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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肯德基”不等于爱国,但一定等于爱自己 | 周一请吃素

8月9日,麦当劳、赛百味、 温蒂汉堡(Wendy’s)和 福乐鸡(Chick-fil-A)相继宣誓,将减少甚至停用含抗生素的鸡肉,但肯德基对此没有表态。


8月10日,美国几大消费者团体递交一份超35万人签名的请愿书给肯德基,要求他们尽快表态。


事实上,肯德基曾承诺到2017年对其使用的肉鸡限制使用人体用抗生素。不过,在很多批评者看来,肯德基不仅等于没说,甚至有纵容鸡肉供应商滥用抗生素的嫌疑。为什么让肯德基停用含抗生素的鸡肉有那么难呢?


美国农业部发布的美国养鸡场产销报告显示,2015年美国人民总共买了大约1亿9400万只鸡(雏鸡、火鸡等没有算在内),蛋的生产量达到了964亿只。根据如此巨大的市场需求,不难估计美国养鸡场规模有多大。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养鸡场通常会往鸡笼里拼命地塞鸡。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鸡蛋贸易团体负责人的话说,那种拥挤感就像“让你一辈子都坐在飞机的经济舱座位上”一样难以忍受。


高密度饲养无可避免加快了流行病在鸡群中的传播,有些传染病,只能通过使用抗生素才能控制。所以,在市场需求不变甚至扩大的情况下,要让大多数养鸡场放弃使用抗生素,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而,肯德基究竟什么时候能执行停用含抗生素鸡肉,仍然是个谜。


 抗生素的滥用,不仅仅存在于养鸡场,它普遍存在于畜禽养殖业当中。香港“文汇报”6月12日报道,智利是全球第二大三文鱼出口国,但其养殖业隐忧引关注:每吨三文鱼喂一公斤抗生素,达到2007年以来最高水平。


由于抗生素的滥用,具有抗药性的超级细菌开始出现,对全球健康构成“灾难性威胁”。在美国,被用于家畜和家禽的抗生素占抗生素销量的70%以上,“超级细菌”每年造成至少23万美国人死亡。目前已在20多个国家的人和动物身上发现了mcr-1基因,包括中国、德国和意大利。世界卫生组织官员担心很快会在所有细菌上发现这种基因,使得细菌可以耐受人类最后的抗生素种类,未来许多感染将无法治疗。

 
今年5月21日,世界卫生组织发表文章呼吁应对全球耐药感染问题,指出,到2050年,抗菌素耐药每年会导致1000万人死亡。如果任其发展,可累计造成100万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由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应光国课题组发布的一项研究结果表明,2013年中国抗生素一年使用16.2万吨,约占世界用量的一半,其中52%为兽用,48%为人用,超过5万吨抗生素被排放进入水土环境中。如不采取有效措施,估计到2050年,抗生素耐药每年将导致100万人早死,累计给中国造成20万亿美元的损失。


专家介绍,环境中抗生素的来源包括生活污水、医疗废水以及动物饲料和水产养殖废水排放等,而养殖业滥用抗生素是最主要来源。一些养猪场,尤其是上万头的大型养猪场,在猪的饲料和水中加入各种各样的抗生素。我们在一种饲料中查出了十几种抗生素。如果是出于预防,加一两种就够了,却加入十多种,非常可怕。


“猪可能生几十种病,给猪打针、灌药稀松平常,但药的效果却越来越差,只能给猪打更多的针,灌更多的药,兽药经常打得多到我们自己都怕。”一个养猪场老板如是说。
 
受害的首先是儿童。今上海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曾对江苏、浙江、上海等地1000多名8至11岁在校儿童进行尿液检验,结果显示:79.6%的上海学龄儿童身体中检测出多种抗生素。
 
在中国一些医生极度依赖抗生素,一方面很容易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利益驱动,在医院的药品销售中,抗生素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人均抗生素使用量是西方国家的5到8倍。


 课题组对中国主要河流做了10年调查,根据58个流域各类抗生素的使用量、排放量等,绘制出了抗生素污染地图。这一研究成果发表在美国的《环境科学与技术》上,它是国际环境领域中最重要的专业刊物。


 

从污染地图颜色可以看到,广东、江苏、浙江、河北等经济相对较发达地区是污染重灾区。在人口较密集的东部,抗生素排放量密度是西部流域的6倍以上。与国外相比,中国河流总体抗生素浓度较高,测量浓度最高达7560纳克/升,平均也有303纳克/升,意大利仅为9纳克/升,美国为120纳克/升,德国20纳克/升。


虽然环境中的抗生素残留进入人体并没有直接危害,但抗生素滥用、抗生素环境污染的真正危害在于加剧细菌耐药性。专家表示,引发极大恐慌的“超级细菌”即“多重耐药菌”的出现,已被证明与环境中抗生素污染并杀死微生物群落有关。

 
传染病学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李兰娟说,滥用抗菌药将导致耐药菌肆虐。一旦广泛耐药发生,即使是剖腹产、髋关节置换术等常规手术,患者死于手术并发感染的风险将倍增。
青霉素是首个也是最为广泛使用的抗生素,由亚历山大·弗莱明在1928年偶然发现。这一偶然发现不仅让弗莱明获得了诺贝尔奖,也给现代医学带来一场革命,出现了挽救生命的抗生素,每年都有数千万人因此得救。然而不到90年,我们最依赖的抗生素就有了耐药问题。

抗菌素耐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自然过程。但在人类和食品生产中普遍滥用和过度使用抗菌素,不仅会加速这一过程,还会让每个国家面临风险。

美国消费者自我保护意识和健康安全意识都比较强,他们的呼吁和请愿已经促使“肯德基”们做出了些改变。而在中国市场,目前为止,这些洋快餐均未作出任何相关表态。三年前,由于被媒体曝光使用含过量抗生素的肉类,肯德基在中国的业务曾遭受重大打击。但悲哀的是,人们很快就因为口腹的贪欲遗忘曾经的痛苦。我们落后的自我保护和健康意识,造成了很多标准的差异化。


寄希望餐饮企业自觉停用抗生素养殖肉类,恐怕不大可能,一旦转为采购不用抗生素的肉类供应商,首先企业就要面对成本上涨问题。推动国内餐饮停用抗生素养殖肉类目前最有可能是消费者团结起来争取,其次是利用竞争对手的先试先行来倒逼洋快餐巨头作出转变。


尽管相关部门近年来加快了对养殖业使用抗生素的规范,

并先后出台了一些规定,但养殖户滥用抗生素的现象依然难以监控。国内对养殖业使用抗生素的监管,除了法规不健全,监管人手少,养殖者多且松散,难以进行有效监管外,对违规使用抗生素者,处罚措施也一般是批评教育和罚款,威慑力度不够。


丹麦是世界上最大的猪肉出口国,也是较早推出抗生素饲料禁令的国家。2000年,丹麦政府下令,所有动物,不论大小,一律禁用抗生素饲料。禁用抗生素饲料不仅让丹麦食用肉更安全,还让丹麦人感染耐药性肠球菌的数量不断减少。
 
欧盟也已于2006年全面禁止抗生素作为饲料添加剂使用,我国却长期没有完善的养殖业抗生素使用标准。


对于医疗滥用抗生素的现象,专家指出,最关键的是要严控产销环节,管住暴利驱动下有法不依的交易,从改革以药养医入手,割断医院和药品的利益联系。其次,提升国民卫生素养,自觉抵制滥用药物的陋习。另外,要借鉴欧盟国家有关全面禁止在饲料中添加任何抗生素的做法,尽快出台相应规范,对种植业、养殖业使用抗生素的情况进行严格限制,从源头上予以控制,国内连锁餐饮行业也应加快推进停用抗生素肉类进程,早日与国际接轨。

 

与一道道自上而下的禁令相比,对大众习惯的改变、观念的更新恐怕才是最难的也是投入最大、见效最慢、最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但这才是全面彻底地防患于未然,而非一次又一次地亡羊补牢。如不立刻采取全球性的协调行动,世界将进入后抗生素时代,到那时,普通的感染会再次变得致命、无药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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