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志祥
01
兴之所至，随手翻阅了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这部融合了遗闻逸事、风俗民情、文化艺术、动植货殖、天文地理、上天下地的志怪小说读来还是挺有些意思的。
比如，《贬误》卷记载的两桩奇闻异事就有如此功效。
鲁般者，肃州敦煌人，莫详年代，巧侔造化。于凉州造浮图，作木鸢，每击楔三下，乘之以归。无何，其妻有妊，父母诘之，妻具说其故。父后伺得鸢，击楔十余下，乘之遂至吴会。吴人以为妖，遂杀之。般又为木鸢乘之，遂获父尸。怨吴人杀其父，于肃州城南作一木仙人，举手指东南，吴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为也。”赏物具千数谢之，般为断一手，其日吴中大雨。国初，土人尚祈祷其木仙。（《酉阳杂俎·贬误》）
书中所载，我们熟悉的鲁班大师出生在今天的甘肃敦煌县，具体是那一年生的，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鲁班木匠活做得很好，修桥盖楼，建寺造塔，非常拿手，在河西一带很有名气。除此之外，鲁班可能还懂些今天的物理、化学，以及土木工程，建筑工程之类的学科，总之一句话，鲁班是一个全能型的工匠人才。
有这样的能工巧匠在村上，找他帮忙的人自然不会少，一次，一个邻居请他去凉州（今天的威武）这个地方，帮自己搭建一座高塔。这个活儿，鲁班也喜欢，加上邻居请了好几次，鲁班就答应了。
去了凉州，帮着搭建了一阵子，鲁班忽然来了情绪，想起了家中的妻子，而且是那种一想就不可收拾的那种，于是，鲁班在工作之余用木刀将竹子劈开削光滑，用火烤弯曲，给自己做了一只能载人飞行的木鸢（一种木头风筝）。
木鸢制作得比较精巧，里面藏有机关，每天晚上鲁班只需要敲打机关三下，木鸢就会带着鲁班从高塔上飞回家和妻子相聚，十分的神奇。
如此日复一日，鲁班的妻子怀孕了，消息传到鲁班父亲哪里，老父亲气坏了，自己儿子去了凉州，天天给人家修建高塔，人都没回来过，你怎么会怀上孩子呢？
儿媳只能原原本本的诉说了其中的缘由。
02
鲁父得知儿子制作了这么神奇的一向工具，十分好奇，某一天，趁着鲁班不在家，偷偷乘上了木鸢，但鲁父不太会用这种高级货，对着木鸢上的机关一种捣鼓，木鸢还真载着他飞起来了。
只不过鲁父不懂得控制方向，木鸢飞了一阵，最终降落在吴国的都城里，按说降落就降落，也没啥，关键是吴国人没见过木鸢这种高级货，还以为是狮驼林的妖怪来了，惧怕之下，人人上前抓着鲁班的老父亲一顿毒打。
可怜的鲁父就这样被吴国人给活活打死了。
鲁班接到消息，很是悲愤。精于木匠的他，另作了一只木鸢，较之先前的那只，这一只要坚固得多，而且机关也是更为复杂。
鲁班驾着新作的木鸢，飞到吴国都城，取回了自己父亲的尸体。
看着父亲惨死的模样，悲愤交加的鲁班决定替父亲报仇，他在肃州城南制作了一个木头仙人，（这个仙人）手指着东南方向，吴国大旱三年。
这下，吴国有些恐慌了，吴王召来高人给吴国占卦，高人告诉吴王：“（吴国大旱）是鲁班造成的。他怨恨你们杀了他的父亲，想要解除大旱，还得去找鲁班！”
吴王当即下令，让吴国都城百姓给鲁班赔罪，于是，一夜之间，吴国都城百姓带着几千礼物去跟鲁班谢罪。
此时的鲁班气也消了差不多，见吴国人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也就原谅了吴国人，当夜鲁班亲自去砍掉木仙人的手。
吴国当天夜里就下起倾盆大雨。
此后，向木仙人祈祷求雨就成了吴国人世代相传的习俗，一直延续到唐朝初年，此地人还在向那个木仙人祈祷。
03
第二段奇闻来自段成式父亲，段父名叫段文昌，出身官宦世家。高祖段志玄，隋朝末年从唐高祖李渊起兵，授右倾大都督府军头，陪葬昭陵，图形凌烟阁，如此煊赫的家世，让他的起点很高，年纪轻轻就被大唐名臣韦皋荐之为校书郎，拜监察御史，迁祠部郎，仕途很顺，所以段家府上经常出入各种各样的人，下面的这段奇闻，就是段成式小时候，在家里听父亲和同僚之间说起的。
予未亏齿时，尝闻亲故说：'张芬中丞在韦南康皋幕中，有一客于宴席上以筹椀中绿豆击蝇，十不失一，一坐惊笑。芬曰：'无费吾豆。’遂指起蝇，拈其后脚，略无脱者。又能拳上倒椀，走十间地不落。——（《酉阳杂俎·贬误2》
段成式空中的韦南康皋，就是唐代名臣韦皋，韦皋比较善于治军，常常凭借发放优厚的军饷来安抚部下将士，遇到将士婚配丧葬时，一概供给他们所需的费用，所以他能够长期任职，安然无恙，而将士们也愿意为他效力。他借此得以慑服南诏，挫败吐蕃。从而功勋显著，在大唐十分有名。
韦皋手下有个叫张芬的人，此人在韦皋的幕府中（将帅的营帐）干事，颇有些超乎寻常的绝技。
一次，张芬在自家里宴请同僚吃饭，其时正值夏天，屋子里飞进来了不少苍蝇，这些苍蝇闻着饭菜的香味，就一股脑儿凑了过来，在众人头上嗡嗡地乱飞，让人十分厌烦。
宴席上有一位西蜀客人，大概是军旅出身，身手十分了得，看苍蝇实在太多了，就从碗里抓了一把绿豆，凭借指力弹出去击打苍蝇，客人的准头很高，绿豆飞出去，苍蝇应声落地，一时之间桌上落了不少苍蝇，如此神乎其神的技能，让在座的客人都十分吃惊。
有不嫌事大的吃瓜客人，饶有趣味地观看，一坐惊笑，赞叹不已。
看到此处，张芬连忙说：“无费吾豆（不要浪费我的绿豆）。”
04
说完，张芬站起来，也不去抓那碗里的绿豆，只是伸出双手，用手指着正飞着的苍蝇，有苍蝇飞过，遂指起蝇，用手指夹住了它的后脚，拈其后脚，手指拈住苍蝇的后脚，仅仅抵搂着一只脚然后把苍蝇扔进垃圾桶中，他的速度飞快，不多时双手夹满了苍蝇，至此，席间一只苍蝇都没有了。
这两则寓言一般的故事，似乎只说明了一点，驾驶木鸢和起蝇拈脚看起来是细微末技的小事，但若不能做到专注，精益求精，想要达到理想的地步，也是不可能轻易做到的。
由此可见，任何神乎其技的技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唯有专攻，精益求精，日复一日才能厚积薄发。
参考书目：《酉阳杂俎》、《太平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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