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好汉们使用银子最多的地方不是馈赠,也不是购物,而是行贿打点。无论是居家还是旅行,只要与官方打交道,没有银子寸步难行,有了银子事事方便。
因为行贿打点的动作过于频繁,无法一一细数,我们只从两大类中各看几个典型。
先看个人打点官差的花销。以宋江为例。宋江杀死阎婆惜后躲藏起来,官府前后三次派人前往宋家庄搜捕。每一次被搜,宋太公除了杀鸡宰鹅、置酒管待,还要花钱消灾。前两次带队的是老熟人朱仝、雷横,宋太公分别打点10数两银子和20两银子。第三次带队的是新面孔赵能兄弟。这一次,除了款待100来位士兵,每人送些钱物之外,还送赵能二人20两花银。100人的打点至少也需银子10两吧。然后,宋江被赵能带到县牢里关押,“宋太公自来买上告下”,把县衙里上上下下打点一遍。事关儿子性命,宋太公必定不会小气。当初施恩为了搭救武松,前往孟州府监狱打点,就带了银子200两。宋太公为救儿子,打点费用不会少于200两。在宋太公打点下,宋江杀人案大事化小,当事人仅被刺配江州。出发前,宋太公向两位押送差役“赍发了些银两”。这种“赍发”,起价至少10两银子。途经梁山,宋江3人被晁盖等请上山少息。临走之际,梁山头领送差役白银20两。揭阳岭下,遭遇李俊,李俊“取些银两赍发两个公人”。随后在穆家庄上吃住一日,穆太公又“赍发两个公人些银两”。一路奔波,宋江终于到达江洲。刚交割完,宋江就取3两来银子与江州府公人,又送差拨银子10两银子,随后到管营处送20两银子“并人事”,而且使唤的军健人等都送些银两与他们“买茶”。按照惯例,还得送江州押牢节级戴宗“常例银”5两。一路走来,宋家贿赂各地公差的银子至少有300两,足以抵得上一个中产家庭的全部家当。可见,一个案件足以拖跨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
再看官吏个人受贿数量。薛超、董霸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吏,但这小吏手中却有无限的黑权力。小说中,二人共出场二次,都是一路押送罪犯,一路收受财物。第一次押送林冲赴沧州。刚出开封府,尚未上路,只见林冲老丈人张教头“将出银两,赍发他两个防送公人”。(小说虽未明确说明张教头所送银两数量,但对比王庆押赴陕州出发前先送二位公差银子10两,张教头所送只多不少。)薛、董二人刚转人回家,便被陆谦请进酒店,又预付十两金子(约等于白银100两)要他半路杀害林冲,并许诺事成再付金子十两。半路上,遇见鲁智深,临别之际,鲁智深向二人打点银子三二两。进入柴进庄上之后,柴进再送二人银子15两。此次押送公务,薛、霸二人如果成功杀害林冲,将各得金子十两、银子五两;如果没有杀人任务而只是一次正常的押送,也将各得银子约15两。一次40天左右的公务出差,便能“正当”受贿15两银子,几年下来,这些灰色收入,足以使董超们跻身于中产阶级。如果遇到“客户”是暴发户,他们更可以一夜暴富。董、薛二人第二次出差,是押送卢俊义去沙门岛。上路之前,卢俊义的管家李固找到二人,先送两人各一锭大银(50两),并承诺如半路害死卢俊义,回来还会再送每人蒜条金五十两(约合白银500两)。按郓哥父亲一月生活费只需一两银子计算,仅这一笔横财就够董、薛二人过一辈子了。虽然林冲和卢俊义都被人救走,董、薛二人最终没有得到那两笔天降横财,但从他们“开水烫脚”的熟练操作流程来看,这类事情一定干过不少。可见,对于普通的官府小吏来说,一次押送犯人的出差,就能够达到致富目标。
至于官员受贿的额度,就更为惊人了。以梁中书为例,仅给老泰山蔡京送寿礼一项,前一年他刚刚送过十万贯(整整1亿文),第二年再次送出十一万贯(加上妻子另有一担财物)。2年就送出了2个亿,梁中书绝对是只“大老虎”。然而,比起蔡京,梁中书又只能算只小猫,因为,像梁中书这样挖苦心思“孝敬”蔡京的官员们,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事实上,官与吏之间,还存在一种“转移支付”的贪腐共生关系。蔡九知府派戴宗去东京给老爸蔡京送信,赏银25两;阳谷知县派武松去东京给亲戚家送财物,赏一锭大银50两。这单笔的赏赐,就足够戴宗、武松这些官府小吏过上滋润的小日子。蔡九们出手如此大方,显然不是用自己的工资去打赏的。
官吏们的巧取豪夺,必然造成水浒世界巨大的贫困差距。官吏花天酒地,百姓节衣缩食,这便是好汉们啸集梁山的经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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