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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宕32年健力宝与创始人李经纬的是与非

图为:2002年1月15日的签约仪式上,李经纬含泪仰天,不发一语

  还记得健力宝吗?

  11月28日,统一企业确认,旗下全资子公司“开曼统一控股有限公司”已于11月11日与“广东健力宝集团有限公司”签署了股权转让合同,将其持有的“佛山市三水健力宝贸易有限公司”100%股权全部出售给健力宝集团,作价9.5亿元。这意味着贸易公司重新回归集团,健力宝再次回到所有权与经营权集一身的时代。

  遗憾的是,曾经缔造健力宝传奇的第一代企业家李经纬无缘见证这一时刻——早在3年前,他已与世长辞,留下的只是一个悲情的创业故事。


  孤儿自强一手打造健力宝

  1939年,李经纬出生于广东佛山三水县(今三水区)白坭镇。他的表弟区盛联说,表哥是遗腹子,父亲死于战乱,母亲生下他后便去了广州改嫁,因无力抚养,将李经纬送到孤儿院。

  十多岁时,李经纬跟广州一位远房亲戚学修水电,后回到三水寄住区家。1954年,15岁的李经纬在三水县印刷厂当排版学徒工,学会了认字,几年后当上了副厂长。又过了7年,他因在篮球场结识三水县武装部一位领导,被提到县体委当副主任。

  1973年,32岁的李经纬被平调到濒临倒闭的三水酒厂当副厂长。他在粮食局工作的密友梁晃说,李经纬先是做米酒,带着厂里几个年轻人,背着酒沿着佛山广州的酒楼推销。后来他又鼓捣出“猫头鹰”牌礼品酒和“强力”牌啤酒,同样打造成当地的“名酒”。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国家体委为改变中国体育科学研究的落后状况,向国内各研究院所下达一批研究项目,其中包括运动型饮料。随后,广州体育科学研究所研发出一种“药水”,可以让运动员迅速恢复体力。

  成果出来后,欧阳孝、黄协荣、陈新?等几位教授和研究员苦于找不到愿意合作生产的厂家,时任广东省乒乓球队主教练的区盛联得知后介绍道:“我表哥在三水搞酒厂,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虽然三水酒厂并不富裕,但李经纬答应提供资金支持。三个多月130多次试验后,健力宝汽水问世。


  借势奥运“东方魔水”一战成名

  不过,怎么卖出去,大家心里都没底。此时,体委副主任的经历给李经纬带来了福音——他从体育系统获得消息,国家体委正在为首次出征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中国体育代表团准备饮料。但初步选定的饮料就有四五种,健力宝想获得青睐并非易事。

  恰在这前后,区盛联调到广东省体委外事处,通过他的牵线,健力宝可以送到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召开的第11届亚洲足联代表大会上。几天内,设计商标、题写名字、工商登记,一切迅速完成。

  李经纬还说动一家香港企业,在亚足联大会开幕3天前,为健力宝定制生产了新潮的易拉罐。此后,通过健力宝一位总工程师的老同学关系,首批200箱健力宝在深圳百事可乐公司的生产线上偷偷完成灌装。

  凭着亚足联会议上的“隔山打牛”,刚刚诞生的健力宝成为中国奥运代表团的首选饮料。特别是当健力宝赞助的中国女排击败东道主美国队实现“三连冠”时,形容健力宝为“东方魔水”的新闻全球疯传,这种橙黄色碳酸饮料一夜成名。

  人们后来才知道,李经纬其实是在孤注一掷冒险。健力宝的初始资金总共只有28万元,且还是为“强力”啤酒购买机器设备的贷款。但这笔钱,最终被李经纬全数砸到奥运会上。

  那之后,健力宝扬名全国。1984年,健力宝销售额345万元,第二年翻了四倍多,第三年1.3亿,此后十年一路飙升到超过50亿元,成为“民族饮料第一品牌”。

  意气风发的李经纬,决定在纽约买下帝国大厦的整整一层。1997年,他还执意改变健力宝偏居三水一隅的小格局,在广州建一座高达38层的健力宝(总部)大厦。


  风云突变 因“贪污罪”被判15年

  然而,大厦将成之时,风云突变。大厦计划总投资10多亿元,最后实际投入8亿多,而健力宝1996年的销售额刚刚突破50亿元,利税还不足5亿元。参与项目的相关人士回忆,“几乎是将健力宝的流动资金都抽干,当时甚至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还导致对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的“包抄”应对乏力。加上随后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从1997年开始,健力宝的销量开始以每年七八万吨的速度持续下降。

  与此同时,李经纬还和三水政府闹僵了。三水政府当时希望健力宝能接盘当地著名烂尾楼银苑大厦(也就是现在的三水地标花园酒店)建总部,却被李经纬直接拒绝。加上此前“世人只知健力宝、不识三水市”的尴尬,以及李经纬在外地设立分厂、时常“先斩后奏”或根本不“奏”的做法,双方矛盾越来越深。

《第一财经周刊》披露,1999年前,李经纬一直掌控大局,到了1999年,三水市政府开始为健力宝提供各种改制方案,并加大对健力宝资金的掌控,每种新产品都必须经政府审批,经过政府的财政预算。

  2002年1月15日,在三水政府的强势干预下,健力宝没有卖给出价4.5亿元的李经纬团队,而是卖给了出价3.38亿元的“外来和尚”张海。签约仪式上,李经纬“含泪仰天,不发一语”的照片,让观者动容。9天后,李经纬突发脑溢血,一病不起。

  2002年10月,李经纬被举报,后因涉嫌贪污被罢免全国人大代表职务,并被监视居住。其罪名,先是“涉嫌转移健力宝巨额资产”,后是“涉嫌贪污”。

  2004年,深陷债务风波的健力宝集团在三水政府的支持下成立贸易公司,把所有权和经营权进行分离管理。2007年,统一通过入股健力宝贸易从而获得了健力宝在中国地区的全品类经营权。

  时间到了2011年8月29日,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广州珠江医院审理了李经纬(保外就医)涉嫌贪污一案。三个月后,李经纬被以贪污罪判刑1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15万元。

判决的理由是,“被告人李经纬为受国有单位委派到任职单位从事公务的国家工作人员,在从事公务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伙同他人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

 

  中信接盘 四大问题待解

  判决后,李经纬未上诉。中风之后李经纬话语不多,但每次见到自己律师王波,都会反复强调两句话,“有错但无罪”,“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2013年4月22日,李经纬因肝癌逝世。

  据统计,李经纬在任18年间,健力宝为三水市政府贡献利税28亿元。大儿子说:“先父讲得最多的一句是,‘我这辈子对得起家人和朋友,对得起家乡故人和健力宝员工’。”

  不过对李经纬来说,这已经不再重要。他的愿望是落叶归根,除此之外,他未留下任何遗言。而他的继任者张海因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已于2011年减刑出狱。

  至于健力宝贸易,2013年至2015年期间,营业总收入分别约为19.33亿元、17.85亿元和16.82亿元,远低于1997年的销售峰值55亿元。

  对这次健力宝与统一的“分手”,中国品牌研究院食品饮料行业研究员朱丹蓬认为,随着饮料行业的消费升级与竞争升级,“外资企业自己都顾不过来的时候怎么顾得上附属品牌,所以不管是从行业整体趋势还是企业聚焦战略来说,剥离都是必需的。”而统一方面透露,投资健力宝贸易的近十年间,其获利达2.5倍。

  据悉,交易完成后,健力宝集团将会与中信集团旗下的投资平台公司淳信资本合作。朱丹蓬认为,中信接盘后,首先要解决体系、产品线、渠道伙伴和团队四大问题。

  李经纬的冒进与落后

客观地说,健力宝最后被如此处理,也不能全怪政府。”时隔多年,原健力宝总裁助理、总裁办主任李志强反思道。李志强当时受命到广州调研建总部大厦一事,建议花1.5亿元买下一栋30层楼的冠名权,同时获得其中两层的永久使用权。相比自己建,这样显然更省钱,但这份报告被李经纬放到了一边。

  这种冒进,还集中体现在李经纬后期五花八门的投资上。1990年代的《健力宝报》显示,几乎每过一两个月,健力宝就会有新的收购或投资,横跨金融、传媒、房地产、科技开发等领域。而这些投资盈利的少,亏损的多,直接影响了健力宝的利润。

  另一位高管则认为,健力宝的衰落,与当时的企业文化也有关,“创业元老们基本都没什么文化,企业做大了又不充电,有些思维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在他看来,没有上过一天学的李经纬,早期靠着敏锐与市场感觉获得成功,但在后来越来越激烈的饮料市场竞争中,特别是市场营销方式发生了剧变的情况下,已经不够用了。李经纬也曾想开发新品,先后推出柠蜜宝、天浪、乐臣等品牌,但都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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