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育孩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在中国当代的家庭结构背景下,当一个孩子开始孕育,三个家庭的平衡就此打破。
当今的中国,是一个完全依赖“家庭育儿”的国家。公共支持资源的缺乏,福利制度的缺陷,导致了“隔代帮助育儿”的现象成为主流。于是,本来已经分开生活的三个家庭,要因为这个孩子而再度交织在一起,家庭重构的痛苦,直接导致了一场“育儿战争”。
作者:阿袋子
来源:公众号阿袋子(ID:Abag_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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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鱼爸
老来漂泊的50后与重视育儿的80后
80后的父母就是50后。他们是很不容易的一代人,遭遇过文革、上山下乡那些非理性的岁月,又赶上下岗潮那样的经济转型,好不容易光荣退休,历史却交给了他们一项重任:带孙子。
这其实是一个挺不公平的任务。我们都能接受不是每个女性都适合做全职妈妈的观点,那为什么要认为每个老人都适合全天候带孩子呢?
而且,50后其实并不比他们的孩子80后有更多的育儿经验。他们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代独生子女的父母,他们只养育过一个孩子;他们育儿的时间大多在计划经纪末期,体制内的大锅饭福利包含了育婴室、托儿所和幼儿园,如果你生活在一个工厂里,你就能稀里糊涂把一个孩子拉扯长大;深深植入他们脑海的信念是建设社会主义比建设小家庭更重要,实在不行了,把小孩放在父母那里几年,等大一点了再接到身边,是常见的处理育儿问题的方法。
但是,他们的子女80后到了生育年龄,却偏偏遇到了社会福利的断层:不再有育婴室,不再有那么多托儿所。他们遇上了中国人口流动最自由的时候,喜欢去更大的城市寻找梦想,他们平均单程上班时间是50分钟。但是,他们比父母一代更重视家庭与工作的平衡,很难接受完全将幼儿托付给父母的选择。
所以,不管是不是适合,50后都得接下照顾孙辈的重任,不少人还要为此漂泊他乡。可是育儿这个任务,却比他们想象得更为艰辛。
“战争”从哪里开始:家庭利益的冲突
两个80后是两对50后唯一的孩子,紧密的家庭关系,让他们形成了相互依赖与信任的利益共同体。但是当一个小生命开始孕育的时候,三个家庭的平衡关系却被悄悄打破。
从有孩子开始,两个80后组成的小家庭才正式从原生家庭中剥离,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独立的家庭利益,而这项家庭利益可能与父母的家庭利益发生冲突:这就是“谁来带小孩”。
养育一个生命,需要大量心血的滋养和投入,对于已退休的父母来说,要占用他们的退休闲暇时光;对于还有工作的父母来说,可能要面临减少家庭收入,靠儿女接济的窘境。还有最难承受的远离故土,明明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被迫适应新的环境。
谁要承担帮助养育孙辈的责任,谁就要做出牺牲和改变。“亲家博弈”也暗流涌动。一方承担得少,另一方面就承担得多,长久以来的那份不甘心与不平衡,不及时疏导,总会爆发。
育儿的艰难,不光在体力上的辛劳,更在是否有心理准备承受家庭关系的调整。新生的宝宝躺在摇篮里对着陌生的世界啼哭,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到来,考验家庭关系的时刻也来到。
矛盾在哪里激化:争夺控制权
作为独生子女一代的父母,50后大多比较宠爱孩子,对孩子的依赖和控制也比较强。比如,他们常常不能接受孩子已经长大的事实。对于带孙子这件事,充满热情的他们觉得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他们也同时认为,儿女并不懂事,也没有经验,既然自己来带,就要一切做主。
同时,50后希望争夺控制权的重要原因也是希望借助控制权找到存在感。尤其是对于那些远赴千里,甚至漂洋过海来照顾孙辈的父母来说,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生活、经济上对子女的暂时依赖都令他们感到不安。对于习惯主宰一切的父母来说,在发号施令中才能找到自我。
而对于80后来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育儿的控制权?
80后是第一代深受西方育儿思想影响的父母。从精神上说,他们意识到子女不是父母的私有财产,两代人在精神上是对等独立的,重视爱与自由的心灵教育。从喂养的层面来说,他们有一套在阅读育儿书籍中形成的育儿观,从经典的西尔斯育儿百科,到流行的小巫母乳喂养手册,他们对于父母长辈的经验并不认同。
因此,小到喂奶次数、添加辅食,大到是否要坐汽车安全座椅,是否应该上早教班,两代人的观点几乎完全不同。
我一个朋友说,她的产后抑郁是从买安全座椅开始的。婆婆和妈妈一起嘲笑她的想法:“最安全的地方当然是亲人的怀抱!”她瞬间崩溃,觉得无力沟通。
正因为差异如此巨大,80后更不可能放弃育儿的主导权。他们自信自己是更正确、更科学的那一方,他们应该对孩子负全责。
50后带着满腔热情,却发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们一直是自己家庭的绝对主宰,而现在,他们喂孙子吃点什么都要看儿女的脸色,他们的内心也几乎是崩溃的。不能得到主宰权,他们就会怀疑自己的价值,最终做出决定:逃离。
在80后一代组成的新生家庭中,最头痛的问题就是:怎么劝爸妈来带孩子?
“战争”该如何平息 ?
要从根本上解决两代人的矛盾,必须解决社会化托幼和全职父母保障的问题,让两代人从痛苦的绑定中解脱出来,大家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社会文明的进步,本就应该是家庭结构的由大到小,对个体价值和选择的尊重。
然而,要这些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来解决矛盾呢?我试着用模拟问答的方式来讨论一些两代人育儿生活中的敏感问题。育儿“战争”,是一个新生命诞生以后对三个家庭家庭关系的冲击,但同时,也是家庭关系的重构契机。经历过考验的家庭关系,会更加亲密。祝愿所有的家庭,都能顺利度过考验,建立起新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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