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可卡

◤怀念 ◢                                                             吾师可卡

                                         黄焕新

可卡老师，原名吴俊贤。原在龙川公安局工作，因“社会关系”问题于1956年“下放”到当时的龙川二中任教，改名“可卡”。可卡者，可上可下也，我想。

我有幸受教于他，是在念初三的时候。那时，恰逢汉语和文学教学分家，他主讲“文学”。他教授《论语》，俨然是一个孔夫子；教授《华威先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华威；教授《药》，就是十足的康大叔；朗诵〈〈顿河上的向日葵〉〉，简直就是诗人本人：“哎，你顿河上的向日葵，开着轮子似的火红的花，好像是太阳做的，静静地，静静地开在顿河两岸上……”

只要他往讲台一站，台上的闹钟滴答作响（当时他是学校中唯一没有手表的老师，每次上课都带上他的小闹钟），同学们全神贯注，活跃异常。

可卡老师当时是母校最年轻的教师之一，三十出头，高挑个儿，未婚。懂书、善画，不但对文学有较深的造诣，而且擅长打篮球。生活简朴，文人味很浓，在他的卧室中，你可以看见他自画的“松鹤”。

我在小学和初中阶段，由于受到当时“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想的影响，比较崇理，但自从受教于可卡老师之后，便又开始崇文。以致后来上了理科大学，仍然热爱着文学。

可卡老师说教很少。我当时是同班同学中个子最矮小的，一次，他拍拍我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将来会长得很高”，事实果然如此。又有一次，他看见我在书眉上写半草体的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就说：“你的字写得还不错呢”。从此我就对书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特别使我难以忘怀的，是学年结束时他在我的“学生手册”中写的评语：“学习刻苦钻研，各科成绩优良，经常看报，关心国家大事。但性情较为沉默，应多交些朋友。”从中可见他教书育人的匠心。

令人遗憾和痛心的是，在1957年“整风反右”时，才华横溢的可卡老师，“祸从口出”，被打成“右派”，而且是“极右”。听说他在“认罪书”上签的字是“讲笑的可卡”，但是谁跟他讲笑来着？终于被押送劳教，从此音讯杳无。

如果吾师可卡如今知道有他当年的学子撰写怀念他的文字，该有怎样的感想呢……

                             （载2001年8月22日《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