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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满时期,一个普通人如何过山海关

1932年,溥仪在小日本的扶持下,在东北成立了满州国。因为国民政府、中共及国际社会绝大多数‬国家‬包括‬当时‬的‬国联‬都‬不予承认,所以一般在名称前加个伪字,即‬“伪满洲国”。

1933年元旦期间,日寇悍然入侵山海关。守军尽管打响了长城抗战第一枪,但山海关最终陷落敌酋之手,山海关成了伪满洲国边境的南大门。

【上图‬是‬当年立在山海关角山上的“王道乐土大满洲国”之碑】

1968年我回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时候,由于我们那里到山海关不过几十里之遥,所以在田间地头唠嗑时,一些岁数较大的社员还会谈论起伪满洲国时期过山海关的艰难曲折。后来我读了一些资料,进一步了解了这段历史。

山海关在日本侵略者的统治下,十二年的历史留下了悲惨和恐怖的印象。为了割断关内外‬的‬联系,他们使用残酷手段,设立层层机构,雇用了无数的爪牙,布满了车站、关隘和长城沿线,希望通过严密的检查制度来达到长期统治东北三千万民众、任意掠夺的目的‬。

 在伪满时期,要想入伪满洲国“边境”,途径只有两条:一是持入国证,一是持判定书,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假如无证偷越,一旦被擒,就要大祸临头,轻则受尽毒打,重则有杀身之祸。

 入国证是发给不是“满洲国籍”的人入境用的,比如那些被招募来做劳工的关内人。办理这项手续的单位是“大东公司”(后改叫“劳工介绍所”),被招来的人其实是被骗来的。劳工受到统一管理,集中在指定的旅馆里,到指定的地点去吃饭,行动没有自由。旅馆和吃饭的地方都是他们内部人经营的,要比别处贵得多。在办理手续时,不知要等多少天才能把入境证弄到手,然后才能集中坐火车入境。

他们‬有一套‬判断‬人‬的‬职业‬的‬办法‬。比如‬农民手上的茧子和木工的就‬不一样,甚至单凭茧子的位置就可以判定职业。如果对方的职业和他们所报的职业有疑问,就停发“入国证”。每天都有许多人因此无法过关。更严重的是,管判定的日本人说可以通过手茧来判断是否是八路军,据他们说,凡茧子在虎口上的都可能与持过武器有关,因此以这种名义被捕的人也不少。

在大东公司的幌子下,山海关税关成为了一个专门迫害中国人的地方。这里的职员和日本人都多达数百人,他们利用监视科的职权,随意留置和严刑拷打所谓的“可疑对象”,而这些人只是因为言语和行动上被认为可能是八路军。这是一个充满了威胁和危险的地方,旅行者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稍有不慎就会遭受殴打和留下。此外,还有一些宪兵密探混迹在人群中,进行秘密侦查工作。

山海关车站更是一道难关。在检票口,除检票员以外,什么铁路警察、行政警察、税关人员等,不计其数。他们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地站在两旁。在检票之前,先由铁路警察检验入境证,税关人员检查携带物品,然后才能放行。一出现差错,非打即骂。他们随意没收旅客的物品,被没收的贵重物品如黄金、白银、人参、鹿茸、皮毛等会被上缴给政府,而一般物品则在当地拍卖。大多数人对此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争辩。但也有人能找到门路,贿赂伪官,得以通过。

【上图‬《入满证明书》】

山海关税关监查科工作人员被允许佩带武器,他们常常追捕他们认为是经济上的“罪犯”。这种追捕行动有时甚至会开枪射击,导致了杀伤事件的发生。有一个朝鲜族同胞因为拼命逃跑,结果被射杀在东罗城东门外的石桥附近。

为了防止任何人随意过关,山海关税关还养了许多狼犬。每当夜晚巡视时,狼犬就会被牵出来,当发现私自过关的人时,他们就会追逐不及时,这时候狼犬就会被放出,把人撕倒,然后等待被捕。

请看当年侯宝林入满州国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吧:

到了山海关,侯宝林他们先住在一家小店里,准备夜里出关。半夜,火车快来的时候,就有人来到店里,冲他们吆喝:“起来!起来!是出关的都走!”

这些人对要出关的人都很厉害、粗暴,就说照像吧。照相的地方有一个事先做好的木框,让他们站在木框前照像。如果是站歪了,拍照的人不容分说,上来用手一捏被照人的鼻子,往“正确方向”那边一拽,“咔嚓”按动快门,就照完了。这样的拍照方式,毫无人格尊严可言,还得给钱。照完了像,从小店出来往北不远,有个叫罗城的地方,在那儿领“入国证”。领“入国证”时,他们就象犯人一样,被押着去,押着回来。

领他们去东北的人要事先教们编好瞎话,以应付领证时的问话。侯宝林背下瞎话,说自己是厚德福(一个河南饭馆的名字)跑堂的。问话人一听说是饭馆跑堂的,为了让他证明身份,就让他喊两句跑堂的话听听。这对于相声演员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张嘴就来“唉,肉丝粉皮两张,滑溜里肌加荸荠,唉,白干来两壶,哇——!”

话答上来了,还要检查随身携带的东西。上火车了,还有麻烦事儿。要是被车童瞧着不顺眼,还会被带下车来,在月台站上一排,一通审问。侯宝林一行人就是这样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到了沈阳。

判定书是干什么用‬的?

凡有伪满洲国“国籍”的人,因事进关,返回时要持判定书,办理判定书的单位是“山海关边境警察署特务股”。办理时要交出原有的身份证明或居住证明,如无证明,必须申诉原住地址及职业,经去电照会,复电证实再办理。但要求特别严格,首先要调查你出境的理由,是否有政治嫌疑或走私行为,如有可疑,就要受到留难。另外在办理手续期间,必须住进指定的裕民旅馆(内部人开设的)。旅馆的设备非常简陋,几间房子,用木板钉的对面大炕,一年四季不烧火,费用却不少收,当时人们把这个旅馆叫野鸡房子。服务员根本看不见,只有你想出大门时,才会有人过问。申请办判定书,日期是没法决定的,电报照会这一关要耽误许多时间,穷苦人为此卖裤子当袄的不在少数。谁不说过这个关是死里逃生呢?

那么,伪满洲国的人要出山海关呢?出山海关要办“出国证”,你得有《国民手帐》(身份证),还得核对指纹。

什么是国民手帐,就是身份证明手册,手帐是日语“小本子”的意思。下图是满州国宣传办理国民手帐的宣传画。

1934年12月28日伪满发布《国民手帐法》,规定年满15岁以上的居民均须领取“国民手帐”,对居民行动实行控制。

【上‬面‬是一个‬叫‬什么‬“俣野‬守‬一郎‬”的‬日本人‬的‬《国民‬手帐‬》,家住‬沈阳‬,籍贯‬为‬大阪‬,本人‬是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

伪满警察当时已经广泛使用了《国民手帐》和指纹管理。没有前者,你随时可能被警察抓捕。指纹管理方面,鬼子在东北要比关内下本钱,更比国民党反动派有水平。伪满在新京设立指纹管理局,各省警察厅设指纹管理室,山海关警察署自然也有相关单位。要办《出国证》,必须核对指纹。只要你被捕过,他们就会有指纹采样存档,一对就露馅,否认都没用。伪满的警务档案非常完备,如果你有“犯罪”记录,仅凭指纹就能发现你什么时候犯过罪,犯的什么罪,刑期是多少,甚至出监入监的日期都有。

除了“出国证”,日本人治下机构的“出差证明”也可以使用。网上还有一份伪满洲国奉天警察局发的《旅行证明》,显示持有者由沈阳到保定。

也许有人会问:怎么不用护照呢?护照是得到承认的国家公民持有的证件。国民政府不承认满州国,所以不可能承认他们的护照。就像我们今天来往台湾,使用的叫“通行证”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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