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木木聊天,她说,最不开心的那段时间,一直找不到缘由。
“就像一股烟,很清楚它们就围绕在四周,偏偏自己抓不住。”
木木说自己以前是学校里最爱折腾的那一个,为理想赴汤蹈火,刷题刷课刷实习刷人脉,从家乡出来以后想闯出一片天地,毕业就没回去过。
前几天抑郁的话题被人们提起,她对我说,很多轻度抑郁的患者都不敢去看医生,她就是其中一个。
失眠是他们的共性,夜里辗转反侧。她那时已经毕业一年,对遥遥无期的岗位转正心灰意冷。她说,有时表面越爱笑的人,内心藏的苦越多。
他们习惯了乐观坚强克服,于是当问题出现时容易不甘示弱。他们想要很精彩的青春,想要实现很多,想要不平凡的生活,但现实迟迟没有起色。
“是不是真的是我自身的问题呢?”木木那时开始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
有人形容那种压抑感是一股神秘力量,是自己和自己作斗争。
二、
木木说,你有没有经常在某些时刻感觉到,现实很像一场梦。
我说,有,每年开学的时候。
回想每年的九月,都可以称为一年里最盛大的“新开始”,有仿佛身在一场梦中的感受。
经历过大四的悠哉悠哉,回顾大三开学时的焦灼。
不管是心安理得虚度闲暇,还是急躁的不知何去何从,都曾觉得自己仿佛在梦游。
而大一的开学呢?容光焕发地迈着大步,那梦是美妙的。对新鲜眺望,对构想张扬,没人可以在那个时候说不可能,一切属于年轻的字眼都是那样骄傲的。
后来理解,那两个极端,是梦的两重阐释。
一层是想要,一层是想要却又够不到。
三、
再往前推,高三的开学,是睡不醒的。
缺乏睡眠的梦少得可怜却会记得很清楚。梦里总是在排名,害怕落到后面的教室,孤零零的课桌。
高一开学的梦却是甜。
在不多不少的荷尔蒙唆使下对喜欢的人和事保持天真无邪,没有很迫切的占有。不慌不忙,不累,也不计较。
我对木木说,你发现没,那时的秋天显得特别长,因为觉得时间有很多很多。
有研究说,反复的规律周期将变成基因刻进身体里。
所以从儿时系起红领巾的那个九月启程,有关于“开始”的梦大概就驻进了某个细胞。在往后每一年的更新里,它们都带着时间留下的痕迹与我们一同变老。
我搂着木木说,累了就歇会儿,大不了就等等再启程。
四、
是否还经常会想起小时候语文书上那篇郁达夫《故都的秋》。
那是应景这时节的一篇文章,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薄薄的校服里钻进一阵风。
老师说,标出自然段,选出自己最喜欢的句子。
你看了看,淘气地选了那句——“唉,天可真凉了。”
你咬着铅笔尾巴笑。
然后听着听着课,打起瞌睡了。
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严肃,很多负担都是时间施加的紧迫。
美梦和噩梦之间,只有一念之差。
那一念,就是对平凡自己的接纳吧。
觉得有希望的就是美梦,觉得为什么总得不到的,便是噩梦。
人们总强调,“不要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不要走得过太快而丢掉灵魂。”
可是匆忙的年轻人,只有在追梦与追不到梦的喘息间,才能够好好沉淀,理解时间的意义。
木木说,当有一天,她不再着急了,喜欢听慢歌了,喜欢一个人放空了,让自己不要逞强去做的时候,她明白了,原谅自己的不足,是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
五、
你是不是也梦见过自己第一年踏进学校的样子,还在一米二的儿童票线下故意含着胸,在新学期的展望里斗志满满地写下,要拥有精彩的人生。
十五年后,你没有成为科学家,宇航员和某某金牌获得者,
但你一如既往热爱或许平凡却不平庸的生活。
这才是难能可贵的。
在梦和现实里,拥抱自己的不完美人生。
直到时间过去,我们变老,
直到再没有“开学”,只有“开始”,
直到你理解不是所有梦寐都必须拼了命去求,
直到你可以笑对自己的平凡,却仍然感恩自己的拥有。
你带着那些或实现或落空的梦,在每一个九月,每一个秋天,每一场雨后,开始自定义的新生活。
木木对我说,不需要为所有的成功对自己那么苛刻;
不要取悦你以为多么了不得的大多数;
不要因勉强得到什么而失去自己的生活,不值得。
现在的木木会在周末抛开工作,趴在地毯上晒太阳,会在假期忘掉竞争,跑到湖边慢走。她享受平凡安静带来的珍贵,也正视自己需要的懒惰。
“是我的便不会跑走,沉重的梦说明此刻我还不能负荷,带着那些小一点的上路,然后慢慢攒个大的。”
她眨眼睛看我,里面没有再悄悄藏起失落。
我使劲点头。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只要健康幸福,那么全世界都是我们的。
认识自己,接纳自己。
认识平凡,接纳平凡。
做过很多梦,也真真实实活着。
歌里唱过的,
“这一生只愿只要平凡快乐。”
“谁说这样不伟大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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