神职人员、48名医生伺候,198人负责照料他的身体。

 

为支付这样的穷奢极欲及王室的其他许多费用,以及法王资助的国外冒险(如在北美从英国独立战争期间,向北美殖民者提供的财政援助),法王必须依赖一个特殊的税收体系。在这个体系下,全体人口中相当一部分人——主要是贵族、僧侣——豁免所有税收,而“较低等级”承担主要的重负。

 

最遭人痛恨的税收之一是盐税。每一家户主每年都需要按照政府规定的盐价,为家庭成员每人购买七磅食盐;如果没吃完上年存货,而想在新一年购买低于摊派份额的食盐,他就会遭到这个国家的特别罚款。对走私食盐和黑市贩卖食盐的惩罚是惨无人道的。

 

正如我们先前文章所看到的,当路易十六在1774年继任王位时,政府支出为3.992亿卢比,税收仅约3.72亿里弗,赤字有2720万卢比,约占支出的7%。当年和未来几年的借贷和货币扩张弥补了亏欠。

 

为打理政府财政,1774年7月,法王任命了一位杰出经济学家安·罗伯特·雅克·杜尔哥担任财政部长。杜尔哥竭力遏制政府支出和管制。但是他提议的每项改革,都遭到特权集团愈来愈强烈的反对。1776年5月,法王最终让他卸任。

 

那些接替杜尔哥特担任法国政府财政总监的人,既没有他的视野,也缺少他的诚信。财政危机一味恶化。正如托马斯·卡莱尔(1795-1881)在他《法国大革命》(1837)的研究中所概括的:

 

“无论是‘缺少财务天才’,还是缺乏别的什么,收不抵支的差距极其显著,财政赤字……造成一个严峻问题:就像化方为圆一般令人绝望。财务总监若利??弗勒里,雅克·内克的继任者,根本束手无策,除了建议贷款,一点点填补;征收新税,不仅榨不出钱,反而带来喧嚣和不满。

 

总监朵尔梅松能做的甚至更加可怜;如果说若利尚能撑满一年,朵尔梅松只能撑几个月……

 

致命瘫痪侵入社会活动;密云笼罩,四周暗无天日;我们正陷入国家破产的不祥恐怖?”

 

正是法王财政的混乱,最终导致三级会议在1789年初的召集,之后是1789年7月巴黎巴士底狱陷落,法国大革命开端。然而,新革命政府,也像国王一样奢侈花费,为创造就业机会,把大量资金花在公共工程。巴黎人得到的粮食补贴,就达1700万英镑(340万美元)。

“指券”:纸币和疯狂的物价上涨

1789年11月,奥诺莱·米拉波给出了解决所有政府财政困难的答案。上个月,国民议会刚把教会的所有土地及资产国有化。米拉波建议国民议会用教会土地作抵押来发行纸钞。钞票首先作为公共工程的开支和政府的其他费用进入流通。它们将按面值以教会财产售价的形式赎回。

 

与此同时,有人认为,增加的流通会给产业带来“刺激”,创造就业机会,从而把钱装入劳动阶级的口袋里。(后来,逃离贵族的没收土地,被充作泛滥纸币背后假想的抵押品。)

 

1790年3月17日,革命国民议会投票发行一种名为“指券”的新纸币,4月份,4亿指券(8,000万美元)投入发行。由于缺乏资金,政府在夏季结束时再发行了8亿指券(1.6亿美元)。西摩·哈里斯在他《指券》(1930)一书的研究当中,描绘了纸币的一路贬值。1791年底,有18亿指券处于流通中,其购买力下降14%。1793年8月,指券数量增至近49亿,贬值60%。1795年11月,指券达197亿。这时,其购买力自第一次发行后下降了99%。五年来,革命法国的纸钞甚至变得比印刷它所用的纸还要不值钱。

这种货币崩溃的影响极为惊人。一个庞大的债务阶级,由通胀的既得利益所创造,因为贬值的指券,意味着债务人可用越来越无价值的钱来清偿。其他人投机土地,通常是政府扣押和卖掉的前教会财产。他们的财富现在与土地价值的不断上涨息息相关。随着钱一天天不值钱,片刻欢娱远胜过长期规划和投资。

货物被囤积,因此变得稀罕——因为卖家预期物价一日高过一日。肥皂变得如此稀缺,于是巴黎的洗衣妇们呼吁:那些拒绝向她们售予商品并接受指券的卖家,统统应被处死。1793年2月,巴黎暴民袭击了200多家商店,抢走了从面包、咖啡、糖到服装的一切东西。

亨利克·冯·塞贝尔(1817-1895),在他四卷《法国大革命史》(1867年)中,解释了当时的社会和心理环境:

“没有人对未来抱有信心;很少有人敢在任何时候进行任何商业投资,这被认为是减少了眼前欢乐,以收获一个看不到的未来,或为这样的未来积蓄的愚蠢之举……

谁拥有少量指币或银币,都趁早把它们花在尽情享受,渴望抓住每个稍纵即逝的享乐刺激。入秋,所有剧院重新开放,人们热情不竭、不知疲倦……歌剧院和咖啡馆的喧闹,丝毫不逊于剧院。城市的每个街区夜夜歌舞升平……

 

这些享受,也从革命的回忆和感受中获得了奇特色彩——耀眼的光芒和黯淡的阴影……在别的交际圈内,如果哪个人没有亲人在断头台上丧命,就得不到接受;时尚的舞会服装,模仿那些被带往刑场者的短发和翻领;绅士们对舞伴作出一个特别的点头示意,旨在提醒大家断头落地。”

 

通胀负担主要落在谁的身上?最贫穷的人。参与国际贸易的金融家、商人和商品投机者,通常可以保护自己。他们积蓄了金银,送到国外保管;他们还投资艺术品和珍贵的首饰。他们的投机专长,使他们许多人始终能够领先于通胀,并从货币价格波动中获利。劳动阶级和穷人,一般都没有专门知识和手段来保护他们的微薄身家。他们是最终拥有那数十亿无价值指券的人。

 

最后,1795年12月22日,政府命令停止指券印刷。遭禁的金银交易再度得到允许,并被视为具有法律约束力。1796年2月18日早上9点,用于制作指券的印刷机、印版和纸张被送到旺多姆广场,在巴黎群众面前被砸碎和焚毁。

 


抵抗通胀的灾难性价格控制

 

然而,在“指券”谢幕前,通货膨胀越来越严重,“人民”的怒吼震耳欲聋,必须阻止价格上涨。1793年5月4日,国民议会对粮食实行价格管制,并规定只能在国家督查员的监视下,才能在公开市场上出售粮食。他们也有权闯进商人的私人住宅,没收囤积的粮食和面粉。根据政府规定,销毁这种货物是一项死罪。

 

1793年9月,价格控制扩展到所有被宣称为“基本必需品”的货物。1790年,严禁物价涨幅超过三分之一。1794年春,工资被置于类似控制底下。尽管如此,商品很快从市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巴黎各家咖啡馆发现无法获得糖;粮食供应减少,因为农民拒绝将他们的农产品运往城市。

 

美国经济学家爱德温·甘末尔(1875-1945)在其著作《货币》(1935)一书对法国大革命经济的研究中,解释了规避价格控制的一些方法:

 

“在规避这种固定价格制度所用的方法中,可以举出以下几种:从市场撤离货物,以及在现有库存用尽时,不再生产新的货物;以低劣的质量产出和销售;当小麦价格有最高限价而活牲价格没有限价时,就用小麦喂养地里的牲畜;当小麦价格受到控制而面粉价格没有控制时,农民就把小麦磨成面粉。

 

农民们在家里秘密出售他们的农产品,而不是销往市场。当原材料价格受到控制时,制成品价格就会频繁异常地上涨,当生活必需品价格被降低时,奢侈品价格就会迅速飙升。


规避管制法令如被捉到,所受惩罚是极其残酷的,因此产生了巨大利润。这导致了大量官员腐败。以管制价格在市场上获得的货物供应一向不足,而排队成为一种制度惯例,就像今天的俄国城市。”

 

凌驾个人的全权国家意识形态

 

在1792-1794年的雅各宾共和国,一大批监管机构遍布法国。它们设立价格上限,侵入人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执行死刑,没收财富和财产,将男人、女人、儿童押往监狱,送去从事奴役劳动。在革命法国与许多邻国发生冲突后,所有与国防或外贸有关的行业,都以战争名义被国家直接控制;价格、生产和所有商品分配皆由政府指挥。一个管理一切的庞大官僚机构出现,而官僚主义吞噬愈来愈多的国民财富。

 

这一切都自然源于雅宾思想的前提,即在卢梭式“公意”概念的阴影下,认为国家有责任强加给每个人一个共同目的。个人什么都不是。国家才是一切。个人变得面目抽象,而国家才是现实。那些不晓得“公意”的人,就会受到教导;那些违抗教导的人,就会得到命令;那些抗命令的人,就会走向灭亡。因为只有“人民公敌”才会反对这个集体主义的真理。

 

法国革命家伯特兰·巴雷尔(1755-1841)在1793年宣布:

 

“共和国必须从每个感官渗入公民的灵魂……(对于法国)有些人欠下自己的劳动,有些人欠下自己的财富,有些人欠下自己的忠告,还有些人欠下他们的臂膀;全体人都向她欠下了自己的鲜血。因此,所有法国人,无论性别或年龄,都要受到爱国主义的召唤,起来保卫自由……

让每个人在预备中的国家和军事行动中服役。青年战斗在一线;已婚男子制造武器,运输辎重军需,提供补给;妇女制作军衣、缝制帐篷,成为照料伤员的医院护士;孩子们从亚麻布中抽出引绳(注:火枪用的火绳);而老人再次执行古老使命,被带到公共广场,鼓舞年轻战士的勇气,宣传对国王的仇恨和共和国的团结。”

所有法律、风俗、习惯、商业模式、思想和语言都是统一的,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模一样。家庭不复自主存在;至于儿童?他们属于国家。巴雷尔说:

“应该指导父母的原则是,在属于特定家庭之前,儿童属于共和国的公共家庭。当大家庭召唤时,私人生活的气氛必须消失。你是为了共和国,而不是为了家庭的傲慢和专制而生。”

这就是现代国民集体主义和对“人民”国家效忠服从的诞生。1793年1月,一位信使被派去通知法国革命军队法王被处决的消息。法军正在法国东部与反革命外国君主的入侵军队对峙。这时,一名法国军官问:“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谁而战呢,”如果不是国王?答复是:“为了国民、为了共和国。”


回归自由市场的原

1794年底,反雅各宾的热月党人控制了政府,一批自由市场的支持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中一位埃沙塞里奥宣称:“当农民、制造商和贸易商都享有自己的财产、自己的生产和自己的劳动的充分自由……这样的经济制度才是一个好的制度。”

 

他的同事蒂博多主张:“我认为最高限价是灾难性的,是我们经历的所有不幸的根源。它为盗贼创造了职业,让走私在法国泛滥,毁掉了尊重法律的诚实人……我清楚,当政府试图管理一切时,一切都无可救药。”

 

最后,1794年12月27日,价格和工资控制被取消,以市场为基础的贸易条件再度得到允许。在指券终结一年后,货物再次流入市场,繁荣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正如阿道夫·蒂尔斯(1797-1877)在他的《法国大革命史》(1842)一书中所描述的:


“没人再使用白银以外的东西交易。先前显然被隐匿或输出国外的这些货币重新占据流通。被藏起来的重见天日,被携离法国的又被带回来了……

 

黄金和白银,像所有商品一样,流动到需求吸引它们的地方,金银的价格升高,直到供应充足、需求满足,就维持在某个水平。金银一旦出现在市场上,人们的工资也以同样方式支付。人们当时也许会说,法国再不会有纸币。

 

权证(指券)只有在投机者手中才能找到,他们从政府那里接收这些权证,并转售给国家资产的买家。因此,金融危机对国家来说仍然存在,但对于个人来说,则几乎不复存在。”

 

法国大革命期间经历的集体主义思想和经济政策类型,在更晚近的现代,仍然反复登场,依旧不乏支持,举例而言,体现在包括像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这样著名经济学家的著作当中。

 

1936年底,奥地利出生的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对凯恩斯最新出版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写了一篇评论。这部著作,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凯恩斯主义“新经济学”的圣经。熊彼特凭以下观察得出结论:

 

“接受(凯恩斯在《通论》当中所阐明的)这些信息的人,就用以下措辞改写法国旧政权的历史吧:

 

路易十六乃一位明君圣主。他认识到刺激支出的必要性,并获得了像德·蓬帕杜夫人和·巴里夫人这些消费专家的协助。她们以卓越无比的效率工作。结果本应是充分就业、产出和总福利的最大化。与之相反惨不可言、血流成河的结局,诚然尽人皆知。但这不过是一个偶然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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