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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画的保存与维护

传统的书画是用宣纸、绢、绫、锦等材质构成的,这些材质极容易受到环境影响而加速老化,在保存移动过程中也经常被侵蚀、破损。明代的高廉在《遵生八笺》中曾总结过古画失传的五种因素:“古画年远,纸绢已脆,不时卷舒,略少局促,即便折损破碎无救,此失传之一。童仆不识收卷有法,即以两手甲抓画卷起,不顾边齐,以轴杆著力紧收,内中绢素碎裂,此失传之二。或遭屋漏水湿、鼠齿猫溺、梅雨霉白,不善揩抹,即以粗布擦摩,逐片脱落,此失传之三。或出示俗人,不知看法,即便手托画背,起眼就观,绢素随折;或挂画忽慢,以致坠地折裂,再莫可补,虽贴补何益,此失传之四。或遭兵火水溺,岁苦流移,此失传之五。”[1]从中可看到造成书画破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书画具有怕干燥、怕强光、怕潮湿、怕霉菌和怕虫蠹的特征。因此做好书画保存与维护是文物保护修复人员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从现代科学的角度看,中国书画的纸、绢、绫、锦等材质本身就会因温湿度的影响而变得绵软或干脆,也会因环境湿度大而发生霉变。构成书画的主要材料为植物纤维和丝素纤维,都属于吸湿性物质,对于干湿度都很敏感。它们本身含有水分,若含水量低于这个比例,纤维就会变得干脆甚至断裂。干燥环境不仅会使纤维组织干脆断裂,就连装裱所用浆糊,也会因干燥而变得过度干脆,容易产生折裂。对于博物馆机构来说,纸张、丝织品等纤维质地藏品,所需环境的相对湿度的安全下限是50%。

环境湿度过高,也会使纸张、丝织品等有机纤维质地藏品受到影响,不仅会使纤维强度降低,还会成为微生物的良好养料,促使霉菌滋长。一般地说,当相对湿度达到65%以下,霉菌就会失去正常发育的能力。当相对湿度升到68%时,如果温度适宜霉菌就能生长。当相对湿度达到75%以上,霉菌就会快速繁殖。而气温在25℃~30℃时,相对湿度在80%~95%是最适宜霉菌繁殖的条件。所以,展藏书画环境的相对湿度的安全上限定为65%,这样可以防止霉菌滋长繁殖,保护书画不发生霉变。

书画作为天然纤维质地藏品,常受生物性破坏的另一方面,是易招虫蠹,书画是害虫蛀蚀的对象。纤维的吸湿性,为害虫提供了生活环境。害虫的生长繁殖,也需要合适的温湿度。温度在10℃以下,多数害虫就会停止发育和繁殖。湿度适宜的情况下,气温在18℃~35℃繁殖很快,气温达30℃时,一条害虫一年可增加万倍。害虫与相对湿度的关系也很大,相对湿度低,易于死亡,由于害虫在湿度低的干燥环境中,所蒸发的水份,要比潮湿环境中快得多,死亡率高,当相对湿度为达到33%时,害虫在72小时内就会全部死亡。

以上说明保存与维护书画最重要的就是控制环境。对书画的保护可分为防和治两个方面,应以预防为主,由于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书画处于收藏状态,创造一个良好的收藏环境尤为重要,首先是防虫、防潮、防火,其次是控制和调节存放环境的温、湿度。并且书画要作到经常保养,具体来说就是,防潮湿、防干裂、防空气污染、防烟尘、防紫外线、防虫蠹、防霉变。

一、收藏书画的要求

保存书画最根本的是创造一个适宜的保存环境,书画保护环境的基本要求是,温湿度适宜,空气无污染,防紫外线照射。

保管书画时,收藏者通常会根据书画的种类、尺寸,制作专用的储存柜,对存放环境来说,要求书画箱柜的密封性要好,使保存环境相对稳定。如条件允许,还会给珍贵的书画量体裁衣,制作专用的锦袋囊匣,专用于包装手卷的袱子等,乾隆时就比较时兴,内府藏品多用此,并贴有内廷供奉题签,十分讲究。一些专门的收藏机构还会用樟木制作书画柜,也有采用金属柜的。清代周二学著的《赏延素心录》云:“小画作匣,用香楠木,卷册用旧锦为囊,或紫、白檀作匣,不但舒展发香,且能避虫。”[2]其中就谈到了用香楠木和白檀木做匣能起到防虫的作用。但无论用哪种箱柜,都要把书画悬空放置,即用塑料、木条一类东西担空,下面留出一定空间放置干燥剂、防虫剂。为了安全,这些试剂都应当用布或透气性较好的纸包起来,不可直接接触书画作品。

书画存放,一般按年代分出大类,以花鸟、人物、山水分科,根据作者姓氏笔画编号,名片中包括画名、作者、质地、尺寸,科学而详细的记载。此不仅适用于文博机构,个人收藏也可较正规地按此方法保管和建档,以便于查找。

除了要有合适的存放环境外,藏品的存放方式合适与否也会直接影响藏品的安全。书画藏品最忌叠罗汉般摆放,因为这样摆放会造成互相挤压,易发生折、皱、变形。中国书画由于质地是柔韧性高的宣纸和绢,所以通常将之卷起来存放比较合适。若要移动或运输书画,不要直接移动或搬运箱柜,而应打开箱柜,取出药品,并将书画固定好,避免书画在箱内相互碰撞,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箱柜固定好以后,再重新码放好书画作品和各类药品,密封保护。不论何种柜子,一定要闭合严密,不要透光。另外,画架书柜存放最好距离地面半尺以上。书画库房要有良好的通风,防止滋生霉菌。

字画必须在一定的温度、湿度下存放,并保持空气流通。大量实验证明,书画最适宜的保存温度为14℃~18℃,最合适的相对湿度为50%~60%,这样的条件不利于微生物、霉菌的生长和繁殖。文博机构保藏部门的做法是用空调设施将展馆和书画库房的温度控制在16℃~20℃之间,将相对湿度控制在50%~60%之间,这样就可通过抑制害虫、霉菌的生长繁殖达到防虫防霉、保护书画的目的。不具备控制湿度设备的机构或个人收藏书画为防止受潮可用干燥剂吸潮,可用变色硅胶或无水氯化钙做干燥剂。一般固体硅胶,每千克可吸水0.4~0. 5(千克),吸湿后仍为固体,表面不潮湿、不融化、且无污染、无腐蚀性,对书画也无副作用,可长期使用;控制温度则可用空调调节室内温度。

中国书画裱件,遇环境中温湿度急剧变化,画心与装裱材料因收缩程度不同,也会使书画发生卷曲。针对这种情况,书画收藏尽可能保持温湿度的平稳,如外界温湿度出现异常,如大风大雨天气,通常会尽量减少开启书画库房,或不提取书画藏品。书画库首先应选择通风条件好和较干燥的楼房,不宜选择底层和顶层。对受潮后书画未晾晒不可卷存,以免生霉。南北气候的差异也需要注意,需要采取不同措施:装裱后的书画随环境的温湿度变化而收缩,在潮湿的南方书画收卷时要卷紧一些,以防湿气渗入;干燥的北方收卷时要略松一些,以防画心纤维断裂。人为改变小空间环境,如加热取暖,加湿加香,都要倍加注意。

如果发现某件字画受潮发霉,应速将此画挂在空气流通的地方阴干,注意不能让阳光直晒,轻微发霉,可用掸子轻轻弹去,如发霉现象严重,应重新装裱修复。

书画保存的另一个要注意的方面是防蠹。蠹鱼(也称衣鱼、纸鱼)是无翅昆虫,一般蛀食书画表面,特别危害糨糊粘贴处。另外烟草甲的幼虫对书画危害也极大,它们喜欢在书画中打洞,而后将自己藏于洞内。

书画的防虫剂,多有易挥发之特点,并且往往有特殊气味和毒性,将其包好放入密封画柜(箱)内,使药物挥发出的气体在书画周围保持一定的浓度,起到杀灭害虫或使害虫不敢接近。常用有萘丸(C10H8)(即卫生球),纯萘为白色结晶粉末或片状,化学性质稳定,易挥发,浓度大,可杀虫。使用时用纸包裹防止接触书画。另有用樟脑球(C10H16),其纯品为无色结晶,易挥发。此外还有药效为萘之5倍的二氯化苯(C6H4CI2),,使用时放入瓶内,瓶口封以纱布,降低挥发速度,注意不要使其直接触及书画。无论何种杀虫剂,都要小心使用,目前并没有防虫且对人体无影响的杀虫剂,所以要尽量避免与书画和人体直接接触。

古人对书画的保存也有明确的认识。明代屠隆所著的《画笺》提到:“以杉桫木为匣,匣内切勿油漆糊纸,恐惹霉湿。遇四、五、六月之先,将画幅幅展玩,微见风日,收起入匣,用纸封口,勿令通气。平日张挂名画,须三、五日一易,则不厌观,不久惹尘湿。收起先拂去两面尘垢,略见风日,即珍藏之,久则恐为风湿损其质地。”[3]其中不但提到了用杉桫木作为匣,而且提到展挂最佳月份为四到六月份。

此外,书画外运包装,长短分类,以每包5~10件为佳,可用纸、棉、泡沫在轴头间垫实,用线绳在两端和中间捆牢。外包装以牛皮纸、塑料纸之类包好,以防雨淋湿气。破残书画中零碎片,不能丢失,要及时进行揭裱修复。越久放对书画越不利。

二、展挂书画要注意的问题

字画是精美的艺术品,书画艺术品的收藏和展示功能是并存的,如果只藏不展就埋没了它的艺术欣赏价值。书画的展示是保护的一部分,这是对书画价值的保护,藏于箱底秘不示人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为字画日久发生的潜在变化人们不能及时得知,如受潮、虫蛀等,发现可及时处理。所以,装裱以后的字画都要间隔地展挂一段时间。只是要注意书画取用和展示时展示环境的适宜和安全,我国自古就有春、秋晾画的习惯,因为这两个季节比较适合书画的通风与晾晒,特别是秋天,秋天空气中的飞絮、花粉很少,洁净度较高,可取出书画透气。

书画的展示方式一般有悬挂和装框两种方式,装框的书画只要注意避光清洁就可以了。传统的书画装帧一般是挂轴,需要悬挂,挂画首先要注意挂钉是否牢固。挂画的方法很讲究,右手执画权,钩住书画绦带中心,左手托住画的中间部位,随着画权的举高,托画左手指要相应放松,慢慢将画展开,挂好后再离手。摘画时左右手姿势与挂画时姿势相同。摘下后平放于案上,

在室内书画悬挂时要与暖气等热源保持一定距离;在夏天,书画要与空调等制冷设施保持较远距离。更不可在阳光下暴晒,太阳光对书画的影响最大,因为太阳光中的紫外线可使画面的颜料蜕变、分解,导致纸质老化,因此书画不能悬挂于靠近窗户的地方,一定要尽量避免太阳光直接照射画面。白炽灯或荧光灯发出的400 nm~700nm(纳米)的可见光虽说影响不大,但长时间近距离照射也能使书画纸质老化变黄,所以,展室照明应尽量选用低功率光源,书画与光源要保持1米以上的距离。

书画不能悬挂在潮湿、油污的墙壁上。悬挂期间要注意空气的潮湿度,若遇阴雨连绵,空气湿度特别大,书画就极易遭受霉菌侵害。潮湿的空气会改变纸绢的物理结构,沉重的画轴对画面也会产生影响,此时最好将书画卷收起来。如若书画因展挂受潮,可将受潮轻的作品摆放到铺有毡子的平案上,将室内温度调整到22℃~25℃之间慢慢晾干;对受潮较为严重或被雨水淋湿的作品,则要考虑重新揭裱,同时对作品上留下的斑渍进行清洗,还作品本来面目。

展阅手卷必须在桌案上,案面要求洁净,展阅时绦带、别子,要平顺放在包首上,然后双手大母指在内,四指在外,随展随卷。两手指不要接触画面,以免弄脏。在卷动时要防止卷尾未展部分掉落地下。展开画卷的力度要适宜,不可匆忙,避免因用力不当造成撕裂画卷。

展阅册页时,将面子启开,四指插在两画页背面折叠处,慢慢上提翻阅。手避免接触画页正面。如果是散页,要一开一开顺序翻阅。

油渍或汗液一旦沾染书画,便难以去除,因此取放书画时应戴上白色的绵质手套,防止手上的油渍或汗液沾到书画上;在展开书画时,说话,咳嗽切记避开画面。以免唾沫喷落到画面上,生成霉点。看画,取画,最忌吸烟。而且整个室内都要严禁烟火。不能在风口处看画,室外风大可及时将窗户关好。

书画在挂展期间,要注意及时除尘,因为现在的环境污染比较严重。尘埃吸附有害气体,悬浮于空气中,日久天长沉积在画面上,就会侵蚀画面。尤其在城市里,汽车尾气和工业污染使空气中的酸碱含量较高,有害气体和细小尘埃会侵蚀画面。一般说,一月除尘一次为佳,根据季节变化可适当延长或缩短周期。

除尘方法,没有破损的书画可将吸尘器开到低风档,配以软毛刷清扫,在清扫过程中用吸尘器将尘埃吸走,使用时要特别注意吸嘴与画面的距离以及吸力的大小,以免误伤作品,也可用鸡毛掸轻轻清扫画面。切不可用抹布一类物品擦拭画面,因为在擦拭的过程中,细小灰尘会进入纸张纹理,造成更大的损害。

书画不能长久悬挂,否则会变形。收藏者要将收藏的作品轮换挂,从欣赏的角度会感到新鲜,同时又是对书画的保护。书画作品长期处于挂展状态时,展挂字画会使它处于拉伸状态,纸张要承受下垂的拉应力和张力,使纸张的强度减弱;卷放则使字画处于舒缓的状态,其应力和张力都大幅度减小。总的说来,挂展的时间不宜太长。在挂展一段时间后,就应将其卷起存放好。收卷前,首先要仔细观察其表面有无变化,若有污染、霉斑、虫蛀点等,应当送到有专业技术能力的机构或文物保护技术部门进行科学保护处理,以免损伤逐渐扩大。

卷画时注意卷齐、卷紧。收卷时双手随时整理斜度,卷毕,一手握住外杆,手卷垂直放于案上,一手掌心按住侧面顺势将画卷卷紧,将别子别好。如果是两个人,其中一人两手轻握书画天杆两端,另一人握住两边轴头慢慢上卷。如果画幅过宽,两手难握住,可一手半握画之中部,另一手转动轴头卷画。握天杆的人要注意将画举高,卷画人要低一点,以防折坏画芯。卷字画时,先松后紧,先松松卷起后,再慢慢旋转轴头,把字画卷紧卷实。然后用画带捆扎,捆扎的轻重一定要适度,太松使画卷松动,易于被折压;太紧使画卷中间留下捆扎的硬痕迹,影响画面整体美观。

字画收藏前,要掸去字画表面的灰尘,防止把灰尘卷进字画,对于绢本的字画尤应注意,灰尘落在绢缝里,一定要耐心把它清除,否则一遇潮气,字画的寿命就会缩短。此外,灰尘中潜伏着人眼看不到的虫卵,在温、湿度适宜时就变成成虫,日后便会蛀咬字画。因此,字画不应该一挂数年,因为挂的过程,就是缓慢风化、变质、褪色和损伤的过程。

三、结语

简而言之,书画的保存要注意妥善保管和科学保管。妥善保管,就是创造适宜的存放条件和选取安全的存放方式。科学保管,就是根据书画的材质保存要求营造存放环境。一般来说,人们生活感觉舒适的环境状态,也适宜书画保存,对于书画,平缓的温湿度变化是可以接受的。中国书画的保存与维护不仅仅是文博机构和藏家应注意的事情,普通人也应具备一定的保存与维护书画的常识。




[1]明朝高濂撰写:《遵生八笺》之七,《燕闲清赏笺×中卷》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年版75页。《遵生八笺》,中国明代以供闲适消遣、养生玩物的著作。

[2]杜秉庄、杜子熊:《书画装裱技艺辑释》,上海书画出版社,第173页。《赏延素心录》:清人周二学著,全书对古今书画作品揭、洗、补、全、制糊、用料、设备制作、作品鉴定、悬挂、包装等均有简明论述,被誉为“精而不苛,简而有要”之作。


[3]俞剑华:《中国画论类编》,《美术》195803,第32页。《画笺》,是明代的画论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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