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龙川镇高家沟有个老人去世了。附近村子的赌徒,又借着守丧的由头,在高家沟聚赌。那时候赌博的方式,有打麻将,有摇骰子,也有各种纸牌。摇骰子这样的活动,只在人多热闹的时候才搞得起来,一旦过了半夜,守丧的大部人就都回家睡觉去了,骰子自然就摇不成了。这时候,那些赌瘾重的赌徒,就会在丧场里摆开麻将桌子,彻夜打麻将。这天午夜,高家沟丧场里的人断断续续先后都回家睡觉去了,热闹的院子里渐渐冷清了下来。
有几个从镇上赶来聚赌的赌徒意犹未尽,就把一张桌子抬到屋里,开始打麻将。因为亡人新死,还没过三天,棺材正在制作中,按照风俗,尸体是盛放在长桌上,用丝绸盖着,用帘子遮挡。这几个赌徒一年四季辗转于各个村子的丧场赌博,哪里会把亡人尸体放在心上,所以即便夜深人静,连草铺中的孝子都去休息了,他们依旧赌的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王麻子肾不好,赌一会就要去院子里撒尿,如此反复。他出门去撒尿的时候,其他三个赌徒就只能等着他。
到了后半夜,几个赌徒都有点疲劳,但他们还是不愿意下赌桌休息。这时候,门外天光黯淡,微微起了一丝风,屋里那一盏油灯恍恍惚惚,让人眼神迷离。又一局终了,王麻子赢了钱,终于憋不住尿了,他起身抱歉地朝另外几个赌徒笑笑,就又出门尿尿去了。
那几个赌徒不耐烦的催促说:快点,他妈的,就你屎尿多!没过一会,门外慢腾腾进来了一个人影,接着慢腾腾坐在了王麻子的座位上。刘老四一边低头摸牌,一边说:你这次尿的挺快的,不会是尿在裤子里了吧?这一局打到一半的时候,王麻子似乎有好牌,很兴奋,伸手把一张牌砸在了桌子中间。牌桌上其他几个赌徒都是老眼迷离,刚才出牌摸牌完全没有在意王麻子有什么异常。但是这次王麻子伸长了胳膊,大家突然发现他的衣袖有点奇怪,那不是活人的衣袖,更像是寿衣的衣袖。几个赌徒一吃惊,不由自主都朝王麻子瞧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只见“王麻子”穿着一身寿衣,脑袋上还戴着个寿帽子。他的面色惨白如纸,眼眶铁青,眼睛紧紧闭着,但是摸排打牌,却有条不紊。几个赌徒瞬间头皮发炸,这哪里是王麻子的,这分明就是一个死人!主家听到声音来院子里看,只见几个赌徒瑟瑟发抖,一个个颤颤巍巍指着丧场屋子不说话。
主家一头雾水,走进屋子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盏昏黄的油灯还在闪烁。那几个赌徒见主家毫无反应,犹犹豫豫凑到屋里看了一眼,屋里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个穿着寿袍的“死尸”,已经不知去向。
赌徒们虽然也搞不清什么情况,但是此刻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接着在丧场赌博了,于是就结伴要回镇上。但是他们一看身边,嗨,王麻子不见了。一行人出门寻找,终于在附近的小山下找到了王麻子,王麻子已经被迷魂子迷住了,绕着一个小树林不停转悠,裤子都没提上去。
刘老四冲上前,给了王麻子几耳光,王麻子如梦初醒。他神情恍惚告诉众人,他出门撒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
几个人都觉得今晚是遇到了怪事,不敢在高家沟呆了,就灰溜溜回到了镇上。
过了几天,他们无意中知道,高家沟死去的那个人,也是个老赌徒,临死前的几天,还在赌钱呢。
这么说来,有可能是亡人的赌瘾也很重,死了之后也难以抑制赌博的馋虫,看到几个赌徒在自己灵位前大呼小叫赌博,就忍不住赌魂归来了。
自然,亡人想要加入赌徒们的麻将桌赌钱,就肯定要想办法给自己腾出一个位置来,那王麻子被迷走,就不难解释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死去的老赌鬼和迷魂子有什么联系,竟然能把王麻子迷在树林边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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