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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为何这般好看?

金庸武侠甲天下,天龙八部甲金庸。对吧?

不提《鹿鼎记》,说《天龙八部》是金庸武侠里的巅峰之作,大概很少人会反对。数十年来,无数国人津津乐道,爱不释手,流传之深远实令人叹为观止。那么,《天龙八部》为何这般好看呢?

《天龙八部》全书五十回,主要叙述段誉、萧峰、虚竹三个主角的故事。先是个人故事,最后共聚一堂,结构上与金庸的其他小说截然不同。因此,我们就从主角出发,来解构这部传奇作品。

 

1
段誉的问题

段誉是最先进入小说的主角,一个完全不会武功又爱多管闲事的小王爷。他的个人故事从第一回至十四回,行踪从大理无量山看人比剑至无锡松鹤楼和萧峰斗酒止。

从故事轨迹上看,段誉的十四回故事简直是在和死神开玩笑。简单盘点一下:

第一次:无量山脚下得罪神农帮,服下断肠散,没有解药只能活七天;

第二次:无量山后山摔到剑湖底,差点死了;

第三次:向木婉清报讯,差点死于王家奴仆之手;

第四次:山崖之上遇到南海鳄神,下山之后又困于无量剑门下;

第五次:遇到剧毒的莽牯朱蛤,直接生吞又捡了一条命;

第六次:被云中鹤追杀,幸好遇到大理救兵;

第七次:被绑架至万仇谷,差点与木婉清乱伦;

第八次:天龙寺遇到鸠摩智,被强行掳至江南,差点被烧死在慕容博的墓前;

第九次:误闯曼陀山庄,差点被杀了做花肥……

总之,从故事一开始的祸从口出,段誉就始终处于极度危难中,日日夜夜命悬一线。尽管故事场景不断切换,但他的身上总是背负着各种各样自救或救人的重压,而随着他的脚步,读者也始终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并最终“义无反顾”地追随他走完全部故事。

 

2
萧峰的问题

萧峰其实是小说的第一主角,他的个人故事从十四回无锡松鹤楼至二十八回北京南院大王府止。虽然自始至终,他的武功一直处于顶级层面,但他的个人问题却非武功可以解决。

甫一出场,萧峰就陷入了丐帮叛变的困境,尽管导火线是马大元的死,但真正问题源于他的身世之谜。所以,从一开始萧峰就面临着生命的首要课题——我从哪里来?

杏子林中,萧峰的问题是,我是契丹人,还是汉人;

少林寺上,已经接受了契丹人的事实,问题转变成谁杀害义父义母、授业恩师;

四处寻访,问题变成了谁是造成今天的带头大哥,谁又是今天的大恶人;

寻凶未果,问题变成了不能报仇的我到哪里去,我曾经的故乡在哪里……

萧峰的十四回故事,完整演绎了他痛苦挣扎的心路历程,从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到自己的生存意义。对于无所不能的顶级高手来说,萧峰的难题完全属于形而上的——虽然不见得影响生存和生活,但却事关人生最重要的价值与感情。

 

3
虚竹的问题

他的个人故事从二十九回河南中州至四十一回河南少林寺为止(按:四十一回少林寺大战是全书的高潮,所有的谜题由此陆续揭开,最后十回为故事的结局部分)。

对于武功就是硬通货的武侠世界来说,虚竹的运气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然而他也面临着极大的困境,问题是这样的:

从小无父无母寄生少林,身有戒疤让他坚信自己生来就是和尚,疏于习武却饱读经书,克己守戒且无竞无争,一切都向着得道高僧的方向发展。然而,这一切却通通被一盘棋毁了!

无心学武,可无崖子偏偏要送他七十年功力,天山童姥偏偏要教他最上乘的逍遥派武功;

遵守戒律,可阿紫骗他喝酒,天山童姥逼他吃肉,骗他杀人,还引诱他进入人间温柔乡;

不愿还俗,可无崖子要他做逍遥派掌门,天山童姥要他执掌灵鹫宫,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引诱他做西夏驸马……

总之,虚竹一直都纠结于宗教理想与江湖现实、清心向佛与随心纵欲的两难困境,“一夜暴富”的虚竹应该配得上奇迹不断的人生故事,但这些两难困境却为他的各种人生抉择平添了许多戏剧性。

 

4
结论

现在我们通过三个主角的人生问题,就能明白故事的趣味所在:

段誉的问题是急迫的、现实的生存困境;

萧峰的问题是重要的、过去的生命谜题;

虚竹的问题是迷惘的、未来的生活两难。

上一回解读《疯狂动物城》我们提过讲故事的套路可分为六个部分(1.背景和主人公的问题;2.努力与挫折;3.假定的结局;4.意外找到成功之钥;5.高潮对决;6.结局),其中最重要的、驱动故事发展的就是主人公的问题。

通过分析显而易见,《天龙八部》在主角的问题设定上费了巨大的功夫,三个不同性格的主角,几乎面对了故事问题的所有类型,甚至直抵最高的哲学范畴——生存与死亡、欲望与消解、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正是这些最有价值的人生问题,引领着我们在故事的漩涡里“无法自拔”,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倾心于故事的无穷魅力。

 

所以:

假如我们要讲一个故事,那么我们就要为主人公设定他的问题——要么是他急需解决的困难,要么是他面临着极为重要的挑战;要么是一个强大的目标,等待他去实现,要么是一个纠结的两难,需要他做决定(当然,好故事的问题常常是组合型的)。

通过这样表达的问题,我们生活中是否千千万万?的确,生活中处处有故事,比比是文章。只要我们找到主人公的问题,那么故事随时可以开始,我们接着要做的就是告诉读者,主人公为了解决他的问题,将付出怎样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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