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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毒四海”王安石:心如宝月映琉璃,何惧生前身后名?

公元1127年,浸染了167年盛世繁华的北宋都城——开封,被北境强敌——大金兵分两路攻破,北宋的天潢贵胄们共计三千余人,被金兵押往北方,百余年积攒的金银珍馐,尽皆被洗劫一空,连北宋的两位最高统治者——徽钦二帝也沦为阶下之囚。

这就是后世汉人政权的统治者们,但凡谈起便恨得咬牙切齿的“靖康之变”。直到数百年后的大明朝,永乐大帝朱棣仍然在《永乐宝典》中这样写道:

“靖康之变,耻莫大焉!仇雪耻,今其时矣。”

通过这句话就可以想到,900多年前如丧家之犬般逃到淮河以南的北宋遗老们,有多耻辱了!

1138年,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迁都临安府(杭州),史称南宋。而终于稳定下来的南宋臣民们开始历史性总结,所有人都想给过去那段羞辱的历史,找一个罪魁祸首。

号称文治最盛的大宋文官阶层们,找来找去,把靖康之耻这个史上最大屎盆子,扣在了一个已经死去41年的人身上——王安石。

北宋著名哲学家杨时说:今日之祸(金人围京城,勤王之兵四集),实安石有以启之。(北宋国破之祸,就是从王安石开始的。)

而在那之后的历史长河里,王安石一直都背负着“流毒四海,祸国殃民”的骂名,被世代更迭的封建统治阶层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那么,王安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关于王安石的标签,很多人对于他的标签,除了王安石变法之外,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

除此以外,关于王安石,很少有人能再说一二了。

可如果翻开王安石的人生履历,细细品读他的人生,你会发现这位曾搅动北宋浑浊政坛,给积贫积弊的北宋带去末世光亮的大相公,其实有着太多的故事,被隐于历史的烟尘之下。

1085年的“元佑党争”,北宋实际最高统治者高太后以保守派司马光为相,全面废止王安石变法,也泯灭了北宋起死回生的最后希望。

纯人——天纵奇才,不慕名利

庆历二年(1021年),年仅21岁的王安石进士及第,成了当之无愧的天子门生。按照绝大多数北宋进士们的人生轨迹来看,王安石首先会被中央委以重任,然后派往地方任职,在基层历练。倘若有所建树,便可回到中央,并一步步踏入权力中枢,成就所有读书人都想要的“封侯拜相”梦想。

可王安石不一样,王安石想要的东西,跟所有读书人都不一样,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慧眼如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伯乐出现。

所以如果你翻阅《宋史·····王安石传》的话,就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年轻时候的王安石一直在辞官,不愿进京,不愿入阁,可以称得上是用全身细胞抗拒进入权利中心。

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屡辞;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明年,同修起居注,辞之累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

都说“京官大三级”,当时多少读书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到京官队伍里去,可王安石却偏偏不要!这样的心态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但如果借用王安石的一首诗来相互印证的话,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森森直干百余寻,高入青冥不附林。万壑风生成夜响,千山月照挂秋阴。岂因粪壤栽培力,自得乾坤造化心。廊庙乏材应见取世无良匠勿相侵。——《古松》

王安石以古松自比,更用最后一句诗喊出了自己的心声:千里马在等伯乐。

王安石要的不是晋升权贵,然后跟着腐朽的统治阶层一起,继续沉浸在纸醉金迷的虚假盛世里等死;王安石要的是权势,一个可以摧毁一切阻挡他实现“救天下”梦想的无上权势。

黄庭坚说:余尝熟观其(王安石)风度,真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一世之伟人也。

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光光是这一句话,就胜过当时北宋多少自诩正义的文官名流们了。

但就像是千年前的屈原一样,作为举世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王安石面对的最大挑战,不是强邻环伺的外部因素,而是如何给已经烂到骨子里的北宋刮骨疗伤。

是药三分毒,踌躇了十数年的王安石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推演着自己的改革蓝图,并暗暗蛰伏,以观时变。

很快,历史给了王安石一个机会——那个慧眼如炬的伯乐出现了——宋神宗,浩浩荡荡的王安石变法也正是在宋神宗的鼎力支持下,开始了。

纯臣——明见事体,不溺近情。

王安石的发迹除了自身努力之外,还有身边无数好友的助力。

如果王安石也有个朋友圈的话,你会发现他的朋友圈以变法为分界线,呈现出两极化的现象。

早期的王安石与一众北宋政坛大佬、文坛大V们相交甚密,彼此视为知己,无话不谈。早在景佑四年(1037年),年仅十七岁的王安石就被好友曾巩举荐给当时的文坛顶级流量——欧阳修,欧阳修看了王安石的文章后,大加赞赏,成为一时人物。

而在那之后,王安石成功进入上流社会,与司马光、包拯、欧阳修、韩琦等人结成挚友,甚至于当时北宋最强盛的两大政治家族——韩吕两族都对王安石青眼有加。有这样的政治资源傍身,本就是人中龙凤的王安石何愁功业难成?

但随着变法的开始,王安石朋友圈里的知己越来越少,当年曾对他有过提携举荐之恩的知己好友们一一离开他的身边,有的甚至跟他反目成仇,一生再难和好。在这其中,就有王安石曾视为一生知己的好友——司马光。

不光是当时的北宋政坛,即便是近千年后的今天,还是有很多人难以理解王安石的做法。中国人自古以来的哲学之道,都是秉持着“凡事留一线”的原则,对仇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曾经的挚友和恩人?

但这样的哲学,在王安石这里是行不通的。所有阻挠新法改革的人都得离开,即便对方曾是自己的知己和伯乐。

《宋史》对于这一时间段的王安石做了总结:

吕公著、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

曾一手为王安石创造机会,让他得以跟最高统治者宋神宗相见相知的官N代——韩维、吕公著(就是上面提及的韩吕两族的世家子弟代表人物)在变法之初,就因为政见不合,被王安石贬谪出京。

对王安石有知遇之恩的欧阳修,在上书反对“青苗法”无果后,落寞请辞。作为弟子的王安石非但未作挽留,反而补刀一句:“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一个趋炎附势的无用小人,要他何用?)也就是这句话,多年师徒情谊,一朝分崩离析。

曾交心的知己好友司马光,也最终因为和王安石意见相左,而不得不辞官而去,并终此一生与王安石势不两立。

一个成为改革派的将帅,一个化身保守派的中枢,而后者更直接毁掉了王安石变法的所有成果。

所有曾帮助过王安石的人生贵人们,都被王安石一手推入深渊。而到底是什么让得势后的王安石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不顾昔年恩情,一意孤行,推行着史无前例的疯狂改革,并在变法这条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而这个问题,也许《抱朴子》中的一句话可以作为答案:盖明见事体,不溺近情,遂为纯臣。

君子朋而不党。对王安石来说,比起私人情谊,救天下显得更加重要。他愿意背负所有骂名,因为留给他,留给大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纯友——朋而不党,其淡如水。

王安石曾有过很多朋友,但这些人最终都因为政见不合,而被王安石亲手推开。到了变法后期,随着变法推进越来越难,王安石也越来越孤独。

天生不好美色,视财富如过眼烟云的王安石,忘记了一件事:这自古以来,就只有一个王安石而已。绝大多数人都是凡夫俗子,在名利面前毫无抵抗力。

早在熙宁元年(1066年),王安石在跟宋神宗第一次面对面交谈的时候,他就写了一道很著名的奏议——《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所有人都看到的,是北宋百余年的国泰民安,但只有王安石看到了这一虚假繁荣背后的隐患。

王安石最后说:百年无事,亦天助也。换言之,北宋之所以能太平这么久,完全是上天保佑,但这样的侥幸不可能再持续下去了。

当时的北宋,就像是一个从内而外开始烂的大树,虽然一时看上去还是郁郁苍苍,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腐朽。

这并非是王安石危言耸听,当时的北宋确实正在被三大问题困扰,并且正迅速滑入无可救药的深渊。

首先是冗官。

有宋以来,重文轻武,虽然文治到达了极致,但轻武将带来的后果就是,北宋军队的战斗力直线下降。为了避免武将拥兵自重,重演前唐藩镇割据的灾难,宋朝的兵将都实行分离制,经常会出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尴尬现象。

而为了相互制衡,宋朝又开设了大量的官职,同官阶之间相互制约,经常出现一个官职,却有几个任职者的现象。

除此以外就是冗兵。

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宋朝历代统治者都热衷于募兵,但这样的后果就是,兵源质量不断下降,并出现了不少吃空饷的现象。不断膨胀的士兵数量和不断下降的作战能力,这使得宋朝陷入了无限的死循环。

而冗官冗兵问题,催生出的,便是财政危机。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宋太祖赵匡胤时期,军队建制12万人,宋太宗赵光义时期增加为18万人,到宋真宗时期激增为40万人,宋仁宗时期更是到达了恐怖的80万人。

前唐时期科举制度十分严格,进士每期不过三四十人,而相对应的宋朝,每期动辄四五百人,再加上统治阶级胡乱封官,各种加封和荫封,宋朝官僚体系几乎被撑爆。军费开支和政务开支,以及随后因战败而来的岁币开支,都极大损耗了北宋的财政。

王安石正是看到了这三个问题,才相对应的展开了“青苗法”、“保甲法”、“免役法”等新法变革。

但遗憾的是,王安石变法触动了统治阶级的固有利益,随着变法推进越来越难,再加上宋神宗的不断动摇,晚年的王安石又经历了一场丧子之痛,这场改革终于还是被叫停了。

随着宋神宗的逝去,王安石失去了最后的后盾,在随后波澜诡谲的政局变幻中彻底失势,晚年的他回到了江宁,与山石之间建了一座“半山园”,看似寄居江湖之中,但内心却仍然惦念着庙堂之事。

王安石的离开,为司马光腾出了地方。在统治者高太后的支持下,司马光发动“元祐更化”,全面且彻底地废止了王安石新法。

一直故作轻松,寄情山水的王安石闻此噩耗,终于一病不起,而当他听说免役法也被废止时,忍不住惊呼道:“亦罢至此乎?”

那之后不久,王安石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并在挣扎数天后,溘然长逝,年仅六十六岁。

而听到王安石去世的消息后,有好事者问司马光对于王安石的盖棺定论时,王安石这位年少时的挚友,政坛死对头,曾被王安石亲手贬黜,又亲手毁了王安石变法的老对手,沉默了良久,给了六个字回复:“不可毁之太过。”

也许时隔多年以后,司马光也开始从内心重新接受这位老对手,他渐渐懂得,这个顽固不化,不听人言的拗相公的心路历程。

王安石和其他所有文官阶层不一样,他什么都不要,他就要一个朗朗乾坤,就要一个四海清晏。就像是他的那句小诗一样: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

心如宝月映琉璃,何惧生前身后名?

纯人、纯臣、纯友,我想王安石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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