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年间，深山里住着一位姓栾的员外，拥有山谷里的几百亩良田，租赁给佃户耕种。他这人心地善良，但凡佃户遇到天灾人祸，他都会减免佃租，帮人家度过难关，因此人们送给他一个“大善人”的称号。
这一年的寒冬，大雪封山，河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栾员外坐着马拉雪橇，到山外的小镇上，接儿子回家。他的儿子栾鹤亭是个秀才，在县城里书院里读书，如今到了年关，学院停学，栾秀才托人捎来口信，定于今天在小镇上接他回家。
到了小镇上，栾鹤亭早已站在街口的歪脖子大柳树下面等候。父子二人寒暄过后，栾鹤亭把行李搬到雪橇上。栾员外看见行李中有火纸，心里明白了，也不用儿子说话，扬着马鞭，拐上了山间小路，来到亡妻的坟前。
栾员外的妻子，也就是栾鹤亭的生母，十几年前因病去世。栾员外续弦刘氏，又生了两个儿子。每一次，栾鹤亭求学归来，都会先到生母的坟前祭拜一番。
祭拜完，栾鹤亭放眼向山下望去，忽然指着山下的河面说道：“爹，你快看。”栾员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面上，站着几只驯鹿。栾员外说：“走，去看看。”
两人赶着雪橇，来到河岸边。河面上结了冰，十几只驯鹿形成一个大圆圈，焦急地在冰面上来回走动。圆圈中间，一只身躯庞大的驯鹿，落进了冰洞的水里。它似乎受了伤，无法爬上冰面，只能在水里徒劳地挣扎。
栾员外说：“我们救一救它吧，到了晚上，气温下降，它会和冰块冻结在一起的。”栾鹤亭说：“这应该是一头驯鹿王，不然的话，这些驯鹿不会围在这里不走。”栾员外点点头说：“应该是的。”
栾员外拿出绳索，说道：“驯鹿王，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动，我来拴绳子。”驯鹿们自动散开，冰洞里的驯鹿王乖乖地静止不动，栾员外把绳子拴在驯鹿的身上，另一端系在雪橇上，拉着马儿慢慢地往前走动，终于把驯鹿王拉出了冰洞。驯鹿王趴在冰面上，无法站立起来。
父子二人上前查看，驯鹿王的身上多处被冰块割伤，血迹斑斑，它的一条后腿扭曲变形，看来是骨折了。栾员外对驯鹿群说：“驯鹿王受伤了，我把它拉到家里给它治伤。”说罢，父子两人把驯鹿王抬到雪橇上，赶着雪橇回到家里。
到了家里，家仆们来帮忙，把驯鹿王抬进厢房里，燃起柴火给驯鹿王取暖。栾员外吩咐家仆，赶着雪橇去把老郎中请来，给驯鹿王治伤。老郎中擅长接骨，谁家要是有人受伤，都会找他来接骨，往往手到病除。
老郎中在鹿腿上摸了一会，找准位置，一拉一送，然后不住地按摩，最后敷上药粉，用两根树枝绑在鹿腿上。又拿出几副药，让栾员外煎给驯鹿王服下，每天一次。三天后，他再来给伤处换药。
在栾员外精心地照料下，到了来年春上，驯鹿王已经完全康复，行动自如，栾员外便把它放归山林。临走时，驯鹿王用头摩擦着栾员外的身子，眼里似乎有了泪光，好久才离去。
过了不久，栾鹤亭考上了举人，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摆了三天的宴席。为了求学，栾鹤亭到州府的学院里读书去了。家仆赶着马车，送栾鹤亭去州府，栾员外骑着马相送，一直送到小镇上，才挥手道别。
过了几年，栾鹤亭考上了进士，分配到江南一个县城里担任县令。栾员外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考上了秀才，送到县城的学院里读书。
这一天，栾员外去好友家里做客，喝得有点多，骑着马在前面飞奔，家仆在后面骑着马追赶，却落下好大一段路程。
栾员外醉意来袭，闭着眼睛想睡觉，忽然身子一歪，落下马来。他的一只脚挂在马鞍上，身子在地上拖着。好在马儿生性温良，感觉到不对头，放缓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
家仆追了上来，大吃一惊，滚鞍下马，抱着栾员外呼喊，栾员外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家仆急忙抱着他跨上马背，打马回家。
到了家里，家仆们赶紧将栾员外抬到卧榻上，几个女眷围着栾员外哭哭啼啼，另一名家仆赶紧去请郎中。
郎中来后，天色已晚，他检查了栾员外的伤势，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伤势太重，头部严重受损，回天无力了，还是准备后事吧。”话音刚落，哭声响起一片。
送走郎中后，家人们束手无策，悲伤地大哭着。几个管事的家仆，开始商量着要不要给少爷们送信，回家办丧事。
这时，门外猛然响起了急速的拍门声，接着一人大声喊道：“快开门，我来救栾员外。”家仆急忙打开院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壮汉。壮汉也不废话，冲进屋里，对家人们说：“你们回避一下，我来救他。”
家人们全部出去了，壮汉把门闩上，跳上床，蹲下来，从怀里掏出刀子，把栾员外的头部打开。家人们从门缝里看见这一诡异的景象，急得大喊大叫起来，家仆们赶紧撞门。
等到门被撞开，人们冲进屋里，却见栾员外已经坐起来了，壮汉正在喂他吃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刘氏赶紧检查栾员外的头部，却发现完好如初，就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栾员外吃下丹药后，恢复了精神，拱手对壮汉称谢，询问道：“请问恩公大名，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壮汉摆摆手说：“一恩还一恩，从此两不相欠。”说罢，起身就走。家仆赶紧挽留，无奈壮汉疾步如飞，几步到了门外，变成一只驯鹿，飞跑而去。
家仆跑进屋里，将刚才所见情景讲给栾员外听，栾员外笑着说：“我知道了，这是驯鹿王报恩来了。”
这正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积善行德，善有善报。本故事采用了荒诞的笔法，在于借事喻理，劝人为善，与封建迷信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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