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薄凉的世界清醒地活着
又是中秋，今天是我祖母去世二十七周年整。二十七年前，她在胯骨骨折卧床几个月后终于告别了这个世界。在此之前，她身体一直很好，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一切均能自理，每天都出去和一群老头老太聊天，看人下棋打牌，我们从未感到她这么快就会离开。甚至还专门看过她的手掌上的年龄线，并不是很长，也着实让我对看手相算命怀疑了好久。可是这一天的到来还是猝不及防，就在1996年中秋节下午回家路上，我骑着自行车躲避着闹市的车流和人流，腰间的BB机不停地响，我又找不到地方回电话，一阵心烦意乱中回到了家，就见到她床前围满了人，我已经无缘见她最后一面了……那天中午，我从单位回家，她叫父亲去叫人给她照一下，我也不懂什么是照一下，后来听别人说老人让人照一下就是预感自己不行了的意思，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懂这样做的意思。
奶奶生于1912年，正是中国兵荒马乱的时代，一个人从三十几岁就开始守寡，独自带大两个孩子，经历了十八年年馑、抗战逃难，终于熬到了儿孙满堂。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心地善良，忠厚踏实，勤俭持家，任劳任怨，每天早上起床洒扫庭厨，为全家准备一日三餐，直到八十高龄做不动为止。1993年我大学快毕业时去四川实习回来正值下午，父母上班没在，她还亲自下厨为我做饭，其实那时她已经不为全家做饭了。在我眼里，她总是为每个人着想，从未将自己放在首位，记得八十年代当时老房拆迁，邻居一个孤寡老太太把户口落在我家分了一间房，后来给补偿了三百块钱，她说“娃们喜欢录音机，就拿这钱买个录音机吧”，其实她一生都没工作，也没什么钱，从未想过给自己留着。用这笔钱我们买了个当时很时髦的录音机，当时这个录音机真是很让我们喜欢了一阵子，听了很多港台包括大陆的流行歌曲。每个孙辈无论内外，一视同仁，来了都给做好吃的，从未有内外之分，也没有偏心哪个。我从小在这种爱的环境下成长，对人毫无防备，且认为世界本该如此，直到后来遇见很多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内心龌龊自私，再也没有如同奶奶一样的敞亮之人，有时就在想，也许是我的道德水准太高了，所以才不被这个社会所容。有时也觉得他们很可怜，大概也从来没得到过爱，根本也不知道怎么爱人。我也曾参加很多公益活动，觉得公益人士起码能好点吧，后来发现也不尽然，还是有一些逐利之人。名利两个字，大概永远是世人很难绕开的东西。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在这个薄凉的世界里，只有清醒地活着，不再为任何人付出，活好自己，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