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刘晓丹

    民谣《数九歌》中说，“七九河开，八九燕来”。可在我们老家冀中一带，却有句这样的俗话：七九河开河不开，八九燕来燕不来。是啊，从立春到惊蛰，眼看着冰雪消融、杨柳吐翠，山川大地一天一个样地焕发出生机，可那一只只身着“燕尾服”的社燕，却迟迟不见影踪。
　　时光进入四月，清明谷雨之交，阳光愈加煦暖，百花竞放争艳。阵阵春风，轻轻吹拂着人的脸颊，也把老家小院吹得春意盎然。父亲栽下的白菜疙瘩开出了金灿灿的黄花，缕缕幽香漫过院墙。屋脚的艾草、薄荷也吐出新绿，日见葱茏。这天，我正陪母亲坐在廊檐前晒太阳。忽尔，耳边传来一阵“叽喳”，只见两只燕子飞进我家。它们轻车熟路径直飞进堂屋内的燕巢，立在巢沿上，像是互相对语，又像是朝着我和母亲亲切地呢喃。我兴奋地指给母亲：“娘，你看，燕子回来了！”母亲笑着说：“它们已经来好几天了，还是去年的那几只呢。”这时，又有几只燕子飞来，嘴中衔来鲜泥，在廊檐下建造自己的新家。望着忙碌的春燕，我不由想起一首名字叫《燕子归来》的歌曲，歌词真好：“越过大海，你千里而归，朝北的窗儿为你开。不要徘徊你小小的心怀，这里的旧巢依然在。留一留，待一待。叙叙旧，真开怀……”
　　“离洋舍岛伴春归，织柳衔泥剪雨飞。不傍豪门亲百姓，呢喃蜜语俩依偎”。每当春回大地、百鸟争鸣之时，燕子们成双成对，循着乡愁的指引一路飞来，落入寻常百姓家。它们如远方的游子，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归曾经繁衍生息的地方。哪怕飞越千山万水，历经千难万险，也要回到老房东家。正所谓穷家难舍，故土难离。无论主家是贫是富，不管房子是高是低，只要选中哪家、在那里筑了巢，来年春天定然会回到旧巢。它们知道，再漂亮的新家，也比不上温暖的老宅，因为那里有它们熟悉的环境，有善良的邻居，有着淳朴的乡风。就像人一样，无论走多远、离开有多久，都惦记着曾经安家的地方，都走不出浓浓的乡愁！
　　常言道“燕落吉祥家”。古人称燕子为“紫燕”。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紫色有祥瑞之喻。燕子又是益鸟，主要以蚊、蝇等昆虫为食，几个月就能吃掉几十万只害虫。也正因如此，人们相信：燕子住到哪家，能给哪家带来福气和吉祥；守着谁家，就为谁家守候着丰收和喜庆的消息。家有紫燕，也就成了吉祥的象征。所以，人们通常不会伤害前来筑巢的燕子。记得小时候，随着春暖花开，家乡进入繁忙的季节。父母早早下地劳动，我和哥哥姐姐们也出门上学了。出门之前，父母会把大门锁上，可无论刮风下雨，堂屋门上方的活动窗扇，却始终敞开着。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是特意为方便燕子们进出留下的“门”。父母对燕子的喜爱，在我幼时的记忆中打下深深的烙印。
　　燕子还是勤劳、勇敢、善良、美丽的象征。“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春天，它们踩着时令的节拍归来，固旧巢、建新家，生儿育女，以邻为善，护禾灭虫；秋天到了，它们又举家南迁，跋山涉水、长途奔袭，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它们勤劳顽强，和谐相处，集中了好多美德；它们亮丽的毛羽，是时尚的装束；它们悦耳的歌喉，是优美的五线谱；它们迎风起舞的身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或许，正因为燕子有这诸多良好的习性，人们才喜欢燕、爱护燕；或许，是人性固有的善念和对一切生命的敬畏，让燕子们拥有一方“安居乐业”的乐土，才使得它们世世代代，念兹乐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