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宋徽宗赵佶是一个误投了皇帝胎的艺术家。他的瘦金体,他的瑞鹤图,甚至他慧眼识珠手把手教出王希孟画《千里江山图》……都说明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艺术家,而不是政治家。所以,我现在只能撇开当时宋朝在政治军事上的羸弱来说他画里的故事。
故宫收藏有好几幅赵佶的画作,《听琴图》肯定算得上最有名的那几幅画之一。不过,有意思的是,《听琴图》究竟是不是宋徽宗本人亲笔所绘,历代都有争议,而现在,绝大多数学者都倾向于认为这幅画非宋徽宗之作。
故宫博物院官网上对这幅图的说明就有这么一句:“由于作品本幅有徽宗题名与画押,作品一度被认为是赵佶所画,后经学者考证,此幅为宣和画院画家描绘徽宗赵佶宫中行乐的作品,而图中抚琴者,正是赵佶本人。”算是官网认证了此画的作者另有他人。
赵佶听琴图轴
宋,赵佶绘,绢本,设色,纵147.2厘米,横51.3厘米。此幅描绘官僚贵族雅集听琴的场景。画面上方有宰相蔡京手书七言绝句一首,右上有宋徽宗赵佶瘦金书题“听琴图”三字。作品构图简净,人物举止形貌刻画生动传神,衣纹线描劲挺略带战笔,树石器具描写工致而毫无呆板,着色浑厚而不失清丽,是宋代宫廷人物画的代表作品。
这幅画很有意思,画的就是赵佶本人着道袍抚琴的情景。毕竟,他自己给自己封了个“教主道君皇帝”的称号,是个出了名的道教徒。所以,会有这样的场景实在不足为奇,加上他的艺术造诣,反而更有文人雅趣一些。
但问题也出在这个艺术造诣,赵佶作为艺术家实在太过多才多艺,而《听琴图》上又没有作者的提款和印信,只有右上角那一看即知的赵佶瘦金体所题“听琴图”三个大字,以及左下角皇帝的印章。而赵佶宠信的臣子蔡京也照例在图轴上题诗,迎合皇帝喜好。
这便很容易让人认为此画出自徽宗本人之手。争议由此而来,有人说,这就是宋徽宗的得意之作;有人说,这是宫廷画师所作;有人说,这是南宋画家根据想象画的;还有人说,宋代画作的人物写实程度没有到底这个水平,所以是明代画家画的。
这一争,就争了差不多一千年……
到上世纪30年代,也就是故宫文物为躲避战祸而南迁时,《听琴图》还因为作者到底是谁没有定论而被打包进了明代画册系列,留在了北京。若非如此,可能它也渡过了那浅浅的海峡……
有意思的是,《听琴图》将两位近现代书画鉴定大师给统一了。徐邦达和谢稚柳分别出生于1911年和1910年,二人年龄相仿,一南一北,是近现代的书画鉴定大师。在书画鉴定一事上,两人对所谓宋徽宗传世画作的意见基本上是对立的。比如现存上海博物馆的《柳鸦芦雁图》,徐先生就认为不是宋徽宗所作,而谢先生认定是真迹。
二人的对立只在《听琴图》中统一。徐先生从画作风格分析,认为这不是出自宋徽宗之手;谢先生从蔡京题诗的角度作了佐证,认为蔡京竟然没有一个字对“皇帝陛下”的画作加以称赞,实在不符合这个权臣的个性,跟他其他的题诗格格不入,因此这幅画不会是宋徽宗所作。
这样的争议也许还未结束,这也是历史中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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