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日早上7点半，上海国际妇婴保健院的手术室门口，我这个准爷爷陪着准奶奶及准外公外婆在等，四个老人焦急地等待着，等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我儿子这个准爸爸，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他表面上安静，其实内心很焦虑。路遥有一句名言：人生的关键处，只有几步路。这个准爸爸，正面临着这人生关键处。
到了8点钟，传递消息的小窗打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探出头来说：“生了个小弟弟，大人小孩都好的。”我儿子笑容满面，一蹦老高。他做爸爸了！其实，在父母眼里，他还是个孩子。四个老人也咧开嘴巴笑了，击掌相庆，庆贺成功“升级”，正式成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为护士会抱孩子出来，我们就耐心地等着。一会儿小窗打开，护士说：“快去病房，孩子进房间了。”我们马上乘电梯，一溜小跑进房间。
一只移动婴儿床上，被子包裹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红红的小圆脸，浓密的胎发，紧凑的五官，长长的眼线，眼睛闭着在睡觉。护士掀开被子，小婴儿醒了，举起两只小手抚摸自己的小脸，小脑袋先歪向左再歪向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伸出舌头舔一下红润的嘴唇，小手指就塞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看着这个活泼好动的小生命，心里涌起一阵欢喜和感动。
小孙孙喜欢吃手指，像他爸爸。我想起儿子婴儿期，也是这样，小手一直往嘴里塞。我至今珍藏的儿子婴儿期相册里，有一张照片，就是儿子躺在小床上啃手指。那么儿子爱吃手指像谁？肯定是像他老子我啊。
小孙孙的妈妈是剖腹产，乳房发硬结块，再不通畅要发炎了。医生关照，小婴儿，两个小时就要去帮妈妈一次忙——吸奶。小婴儿努力地吸啊吸，却啥也吸不到，左边吸不到换右边，右边吸不到换左边，劳动一次后，他又累又饿，张开嘴哇哇哭。一哭，父母就给他喂婴儿配方奶，却又不敢让他吃饱。吃饱了，他就不愿意去吸妈妈的奶。没吃饱，小婴儿张开嘴到处找奶头，一边找，一边嘴里发出稚嫩的让大人疼惜的“啊啊”声。找不到奶头，又张开嘴哇哇哭，哭得撕心裂肺，直至抽泣，那个伤心呀，仿佛不知受了多大委屈，让大人听了心隐隐发痛。见他哭，父母心软，就忘了医生的话，再喂奶。小婴儿吃饱了，张大乌溜溜的眼睛看世界，粉妆玉琢的小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又好像在想，下一顿奶水在哪里在何时？我的小孙孙也不容易，为挣一份口粮，也要付出辛勤劳动。社会主义分配原则，不劳动者不得食，在小婴儿身上也有体现。
小婴儿努力劳动3天，成效显著，妈妈乳房发硬结块问题解决了，我的小孙孙立下大功！婴儿妈妈，将小婴儿抱着摇晃，哼着催眠曲，眼睛里流出深深的谢意。小婴儿在妈妈的歌声中甜甜入睡，睡梦中咧开小嘴微笑。子爱母，母爱子，母子互爱，母子互益，让人感动。
小孙孙出院回家那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出动了。那天早上下雨，寒潮来临，天气特别冷。爷爷我提着婴儿篮，篮子上盖上小被子，生怕孩子受冻。想起30年前，小孙孙的爸爸也是这样裹在襁褓中出院。我喊辆出租车到红房子医院，我母亲抱着她的孙子回家。我母亲蹲在弄堂里洗尿布时，路过的邻居问：“阿婆，你为谁洗尿布啊?”我母亲用很大的嗓门说：“孙子。”那话语中透出骄傲，透出欢欣！如今，当年的小孙子已经是一个一米八的男子汉，也做爸爸了，而他的奶奶和爷爷已长眠于海边苍松翠柏装裹的青青墓园。人类啊，生命啊，就是这样生生不息，一代一代传下去，子子孙孙没有穷尽。
江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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