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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匆匆處暑

05092017

匡笑余 


 

匡笑余|中元日贈張尊師 来自腔调中医 03:00


 

小時候寫週記寫日記,記錄一週一日間自己的光陰歷程。後來漸漸懈怠,連日記都極少下筆。直到開始這場用節氣連綴一年的敘寫,竟忽然覺得,這可不就是另一種「記」嗎?

每月第一個節氣稱為「節」,第二個節氣方為「氣」,各歷時十五天左右。所以我這些敘寫,似乎也可以稱為「節氣記」,或者直白些就是「半月記」。當然「半月記」並不如「節氣記」更有自我的勉提,因為缺少了節氣最重要的「度數信」。

 

 



一兄弟

 

處暑當日,正是我家兄長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已屆中年,越發珍惜起光陰來。不止珍惜自己的,還有親朋的;不止當下來日,更有往昔舊年。於是當晚洋洋灑灑寫了好長一篇對我哥哥的記憶印象,寫完之後,發現這可能只是個上篇,應該還有中下篇後續。


兄弟之交和姊妹之交可能真的不太一樣。我們兩兄弟極少言語文字交流聯繫,都是一種大家「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相處方式。但這對我們的兄弟之情並無半點影響。


我哥是做機械工程的,試想我若搶著鬧著非去他的工程幫幫手要一盡兄弟之情,那肯定會搞出事故;我哥要來幫我寫歌帶樂隊做演出,肯定也會掉粉。彼此的專業是世間的手段,而這份兄弟之情卻是與生俱來。


我哥生日的次日,即是我的生日。

當然,每年如此。

「配圖1:憶兒時」

  

二父子

 

我媽說我們家養了一群獅子,因為沒過幾日,就是我的父親生日了。

我的父母都是中學的老師,我爸教我歷史,我的歷史還不錯。而幸虧我媽沒教過我,不然我的身體一定會強壯很多,因為挨打得多肯定皮糙肉厚——我媽教物理。所謂「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句話對我從小就是種恐嚇威脅,以至於我差點自閉成一個足不出戶的千金爺們兒。我有個朋友,自稱「陀地」,除非逃難著草,否則一定不會離開他的城市。我壞壞地想,這是不是和他的數理化也不好有關呢?

 

每年父親生日,我都會調皮地祝父親生日快樂,並會寫作「祝匡老師生日快樂」,如果教師節,就會寫作「匡老師教師節快樂,桃李滿天下」云云。最初我爸會回覆我「謝謝學生」,後來乾脆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覺得這樣的父子交往很安逸。

 

今年生日,我特意拖到晚上,估摸著他們在吃飯喝酒了才打電話過去,我說「這可不是我忘記了突然這鐘點才想起來的喔」,我爸就說「哎呀有啥子關係嘛!不要把生日看那麼重」,然後闡明了不能看那麼重的理由——「不利於養生」。

我覺得我爸說得很有道理,因為今年我的生日就沒收到幾聲祝福,讓我鬱鬱了幾天,甚至覺得我的江湖也變了。我爸這麼一說,可算解了我的心結,我決定學我爸,七十之前都不過生日了!

 

對我爸的生日印象最深的一年是(那年我正好還在做《弟子歸》),我竟然忘了那個日子,隔日後想起,自責得不行,打電話給他,他說了那句我這輩子忘不了的話,他說:「我的生日你們記不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都過得好!」

我當時就沈默了。

世間有愛,才有懺悔。

 

「配圖2:協助父親重訂家譜」

  

三道情

 

父親生日那天,我正好在錄音棚做新專輯《道情/丙申卷》。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錄音,因為我沒喝酒。

去年錄音時候,朋友從貴陽來探班,硬生生扛了一箱茅台。結果錄完《大遊仙》,就趕緊又喝酒去了,直接導致了如今丁酉年還在補丙申的鍋。

 

「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酒水那些就是因有而來的利器,但利器往往也會傷己;心無罣礙,只安靜地翹首以待,極放鬆的狀態才明白真正堪用的,正是那乾淨的無。

 

不喝酒,就會觀察思考很多事情。比如我就在棚裡想,也許後院與那些中國風音樂不同的僅僅是那點初心,我並未想將一身羽衣玄袍惑眾以此自矜自誇,後院的所行所在,可能僅僅是藉由音樂告訴有心人,我們可以怎樣讓自己活得更好的一些道理;而這些道理是用來安頓自家性命,不是炫耀於他人耳目。所以我想,也許我可以給自己置一身牛仔裝,甚至西服軍裝了,因為形神兼備說的是肉體與精神,而不是服裝與自己。但後來一打聽,尤其西服太貴了,還是老老實實著返棉麻去也。

 

「配圖3:錄《道情》,是太極圖,還是天馬行空?」

 

四中元

 

今年處暑將盡時,正逢中元節。這是傳統感恩祭祀的日子之一,我非常在意。

每年中元,我都會去三元宮上香。我的道士朋友說,中元去三元宮的是講究人,去那些璀璨龐大卻未供奉三官大帝的那是土老財。可惜今天我去講究不了了,我在趕著寫這篇處暑的絮語。我的每一篇節氣文字,都特意留在了這個節氣將盡的最後一天來完成。因為節氣未盡,你就不知道是否有更值得入筆的事件發生。比如最後一天突然身患絕症,那至少還可以在文字裡跟大家道個別嘛。

 

祭祀是充滿神性的事情,前兩日受邀觀禮一對江湖兒女的結拜換帖,深以為然。感恩,則早已是很多人張口即來的口頭禪,簡直就和「謝謝」是一樣的。但是如果沒有心誠於內,則你自何處動「感」?又若出口即忘,那又如何言「恩」?每當有人跟我說這兩字,我就會想「這人詞彙量可真少啊」,抱一抱拳,趕緊轉身拜拜。

 

這次選唱的這首詩,我的入眼處在「偶來人世」四字,而最後一句「知師遙禮玉京山」,則活脫是我今日所念了。

稽首各位,中元安然。

 

「配圖4:中元之夜,江湖之邊」

 


 

 

《中元日贈張尊師》

 

詩:唐/令狐楚

曲/吉他/唱:我

 

偶來人世值中元,

不獻玄都永日閒。

寂寂焚香在仙觀,

知師遙禮玉京山。


一年|栏主:匡叔|居江湖边观人间世唱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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