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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少年说|交响首席李哲:连续九次冠军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五爷按】他始终纠结于数学题目却做了精仪系的博士,他说自己“从不懂得什么是美”,却当过交响首席。清华本科加直博,他是清华交响乐团资历最老的现役队员。他曾经梦想拿下九连冠,却在夺冠后格外冷静。是曾经的热血不再,还是别有隐情?五爷今天带你走进冠军称号背后的李哲不为人知的故事。
文/刘弼城 新闻与传播学院本科四年级
七字班,本科加直博,今已九年。

九年将过,李哲觉得好多事情都“无所谓了”。

当周围的人跟他说起,“哲哥,你好牛!以清华交响乐团最老队员的身份经历了九连冠!”他表面微笑着一个个回答他们道,“哈,谢谢啊!其实这也没什么。”

“其实冠军这件事,你在清华读个本科就拿到手软了,真的。”

在本科阶段已拿过三个冠军的李哲,谈到直博阶段,每次比赛就是坐在庞大的队伍里,很冷静地拉拉琴听听音乐,然后等音乐一停,全场寂静,心轻微一跳,感慨一句“哦,冠军!”转身旋即就被热议的人群裹挟着离开。

“你知道,到九连冠就‘麻木’了。最后一次全国赛的心情就是,拿冠军,走了。”想不到,对李哲来说,连音乐都是如此。

“我一度认为音乐不可舍弃。”

李哲五岁起就开始在舅父的引导下学小提琴。在七八岁最好动的年纪,他曾被父母关在家里练琴。他记得那时自己常偷放下手中的琴,伸着脖子从窗外听其他小伙伴们吆喝着“去踢球!”然后每次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背影远去,自己端琴架弓继续一个人的修行。

父亲对他管教很严,从不允许欺骗。一首曲子练十遍,若他少练一遍,父亲就会顺手抄起拖鞋对他屁股一顿“胖揍”。父亲也允许他不练,但如果他一说不练,就必须永久停练。如果不是上五年级那年参加太原市的小提琴比赛获得一等奖,也许那种在他心里日以继夜累积的“不想练琴”就会迫使他跟父亲说出那三个字,从此挥手与小提琴诀别。

所幸,那首《西班牙交响曲》激发了李哲在舞台上的表现欲。虽然那次比赛是一个舞台,一盏灯,台下仅坐七人,既是评委又是观众,但当琴声停止,赛后得知自己获得一等奖时,李哲从此踏上长达七年的参赛历程,一直从五年级到高二。

七年一路马不停蹄,怎料高二突逢“悬崖勒马”。摆在年方16岁的李哲身前的是一个岔路口,两条路:一条路是考音乐学院,以后成为一名专业音乐家;一条路是以艺术特长考学,以后还有其它的专业可以作为终身的职业发展方向。虽然七年的参赛给足了李哲在音乐上的信心,他也幻想能将琴拉至终身,但是高中理科的他,早已习惯理性的思维方式。

16岁的李哲心里忖度着,如果立志成为一名音乐家,他得考上音乐学院,以后必须买各种名贵的乐器,这对他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且持续的经济负担。碰巧的是,16岁的李哲正好看到一本题为《20世纪最伟大的小提琴家》的书。读了那本书后,他发现即使花了很多钱,费了不少精力考进中央音乐学院,他离真正音乐大师的距离也差得“很远很远”。

他的觉悟始于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如果12岁没有获得全国性比赛的冠军,就基本上在音乐上与大师无缘。”身处全省最好的中学,李哲决定放弃全身心投入音乐的想法,把大部分精力投付到学业上去。

“我没那么感性,我就是很理性地考虑问题,所以我才决定成为一名工程师。”

上清华后,他的“大梦想”彻底转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他也发现,这种对梦想宏大叙事的背后,却只能先从实现一个“小梦想”开始:“不挂科!”高中时他上课从来都是一个刻苦的学生,但是大学以来却发现自己“上课没事就犯困”,于是他也没事就天天背着一把圆规,在自己困的时候往大腿上扎。

李哲发现这世界不可控的因素还真是不少。大一上体育课打篮球,他小拇指粉碎性骨折,小指短了一截对练琴特别不利,做手术只能保证美观却无法保证功能。再加上后来担任交响乐队的业务副队长常“跑业务”,于是大一大二两年,他从小在父母的栽培下培养起的“每天练琴一小时”的习惯被强行改变了。一周能保持一两次就已算得上“完满”。

虽然以上因素严重干扰了他与音乐相伴,但李哲觉得,这罪魁祸首的“荣誉”还是得颁给数学。他记得小学时,班里有20多个人语文数学拿双百分,但自己每每就在数学上失分沦为剩下几个不是双百的人。大学以来,他有十几学分67分的课,其中不少都与数学有关。李哲记得自己学复变函数时,一周给数学的时间不少,也刷了大量的题,考试时其他同学还在埋头刷卷时,自己早早做完了卷子。无聊的他举目四望,眼神里确满是呆滞。“因为这根本不会做啊!”他又一次阵亡在与数学“殊死搏斗”的现场。

每每听普罗科甫耶夫一类现代音乐家所作的曲子时,他总是能感受到自己陷入一种深深的纠结感。这种纠结感不是人生中“欲说还休”的各种苦痛,而是如同双膝跪地,脸朝苍天高喊一句“TMD,这道数学题臣妾又不会啊!”那时的感觉。于是他深深爱上了现代音乐里“诡异的节奏与不和谐的音符”,这就如同他做数学题时,眼前数字公式与文字揪扯在一起的一片光怪陆离。

在清华交响大提琴首席吕婉琪眼里,“哲哥这人就像他的专业,精密仪器一样,人特别按部就班。”李哲说,自己玩音乐十几年了,却从来“不懂美是什么”。拉琴时候,他很在意手落到琴弦的哪个位置,他仔细听着每一个音的准确度,他努力确保着自己的弦音与整个交响乐队的声乐时时落到一个点上。

他说,“练琴要不断磨练自己的技术,要根据曲子的套路去实现它的花式”。

他说,“音的准确度要比秒更精确”,“美是在在恰好的时间发出恰好的频率”,“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恰好,但都有不确定度,最重要的是将不确定性降到最小,我的研究也做的是这个”。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比较冷的人”。他觉得那些一谈到音乐梦想,“咔咔就哭的那种人”在他眼里“非常非常的假”。他对好音乐的唯一要求是精致。他不会轻易被音乐感动,听到有感觉的音乐,都以“震撼”为主,就像“登临山顶看到云海的感觉”。

他特别喜欢那种能够在技巧上将他“炫得一脸金灿,清丽而闪游的音乐”。

他说,“除此之外,自己还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从小到大李哲共换了七把琴,每次换新琴时,他都会“异常兴奋”。在他的眼里,即使一把琴跟他相伴很久,也只是一把琴而已,对他来说没“太多感情”。

他纳闷——

“一把琴哪来那么多感受?”

李哲屈指数着自己从小到大曾用过的琴,“1/8,1/4,1/2,3/4,12岁起拉成人琴,1、2、3、4,一共八把。”除了一把放在艺教中心118室,其它的琴都收得很好放在家里。每次回去,李哲都会轮番地“临幸”一下剩余的三把成人琴。

“主要是每把琴要是放置太久不用,它的音色会越来越差。所以每把琴都得拉拉,为了保养好琴。”李哲不喜欢把琴借人,尤其是“那些不打一声招呼就把琴就借走的人”。

“我这人有强迫症,每次别人用过我的琴,手上的汗都会留在琴身上,每次我都得用擦琴布重新干干净净擦拭一遍再放进琴盒中。”另外,李哲就连琴盒上的拉链都有固定的闭合位置,但是他的这些习惯,一旦被不懂他的人借走后就会“全然发生改变”。

“未经我允许下碰我的琴就跟未经我允许触碰我的身体一样。”就像如果你无故触碰了一个人的肌肤,他要穿衣服来保护自己,李哲决定也要为自己的琴穿上“一套衣服”,“用密码锁将琴锁起来”。自从锁上以后,李哲近半年都未曾发现琴上无端出现汗痕。

李哲坦言,一直以来他很不放心艺术教育中心的安保工作。

当他的女友还不是女友的时候,一次她进艺教中心118 房拿琴,李哲正好离开在门口遇见,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暗示她:如果你不是交响乐队的人最好赶紧出去!

当他的女友是女友后,她一直都抱怨李哲在这件事上数落她——

“你是一个非常不友好的人!”

李哲还记得2011年那个夏天,“跟我同年进交响乐队的那批人都出国了,就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李哲咧嘴一笑,续道,“我就跟他们开玩笑说,我在这还要参加五届交响乐队大赛,要拿九连冠!”

李哲本以为九声“哦,冠军!”后就可以顺利完成目标,但怎知在2014年10月9日的全国赛北京预选赛上达成八连冠时,却多了一句疑问式的感叹,“哎呀,这音都没合到一起怎么拿冠军了呢!?”

愤怒的不仅是李哲,整个交响乐团心里那时都“憋着一口气”。2015年2月21日,还是农历大年初三,整个乐队的人就早早来北京集合备战全国大赛。2月26日,在全国大学交响乐队的比赛中,清华交响乐队“无差错”地再次夺冠。

这次夺冠,对于李哲而言,也许不是经历一次差错之后的复起,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九个冠军。然而,作为交响乐队现役资历最老的队员,李哲却说——

“其实,依照清华交响的水平,只要老老实实在队里拉琴,九连冠就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李哲似乎对一切都已平静,“得冠的心情很平静,当时自己真的很冷静,呆久了就九连冠了。”

纪录片《赋格》是杨植淳的纪录片作品,他完整跟拍了这次比赛的前后全过程。

纪录片里,在2月5日大赛出征前晚,在博士生宿舍收拾东西的李哲突然掏出一本书,对着镜头说道:“这是刘懿锋的作品,他毕业之后一年花一些零散时间把我们当时毕业时的一些照片文字总结成书。我要把这本书带着去天津参加比赛,我得带着我们交响乐队七字班的全体同学,主要是箱子也空,我把感情带上。”

夺冠走出赛场后,摄像跟拍李哲问他:

“你满意么?”

“满意。”

“九连冠开不开心。”

“开,别给我提这件事,”说着走着,在昏黄的夜灯下,李哲的眼里闪烁着零星的泪光,“我没哭,你老跟着干嘛!挺好的,挺好的,讨厌你。”

李哲几次转身躲避着镜头。“挺好的嘛就是,挺好的,挺好的。”再在镜头看到李哲时,昏黄的夜灯下,眼泪早已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鼻头红通通一片。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擦,给交响七字班群发了一个信息,现在还没人理我,讨厌他们。”

吊诡的是,现在回忆起来,李哲却完全换了一种说法。“我当时并没有激动,我很冷静,就是那拍摄的同学老给我整感人,纯是一种气氛的渲染。”

九连冠,感动抑或冷静,也许,只有天知道,闪光的眼泪是不是仅由气氛渲染所致。

(编辑:时赟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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