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芈叔2020
羋叔
2022-06-26 19:49
发表于江苏
师父曾经说过，为了生活低了头之后，哪怕是输的什么也不剩，依旧只能继续低头。事实上，生活就是这样，不断的让步不断的妥协，虽然不一定能让生活变得更好，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慢慢就没了选择。九零年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稚嫩的小孩子，刚刚跟着师父学本事没多久，那个时候的我还什么都不懂，不仅仅是对待我们这一门的手艺，也是对这个社会，对成年人的世界。有一个求卦的上门，他的表情很糟糕，看起来很是失落。他一进门师父就立马站了起来，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这人显然跟师父认识，他有些局促，是那种……自己过的不如意，可又不愿意相熟之人看出来的情绪。他手足无措，对师父讲：“真让师父你说着了，我这些时候过的很不好。”“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师父示意我给他倒了一杯清茶，然后两个人坐下来，我悄摸在旁边听了这个故事。师父前几年刚刚带着年幼的我开始学手艺，他和这个男人认识却是不少时候了。我也是听师父事后给我讲的，他说早些年他才刚刚出师的时候，带着师公给的介绍信，去山东找一个老道继续学手艺。那年头师父手上没钱，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也没什么办法，就学着人家坐火车逃票。那是师父第一次逃票，他记得也真切。逃票的碰到有列车员查票，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都得想办法躲着。师父当时想着装睡，可是毕竟头一回，装的也不像，偏偏列车员路过的时候，他身上哆嗦起来了，让列车员抓了个正着。那个时候，师父很局促，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这男人。这男人是去外地办事的，家里条件还行，一张车票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个事儿，他也是发了好心，帮师父把车票补上了。他是个有文化的，是个教书先生。因为教的好，有时候也会去外地学习交流什么的。照他的情况来说，条件其实也不差，虽然早些年受过打压，但是那会他的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了。可是他偏偏脸上时常挂着愁容。终其原因，是因为他的那个妻子。他的妻子有点特别，嫁给他的时候年纪对于乡下来说已经不小了，约莫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这妻子，从进门第一天起，就一手操揽起了家里的大小事，事无大小她都管。要是这么说，看起来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可偏偏这女人性子强势，她从不管自己做的对不对，反正不管啥事都一定要顺着她的心意来，但凡有不顺心的，就要大吵大闹。本身男人读过书有文化，又见过世面，知道的肯定比他媳妇儿多，可是他媳妇儿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跟他商量。最过分的一次，他家里传下来的玉镯子，女人不提不话就给他卖了。他一向性格软弱，没和媳妇儿发过火，那次他也忍不住了，吵了几句嘴。谁曾想，这媳妇儿性格火爆，二话不说就抄起家里的菜刀要打要杀的。他也慌了神，不管怎么说，闹成这样属实犯不着。他也就又选择了忍气吞声，没多言语。再往后，因为媳妇闹腾，自己供养了多少年的老爹也跟自己分家过了。因为这个媳妇儿，他要好的几个朋友也都断了联系。师父那时候就问过他，实在不行就离，这日子过的也属实是闹心。他却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不愿意离婚的原因。“她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小的都还没断奶，我怎么忍心……”那个时候他忍着，是因为有了孩子不忍心，是因为他读过书，反而有糟糠之妻不可弃的观念，是因为他总觉得再忍忍，兴许会有改变。师父只是告诉他，这样苟且过日子，一辈子都不得安宁。这回是男人主动找上师父来了，他手颤颤巍巍，从衣兜里摸出来一张纸，上面这些一行小字，那是八字。八字是他媳妇儿的八字，我那会什么都不懂，眨巴着眼睛看着师父。师父看了半晌，叹气道：“老哥，你不愿意离婚是图啥？光看你媳妇儿这个命格，这就是个泼辣人，这辈子也改不了。而且看这命……97年估计她还得出幺蛾子。”“什么幺蛾子？”他下意识一问，忽然又想通了什么，懊恼地低下头。“老哥你自己心里也有估计了吧，你能说说为啥不愿意离吗？就因为有俩孩子？”他拽着头发，很是痛苦，有些东西，是男人的难言之隐。早些年他身体尚且能行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那两个孩子，他知道自己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他担心自己离婚了孩子会判给媳妇儿，他担心自己会绝后。一方面因为他的身体缘故，他觉得对不起妻子，另一方面是孩子的缘故，他不敢离。这是那次辞别师父之后的事，那次师父的话兴许他也想过，但是没能下定决心。后来慢慢地，选择权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他彻彻底底只剩下了妥协的余地。言尽于此，他能说出这些已经实属不易，师父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没办法说，只能说是一个人的命。过了几年，男人给师父通过电话，电话里他哭成了泪人。他妻子果然在97年出轨了，而且不只一次，也不止一个人……可是，一天选择隐忍，一辈子都是隐忍，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看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再怎么样也得给孩子们撑起来一片天。他在本能选择离婚的时候选择了再忍忍，在本来还有转机的时候选择了退让，这个时候才发现，除了妥协他已经无路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