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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五) 作者:脂砚斋生
【卷十四】宋祁
  【派别】婉约派
  【文集】《宋景文集》
  
   为君持酒劝斜阳 且向花间留晚照
  
  大凡名人出世总会有一番异象,相传李白降生时有人观到文曲星坠地,后李白名垂千古,成为一代诗仙。宋朝的“二宋”宋祁兄弟来得也是非比寻常。据其乡人传宋祁兄长宋庠出生时,其母梦见有一朱衣人遗其一颗大珠,受之并置于怀上,醒来后仍觉有珍珠在偎怀里的温暖。后来又梦见前番朱衣人再次前往,怀揣一部文选送予宋母,遂生宋祁,宋祁小时候被乡人称作为选哥。珠宝喻显贵,而文选喻才情,后亦是果真如此,宋庠官高至相,而宋祁诗词文俱是了得。  
  宋祁少时家素寒贫,过着数米为炊的日子,无钱资书,只能四处向乡人求之而读,兄弟两人在家自学,无师无友,但天资聪颖,加上昼夜刻苦而学,终习得满腹诗书。后宋祁投其文章于安州太守夏文庄,虽然此时两人为尚布衣平民,文庄见其两人文思了了,遂厚待之。一次宴请宋祁兄弟两人,席间作落花诗,宋庠沉吟片刻云:“汉皋佩冷临江失,金谷楼空到地香。”宋祁后云:“将飞更作回风舞,飞落犹存半面妆。”文庄言:咏落花而不言落,大宋当状元及第,又风骨秀重,异日当作宰相,又言小宋不能及其兄,但也应该会登科中举。后皆为其言中。(见《青箱杂记》)  
  宋祁少时才气便很大,晏殊甚爱之,屡请祁赴宴。欢饮达旦,后宋祁宴饮为乐之好受晏殊影响甚深。据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记载言:“宋景文好客,会饮于广厦中,外设重幕,内列宝炬,歌舞相继,坐客忘疲,但觉漏长,启幕视之,已是二昼。名曰不晓天。”昼夜狂欢,生活极其浪漫放逸,就是今人见了也不免为叹。宋祁红颜众多,但为性情中人,不似崔颢,娶妻一定是要择美,稍不惬意即弃之,凡易三四。宋祁实为红袖知己。魏泰的《东轩笔记》记载过这样一件轶事:“宋祁多内宠,后庭中罗绮者甚多。尝宴於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诸婢各送一枚。凡十余枚皆至。子京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归。”如此谨细,有怜香惜玉之心。宋祁最喜欢于筵前酒边花前月下赋词吟诗,所以他的词风风流闲雅,读后让人心旷神怡,后人称其词妍丽而不轻薄,和雅而不尘靡,纵观其词,有韵亦有境。  
  一次宋祁经过张先家时,命仆僮呼之“尚书欲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子野在屋内大声应道:“得非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古今词话》)。其“红杏尚书”美名得之于宋祁名篇《玉楼春》: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东城并非实指,词人畅游而发出感叹,春回大地,风光正好。昔日钱惟演亦作《玉楼春》言:“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一片春光莺声燕语,烟波春水荡漾。  
  那盈盈的春水,微风乍起,吹皱了整个湖面,现出枚枚细细的鳞纹,像是对那些往来河上的轻舟短棹露出浅笑,意欲留住这些画船匆匆的脚步。薄雾萦回之际,岸边的杨柳被这浓湿的雾气所染,似是笼上了一层淡的淡轻烟,犹有漠漠微寒。红杏,本来就为耐不住寂寞之物,招来蜂飞蝶舞尽聚枝头。唐人叶绍翁《游园不值》诗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破出墙头,将春意点染地愈加凝重。蜂蝶亦是一群狂蜂浪蝶,却也使得一切显出热闹非凡。宋祁本人迷醉于花间,最喜是风月,人生在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不能饮酒行乐。李白有诗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纵其一生光阴虚少,欧阳修词云:“行乐还须年少,樽前看取衰翁。”莫要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再来叹息未把握住自己的花样年华。李白《将进酒》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皆是一番劝人之辞,宋祁心领神会,纵使千金买得美人一笑也应不悔。千金酬得一笑也是让人开怀。美人一笑倾城月,千金散尽还复来。历史上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周幽王为搏得爱妃褒姒一笑而做出了“烽火戏诸侯”之事,美人本无错,只是君王太荒唐。如果幽王看见汉人李延年的诗“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也要是心平气和了。古往今来,情种几何,人间自是有情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白流苏与范柳原在平淡中演绎着倾城之恋,堕入红尘中的男女见之也让人恻动心扉,谁又会断言红尘无爱。  
  又见到那欲坠的斜阳,李商隐诗言:“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美好的事物总是会逝去地那么快。周汝昌先生言“书生无力挥鲁阳之戈,使日驭倒退三舍”,所以宋祁只能举起酒杯,对着斜阳,哀哀地挽留其多延迟一晌,在花间留住那灿若的晚照。宋祁一颗痴心大家实可明鉴。若其读了稼轩词“斜阳却在,烟柳断肠处”,恐怕是要泪落涟涟。  
  宋祁痴情多情且处处留情。有一次在过繁台街的时候,正好碰见浩荡的皇宫车仗,因来不及躲避,差点就撞了上去。忽帘内有一宫女呼“小宋也”,宋祁在其揭帘而望的一刹那,双目对视,周身便如火烧。那宫女生得皓齿明眉,色若春晓之花,将个宋祁看得呆愣住了。回家时他仍时刻想着白天发生的这一切,后作词一阙《鹧鸪天》云:
  
  宝毂雕轮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帷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纵观此词,宋祁将前人的诗句词句糅合在一起,却也是畅如流水,正好表达了他不能尽言的情意。宋祁开始只是在家里让歌女唱唱而已,却没想到一下子传到了都下,直达禁廷,最后仁宗皇帝也知道了此词。且通过歌女的禀述知道此词为宋祁所作,并且也知道了此词所作的经过。后仁宗追问宫人谁在帘内呼小宋,有一宫人自陈。仁宗立刻设宴御,召见翰林学士宋祁,宋祁得知仁宗知道其因思慕宫人而作词便惶恐至极,后仁宗非但没有怪罪宋祁,相反惜其才,笑言道:“蓬山不远”,遂将宫女赐之于他,宋祁因祸得福,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得到了仁宗皇帝的特别青睐,可谓是一举两得。后清人王士禛羡慕之而言:“小宋何幸得此奇遇,令人妒煞。”此词中多引用前人之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出自于唐人李商隐的《无题》诗;“车如流水马如龙”则是出自于南唐后主李煜的《望江南》。
    宋祁的这种优游风流、纵酒买醉、轻歌曼舞的生活却也遭到过旁人的不满。宋祁兄宋庠为人正派,很看不惯弟弟的这种花天酒地的行径。宋庠为相之时,一次,元霄节晚上,他仍在书院里伏案研读《周易》,后听说宋祁在府中高点华灯,拥妓醉饮,第二日便让身边亲信捎去诘问之语“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还记得那年元霄节之时在州学内吃着冷炙残羹。”宋祁听后不以为然,并笑之言:“须寄语相公,不知那年吃残羹冷炙到底为甚。”宋庠听后无语。后来宋祁罢参知政事一职,知扬州府,以双鹅赠梅尧臣,梅尧臣受之作诗言:“昔居风池上,曾食风池萍。不同王逸少,辛苦写黄诗。”此诗将曾食池萍之鹅喻宋祁,又将祁同王逸少作比,多少有一些嘲讽之意,宋祁看后,大不悦,好心赠人礼物,却是搬起石头终砸了自己的脚。  
  宋祁与晏殊,仕途都很顺畅,宋祁并没有经历过大的宦海沉浮,一生富贵显达,可以说几乎是不识愁苦滋味。这种体验在他的词作中表现出来就是一些欢快之音,与他的“行乐还须年少”思想相符,其有一首《锦缠道》: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
  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春,恣歌携手。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
  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在燕子的呢喃软语中,春昼乍然变长,景色如新。春意盎然的园林,已藏不住那勃发的春意,群芳似锦,万花如簇。海棠花在细雨的润湿下现出那淡若胭脂的轻红,如那素绚的美人温软的唇。柳叶慢慢长得有棱角起来,似那宫人的眉黛。轻轻地拂过那在小径中行走游人的颔首,仿佛是在劝说他放慢匆匆的脚步。离开亭园,欲向郊外原野踏青,他携着美人的纤纤细手,恣意放歌。本来就有了一些醉意,然看到春意正浓、美人静好,良辰美景此时何待。又欲寻得芳酒与伊相酌共饮,正寻觅处,忽逢牧童,上前问之,牧童遥指杏花村而道:“此处自有好酒可沽。”可以想象他们在杏花村中饮酒的温馨而别是有一番情致。后有学者认为宋祁引用杜牧诗句实是表达为清明时节孤身旅人的悲凉情怀,不能消尽凄迷意境的底色。我看应该是误解。“携手”两字即已告诉了非孤身一人,朱淑贞有词句云:“携手耦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所言为一对青年男女相依而行于耦花湖畔,宋祁词意与朱淑贞词亦是相仿。  
  宋祁一生贡献之大还在于编撰《新唐书》,列传一百五十卷就出自于宋祁之手。当时朝廷命欧阳修修撰《新唐书》,宋祁辅佐欧公。宋祁晚年知成都府,携唐书以刊修。每次宴毕,便开寝门,垂帘,燃二椽烛,和墨伸纸,媵婢夹侍,远近之人皆知道尚书是要开始修唐书了。窗纸上映着宋祁的清影,望之若仙人。尝有一日,天降大雪,觉屋内冷,宋祁便吩咐添厚帷幕,燃起椽烛,又命左右之人生起两巨炉的炭火,屋内暖如春昼。诸姬环侍,晏殊方才磨墨濡毫,辛苦半日一卷尚未修成,顿觉倦怠。于是顾诸姬言:“汝辈俱尝在人家,颇见主人如此否?”诸姬皆曰无有。后一姬言:“昔主公遇此天气,只是拥炉命歌舞,引满大醉而已。”宋祁乃搁笔掩卷,起索酒饮之,畅欢达旦。(见《东轩笔录》)宋祁为一率性之人,不能言其不经苦,此事读后也只是觉得宋祁顿时莫名潇洒。  
  宋祁一生几作落花诗,暮年守圃田又作诗云:“香随蜂蜜尽,红入燕泥干”,大家俱言,宋祁降与落花共尽,未几果卒。具似秦少游,作词云“飞红万点愁如海”,被人言少游必不久于人世,何曾有愁如海水之多理。一语皆是道破天机。  
  
  【小传】:宋祁(998-1061)字子京,安州安陆(今属湖北)人,徙居开封雍丘(今河南杞县)。仁守天圣二年(1024)与其兄宋庠同举进士。初任复州军事推官。召试,授直史馆。历官龙图阁学士、史馆修撰、知制诰、工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曾与欧阳修同修《新唐书》。与其兄庠齐名,时呼“小宋、大宋”。因其词《玉楼春》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之句,人称红杏尚书。为人喜奢侈,多游宴。其词多抒写个人生活情怀,未摆脱晚唐五代艳丽旧习。但构思新颖,语言流丽,描写生动,一些佳句流传甚广。原有文集一百五十卷,已散佚。清人辑有《宋景文集》;近人辑有《宋景文公集》;赵万里辑有《宋景文公长短句》。

【卷十四】 宋祁
  【派别】 婉约派
  【文集】 《宋景文集》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大凡名人出世总会有一番异象,相传李白降生时有人观到文曲星坠地,后李白名垂千古,成为一代诗仙。宋朝的“二宋”宋祁兄弟来得也是非比寻常。据其乡人传宋祁兄长宋庠出生时,其母梦见有一朱衣人遗其一颗大珠,受之并置于怀上,醒来后仍觉有珍珠在偎怀里的温暖。后来又梦见前番朱衣人再次前往,怀揣一部文选送予宋母,遂生宋祁,宋祁小时候被乡人称作为选哥。珠宝喻显贵,而文选喻才情,后亦是果真如此,宋庠官高至相,而宋祁诗词文俱是了得。  
  宋祁少时家素寒贫,过着数米为炊的日子,无钱资书,只能四处向乡人求之而读,兄弟两人在家自学,无师无友,但天资聪颖,加上昼夜刻苦而学,终习得满腹诗书。后宋祁投其文章于安州太守夏文庄,虽然此时两人为尚布衣平民,文庄见其两人文思了了,遂厚待之。一次宴请宋祁兄弟两人,席间作落花诗,宋庠沉吟片刻云:“汉皋佩冷临江失,金谷楼空到地香。”宋祁后云:“将飞更作回风舞,飞落犹存半面妆。”文庄言:咏落花而不言落,大宋当状元及第,又风骨秀重,异日当作宰相,又言小宋不能及其兄,但也应该会登科中举。后皆为其言中。(见《青箱杂记》)  
  宋祁少时才气便很大,晏殊甚爱之,屡请祁赴宴。欢饮达旦,后宋祁宴饮为乐之好受晏殊影响甚深。据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记载言:“宋景文好客,会饮于广厦中,外设重幕,内列宝炬,歌舞相继,坐客忘疲,但觉漏长,启幕视之,已是二昼。名曰不晓天。”昼夜狂欢,生活极其浪漫放逸,就是今人见了也不免为叹。宋祁红颜众多,但为性情中人,不似崔颢,娶妻一定是要择美,稍不惬意即弃之,凡易三四。宋祁实为红袖知己。魏泰的《东轩笔记》记载过这样一件轶事:“宋祁多内宠,后庭中罗绮者甚多。尝宴於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诸婢各送一枚。凡十余枚皆至。子京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归。”如此谨细,有怜香惜玉之心。宋祁最喜欢于筵前酒边花前月下赋词吟诗,所以他的词风风流闲雅,读后让人心旷神怡,后人称其词妍丽而不轻薄,和雅而不尘靡,纵观其词,有韵亦有境。  
  一次宋祁经过张先家时,命仆僮呼之“尚书欲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子野在屋内大声应道:“得非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古今词话》)。其“红杏尚书”美名得之于宋祁名篇《玉楼春》: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东城并非实指,词人畅游而发出感叹,春回大地,风光正好。昔日钱惟演亦作《玉楼春》言:“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一片春光莺声燕语,烟波春水荡漾。  
  那盈盈的春水,微风乍起,吹皱了整个湖面,现出枚枚细细的鳞纹,像是对那些往来河上的轻舟短棹露出浅笑,意欲留住这些画船匆匆的脚步。薄雾萦回之际,岸边的杨柳被这浓湿的雾气所染,似是笼上了一层淡的淡轻烟,犹有漠漠微寒。红杏,本来就为耐不住寂寞之物,招来蜂飞蝶舞尽聚枝头。唐人叶绍翁《游园不值》诗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破出墙头,将春意点染地愈加凝重。蜂蝶亦是一群狂蜂浪蝶,却也使得一切显出热闹非凡。宋祁本人迷醉于花间,最喜是风月,人生在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不能饮酒行乐。李白有诗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纵其一生光阴虚少,欧阳修词云:“行乐还须年少,樽前看取衰翁。”莫要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再来叹息未把握住自己的花样年华。李白《将进酒》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皆是一番劝人之辞,宋祁心领神会,纵使千金买得美人一笑也应不悔。千金酬得一笑也是让人开怀。美人一笑倾城月,千金散尽还复来。历史上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周幽王为搏得爱妃褒姒一笑而做出了“烽火戏诸侯”之事,美人本无错,只是君王太荒唐。如果幽王看见汉人李延年的诗“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也要是心平气和了。古往今来,情种几何,人间自是有情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白流苏与范柳原在平淡中演绎着倾城之恋,堕入红尘中的男女见之也让人恻动心扉,谁又会断言红尘无爱。  
  又见到那欲坠的斜阳,李商隐诗言:“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美好的事物总是会逝去地那么快。周汝昌先生言“书生无力挥鲁阳之戈,使日驭倒退三舍”,所以宋祁只能举起酒杯,对着斜阳,哀哀地挽留其多延迟一晌,在花间留住那灿若的晚照。宋祁一颗痴心大家实可明鉴。若其读了稼轩词“斜阳却在,烟柳断肠处”,恐怕是要泪落涟涟。  
  宋祁痴情多情且处处留情。有一次在过繁台街的时候,正好碰见浩荡的皇宫车仗,因来不及躲避,差点就撞了上去。忽帘内有一宫女呼“小宋也”,宋祁在其揭帘而望的一刹那,双目对视,周身便如火烧。那宫女生得皓齿明眉,色若春晓之花,将个宋祁看得呆愣住了。回家时他仍时刻想着白天发生的这一切,后作词一阙《鹧鸪天》云:
  
  宝毂雕轮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帷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纵观此词,宋祁将前人的诗句词句糅合在一起,却也是畅如流水,正好表达了他不能尽言的情意。宋祁开始只是在家里让歌女唱唱而已,却没想到一下子传到了都下,直达禁廷,最后仁宗皇帝也知道了此词。且通过歌女的禀述知道此词为宋祁所作,并且也知道了此词所作的经过。后仁宗追问宫人谁在帘内呼小宋,有一宫人自陈。仁宗立刻设宴御,召见翰林学士宋祁,宋祁得知仁宗知道其因思慕宫人而作词便惶恐至极,后仁宗非但没有怪罪宋祁,相反惜其才,笑言道:“蓬山不远”,遂将宫女赐之于他,宋祁因祸得福,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得到了仁宗皇帝的特别青睐,可谓是一举两得。后清人王士禛羡慕之而言:“小宋何幸得此奇遇,令人妒煞。”此词中多引用前人之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出自于唐人李商隐的《无题》诗;“车如流水马如龙”则是出自于南唐后主李煜的《望江南》。  
  宋祁的这种优游风流、纵酒买醉、轻歌曼舞的生活却也遭到过旁人的不满。宋祁兄宋庠为人正派,很看不惯弟弟的这种花天酒地的行径。宋庠为相之时,一次,元霄节晚上,他仍在书院里伏案研读《周易》,后听说宋祁在府中高点华灯,拥妓醉饮,第二日便让身边亲信捎去诘问之语“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宴,穷极奢侈,不知还记得那年元霄节之时在州学内吃着冷炙残羹。”宋祁听后不以为然,并笑之言:“须寄语相公,不知那年吃残羹冷炙到底为甚。”宋庠听后无语。后来宋祁罢参知政事一职,知扬州府,以双鹅赠梅尧臣,梅尧臣受之作诗言:“昔居风池上,曾食风池萍。不同王逸少,辛苦写黄诗。”此诗将曾食池萍之鹅喻宋祁,又将祁同王逸少作比,多少有一些嘲讽之意,宋祁看后,大不悦,好心赠人礼物,却是搬起石头终砸了自己的脚。  
  宋祁与晏殊,仕途都很顺畅,宋祁并没有经历过大的宦海沉浮,一生富贵显达,可以说几乎是不识愁苦滋味。这种体验在他的词作中表现出来就是一些欢快之音,与他的“行乐还须年少”思想相符,其有一首《锦缠道》:
  
   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
  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春,恣歌携手。醉醺醺尚寻芳酒。问牧童遥指孤村,
  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
  
  在燕子的呢喃软语中,春昼乍然变长,景色如新。春意盎然的园林,已藏不住那勃发的春意,群芳似锦,万花如簇。海棠花在细雨的润湿下现出那淡若胭脂的轻红,如那素绚的美人温软的唇。柳叶慢慢长得有棱角起来,似那宫人的眉黛。轻轻地拂过那在小径中行走游人的颔首,仿佛是在劝说他放慢匆匆的脚步。离开亭园,欲向郊外原野踏青,他携着美人的纤纤细手,恣意放歌。本来就有了一些醉意,然看到春意正浓、美人静好,良辰美景此时何待。又欲寻得芳酒与伊相酌共饮,正寻觅处,忽逢牧童,上前问之,牧童遥指杏花村而道:“此处自有好酒可沽。”可以想象他们在杏花村中饮酒的温馨而别是有一番情致。后有学者认为宋祁引用杜牧诗句实是表达为清明时节孤身旅人的悲凉情怀,不能消尽凄迷意境的底色。我看应该是误解。“携手”两字即已告诉了非孤身一人,朱淑贞有词句云:“携手耦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所言为一对青年男女相依而行于耦花湖畔,宋祁词意与朱淑贞词亦是相仿。  
  宋祁一生贡献之大还在于编撰《新唐书》,列传一百五十卷就出自于宋祁之手。当时朝廷命欧阳修修撰《新唐书》,宋祁辅佐欧公。宋祁晚年知成都府,携唐书以刊修。每次宴毕,便开寝门,垂帘,燃二椽烛,和墨伸纸,媵婢夹侍,远近之人皆知道尚书是要开始修唐书了。窗纸上映着宋祁的清影,望之若仙人。尝有一日,天降大雪,觉屋内冷,宋祁便吩咐添厚帷幕,燃起椽烛,又命左右之人生起两巨炉的炭火,屋内暖如春昼。诸姬环侍,晏殊方才磨墨濡毫,辛苦半日一卷尚未修成,顿觉倦怠。于是顾诸姬言:“汝辈俱尝在人家,颇见主人如此否?”诸姬皆曰无有。后一姬言:“昔主公遇此天气,只是拥炉命歌舞,引满大醉而已。”宋祁乃搁笔掩卷,起索酒饮之,畅欢达旦。(见《东轩笔录》)宋祁为一率性之人,不能言其不经苦,此事读后也只是觉得宋祁顿时莫名潇洒。  
  宋祁一生几作落花诗,暮年守圃田又作诗云:“香随蜂蜜尽,红入燕泥干”,大家俱言,宋祁降与落花共尽,未几果卒。具似秦少游,作词云“飞红万点愁如海”,被人言少游必不久于人世,何曾有愁如海水之多理。一语皆是道破天机。
  
  【小传】:宋祁(998-1061)字子京,安州安陆(今属湖北)人,徙居开封雍丘(今河南杞县)。仁守天圣二年(1024)与其兄宋庠同举进士。初任复州军事推官。召试,授直史馆。历官龙图阁学士、史馆修撰、知制诰、工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曾与欧阳修同修《新唐书》。与其兄庠齐名,时呼“小宋、大宋”。因其词《玉楼春》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之句,人称红杏尚书。为人喜奢侈,多游宴。其词多抒写个人生活情怀,未摆脱晚唐五代艳丽旧习。但构思新颖,语言流丽,描写生动,一些佳句流传甚广。原有文集一百五十卷,已散佚。清人辑有《宋景文集》;近人辑有《宋景文公集》;赵万里辑有《宋景文公长短句》。
  
【卷十五】 欧阳修
  【派别】 婉约派
  【文集】《欧阳文忠公文集》
  
   人间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欧阳修,六一居士也。据他自解言:“家藏图书一也、金石一也、琴一也、棋一也、酒一也、再加上一老翁,便为六一居士也。”欧阳修用琴棋书画石诠释了他的一生,这种潇洒雅郑的风度为后世书生所追慕。有人据此作诗云:“六一居士情无限,欧阳醉翁羡几多。”  
  欧阳修堪称文坛伯乐,且人极豁达。嘉佑年间,场屋应考举子皆为文奇涩,读之不能成句。欧阳修为主考官,决心力格其弊。凡为人雕刻者其皆不录,故像平时很有声名者如刘辉辈皆不入选。元佑年间,时值修主考,苏轼高中榜眼,另外苏轼弟苏辙及曾巩亦在榜列,三者后皆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真乃慧眼识珠人也。欧公见苏轼为文后,尝对人言:“当记吾言,三十年后,无人再谈论老夫。”虽然言语中含有一些凄凉,但欧公为自己能为朝廷选到苏轼如此有才学之人而心自欢喜。欧阳修当年亦是有文坛巨擘晏殊提携而起。  
  欧阳修度量极大,能容不平之事,很有大家风范。昔日王安石初不识欧阳修,曾巩在荆公前大力举荐欧阳修其人。然荆公终不肯召见。一直至元和初年,欧阳修为群牧判官,归于朝廷,两人才相见。后来还有人就此事而赋诗云:“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欧阳修在政见上与王安石不符,王安石终不以欧公为知己。并作诗酬唱欧阳修云:“它日倘能窥孟子,此身安敢望韩公。”诗中中有贬低之意。欧阳修并不因此而对王安石心怀怒怨,反而在朝廷力荐当今可为宰相者三人,王安石便为其中一位。欧阳修不计前嫌,所以当世之人皆服其能知人。修平素很少称许人,但是他极叹服本朝官人韩琦,曾作诗云:“累百欧阳修,何敢望韩公。”韩琦与欧阳修皆曾为晏殊帐下之能人。  
  欧阳修为人正直,颇似晚唐韩愈公。修少年之时,得见韩愈文稿六卷,乞归,得而爱之。欧阳修后一生受韩愈影响深远,修敢谏言,以儒学继承人自命,反对佛学。据宋人王辟之笔记《渑水燕谈录云》记载言:“一长老去欧阳修府上赴宴,席间见修家人唤其子为‘僧哥’。长老戏谓欧公言:‘公不重佛,安得此名。’欧公笑言:‘人家小儿要易长育,往往以贱为名,如狗羊犬马之类也。’闻者莫不服公之捷对。”欧阳修为其子取名僧哥正是言其对佛学的厌恶之意。  
  虽然欧阳修追慕韩愈,但不像韩愈好为人师,且修对待儒学,亦不似韩愈,韩愈喻己为儒学正宗。欧阳修专心研儒,融会贯通。昔年王拱辰与欧阳修为同年进士,且两人同为薛简肃快婿。拱辰先娶欧阳修夫人之姊,后复娶夫人之妹。修戏言:“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此事若在正儒理学家看来是不可容许的,所以言修研儒习有所化。  
  欧阳修性耿直,因此触犯了某些人的权益,遂遭到阴险之人的人身攻击。《涑水记闻》中言:“士大夫以濮议不正,咸疾欧阳修。有人谤其与子妇吴氏私通,更有人诬其与外甥女乱伦。御史中丞彭思永、殿中侍卫史蒋之奇,面对中伤欧阳修的这些流言蜚语,屡次在神宗面前劾奏之。蒋士奇在朝上长跪不起,一定要替欧公寻一个说法。神宗遂将传欧阳修流言者召来廷中问之,皆无以对。后俱被贬谪。”读到此,真是大快人心。古人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能还欧阳修一个清白真是让人大快人心。神宗对欧阳修青睐有加。英宗丧时,欧阳修衣紫地皂花紧丝袍前来服哀,刘庠对此大为不满,认为欧公衣着乃为大不敬,上奏乞言应将欧阳修贬责,神宗遣使语于欧公将衣服易之。欧阳修服拜面谢。  
  欧阳修屡遭人诽谤,却也不尽是空穴来风。这缘于他生活上的恣意风雅。月下添香,花下佐酒,所以欧公写得出“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此种风流蕴藉之句来,却因此也引来一些所谓“正派”之人的仇愤。欧阳修闲居汝阴之时,一妓美姿色,甚聪颖,对欧阳修所作之词尽能歌之。一日,欧阳修赴宴在席间戏言:“它年当来此地作太守。”后数年,修果真由维扬移官汝阴,然此妓却已不知下落。修忆起昔日两人相饮官湖、共植杨树,沉浸在往事的美好中,忽生惆怅,后题诗于撷芳葶云:“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欧阳修心中甚有一番遗撼,错过了如此佳人。此情景颇似唐人韩翊与柳氏之事。柳氏前为倡女,后成韩翊好友李生爱姬,艳冠群芳,且善歌吟,慕韩翊之才。后李生得知此事便将柳氏赠之。两人恩爱相亲,似隽侣神仙。后因安史之乱,韩翊任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幕中掌书记,而柳氏仍留在长安,寄居尼庵。长安收复以后,韩翊遣人寻柳氏,并赋词云:“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后柳氏竟然真的被其寻着。见韩词,亦作词一首:“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春,纵使君来岂堪折。”  
  大约欧阳修故地重游之心就如韩翊写词之情。修作词多香艳之作,有花间之遗风:“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手,拍案香檀。所以词又多与《花间集》、《阳春集》等相混。甚至有宋人蔡绦在《西清诗话》中言:”欧公词之浅近者,多谓是刘辉所作。”刘辉何许人也,为何将诸艳词冠在欧公名下。此刘辉即是嘉佑年间欧阳修任主考官时因作奇险之文而屡次不中之人,由此对欧公怀恨在心。不过这则笔记应是失真,欧阳修生活上如此弄月吟风,既是填上几首艳词实也是无须为怪。还是王国维讲得好:“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欧阳修作词并非止于表面,所以我们要探其深意。故王国维又言:“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试看其一首深婉挚厚的《蝶恋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庭院之深言出了那深闺少妇内心的百般孤独与痛楚。后词人李清照与丈夫赵眀城长期两地而居也是识尽此种愁苦滋味,对此深有感触,所以她在《临江仙》词序中言“欧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余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诸阙。”欧阳修一词数语道尽了易安的心事。  
  幽深寂静的庭院,美人独上小楼,见到那依依的杨柳,轻烟雾染,如那情恋之人,凝眸顾盼,缱绻温存。而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那重重的帘幕,她怅望着那纨绔公子经常光顾的游冶之地,章台路里或许就有她丈夫的身影。可是美人望眼欲穿,却是被那叠叠层层的楼阁遮住了远眺的视线。三月天的暮春里,风雨无情地要将这春光逝去。她急急地在黄昏之时掩上庭院之门,却终究是留春不住。宋祁有句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对于春光斜阳的离去,他们心中该有多少的惋惜。美人仰起头来,看着那开得已近荼靡之花,问之为何春归如此之急。美人眼里噙着那清明的泪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然花不语,人欲绝。她眨着那伤神的眸子,却在一刹那间见那落花尽飞过秋千而去。唐人严恽有诗云:“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是花不懂得为谁而开么,是花不懂得美人之意么,皆不是。黛玉作《葬花词》云:“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花的命运即是美人的命运,花谢人休,读之不胜悲。  
  欧阳修乃学际天人,又岂会沉缅与此种闺中之音。虽然他的人生遭受过挫折,但他始终保持着一种锐意进取,在困境中亦是等闲视之。此种旷达的豪情,让欧阳修人格上别有魅力。苏东坡的豪放,当从他这里借得几缕,所以东坡在料峭春寒的竹林中吟之:“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欧阳修一阙《朝中措》作得尤其是好,试看之:
  
  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
  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衷翁。
  
  平山堂在扬州之地,据《避暑录语》记载言:“欧阳修知扬州,作平山堂。壮丽为淮南第一。每暑时凌晨携客往游,遣人至邵伯处取荷花千余朵。置于画盘插百余盆,遇酒行既以花传客,往往侵夜,载月而归。嘉佑年间,欧阳修至交刘原甫出手维扬,修作此词为之饯行,并忆起旧日在扬州之事。平山堂倚在那晴空之中,好不惊险,对面山色在烟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山色有无中”出自于王维诗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后有人见欧阳修作词句言:“平山堂望江左诸山甚近,欧公短视也。”东坡见后笑之,作赋《快哉亭》澄清此事,中有句云:“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识取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不过关于欧阳修是否短视,此事在《石林燕语》中有记载言:“欧阳文忠近视,常时读书甚艰。惟使人读而听之。在政府数年,每进文字,亦如常人。”是真是假,已经大没有去争辩的必要。
  平山堂前有欧阳修亲手栽种的杨柳一株,一别几年,不知堂前的杨柳如今长势如何。下阙寥寥数语显出了欧阳修的豪放性情,挥毫万字,一饮千盅,颇有李白当年作《将进酒》所言:“无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欧阳修吟着吟着不能自已,近乎一种狂放的姿态。遂对友人言:“行乐还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平山堂前杨柳被人称之为欧公柳,后来薛嗣昌任扬州守,亦在堂前植柳一株,自榜为薛公柳,人莫不嗤之。后嗣昌既去,为人伐之。庆历十一月,右司郎中糜师旦游堂中,见壁间字画、堂前杨柳皆不存,于是移柳数十补栽,并题诗云:“壁上龙蛇飞去久,堂前杨柳补新来。一生企慕欧阳子,重到平山省后身。“
  真正显现欧阳修词艺术不凡的还属于那些别后相思之作,欧阳修心思绵密,对于情感的把握及表述十分显现其言语内在的功力。如其名篇《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驿舍梅残,溪桥柳细,正是早春时分,陆游《咏梅》词云:“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梅瓣凋零,柳叶新清。草熏风暖,缓摇征辔。江淹在《别赋》中云:“闺中风暖,陌上草熏。”草熏指的为香草,融怡明媚的大好春光让人留连忘返,却也是教人触景生情,无端生出愁怨。王昌龄《闺怨》诗云:“忽见陌头春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离愁暗涨,如那一溪春水,淙淙不断,渐远而又渐无穷。正如刘勰所言“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寸寸柔肠,盈盈粉泪,美人独登高楼,见到那原野之外连绵起伏的春山,却又想到那春山之外,有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君郎。思之深,念之至。颇似范仲淹词:“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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