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下了晚课，在冷冷冬夜里，一手拎包，一手拎书，踏上了归家的路。无暇欣赏三环怡人的风光，无暇品味冬夜迷离的夜景，晕晕乎乎中，公交温柔的报站提醒着晚归的我——到站了。家就在对面，隔着日日走过的三环，抬头可见。

走上天桥，寒风借着车流，扑面而来。桥下，八条主道八条辅道，车辆往来，车灯流淌，好一幅“车如流水马如龙”。伫立桥上，路灯昏昏黄黄，银杏摇摇曳曳，久违了晚归的我，那久违了的心绪在冬夜里酝酿，荡漾。

那些年孩子生病，每日下晚自习，就得驱车接孩子回家治疗。那春日的细雨，那夏日的晚风，那秋日的黄叶，那冬日的寒风，总伴随着晚归的我们来来去去。细数过夜空的繁星，凝望过清冷的满月，惊叹过路边的烧烤，晚归的我们疲惫却不寂寞。那三环的主道，每一段行道树，我们如数家珍；那三环的辅道，每一处变化，我们都记在了心里。无论风起，还是雨落，路灯下，总有我们晚归的身影，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那年泰国去旅行，亢奋的我们，忙着看景，忙着录影，忘了发回联系的号码与讯息。我们疯耍了两天，家里疯狂了两日。那天半夜里，晚归的我们打开电话，牵挂的信息，满眼又满屏。妈妈、弟弟、先生，除了我和闺女，全是牵记。那一刻，我们不小心玩了一把“失联”记，无声无息里，我们酣畅了自己，却担心了亲人。那夜，我们发回了美景一张又一张，上传了视频一段又一段，从此，不敢再断了联系。

那天下了晚课，刚一回家，妈妈的电话又响起。简单的话语里，传递的字句融化了冬夜阵阵寒意。多少年里，妈妈总是在惦记。刚出校门，工作繁忙，每每归家已是华灯初上，没有电话的妈妈总是看着手表在眺望，盯着菜肴在期冀。外出旅行，每到一处，无论多晚，电话的那端总有妈妈的叮嘱，一次又一次。高原的月色里，大漠的孤烟里，海浪的澎湃里，都能读出妈妈千里的牵系。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不知何故，尤喜此诗句，虽然今夜既无雪飞，亦无犬吠。晚归的我，沿着熊猫绿道，听着银杏沙沙，沐着寒风阵阵 ，走向不远处的家，那里有灯火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