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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叶盛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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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6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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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叶盛长先生生于1922年7月29日,阴历是六月初六,逝世于2001年阳历的6月6日。2022年是先生的百岁诞辰,也是先生故去21周年。所以我就提议,对先生的纪念,要从阳历的6月6日就开始。回想往事,叶师对我的关爱和恩情依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思绪萦怀,谨以此篇小文纪念先生百岁诞辰。

叶盛长(1922—2001)

  叶盛长先生因为辈分大,大家都尊称他“叶五爷”。我和盛长先生还有点渊源,因为我们住的近,当时他住海北寺街,我住香炉营头条,叶先生要去和平门的话,要走西河沿,这是一条最便捷的路。我小时候就曾经见过最为潇洒的叶盛长先生,他骑着大红的摩托车,戴着墨镜,上身穿乳白色西服,下身是乳白色的背带式的西服裤子,就这一身打扮,在当时的北京城没有几位,当时在北京能有摩托车的,也就是京剧界、文艺界能有那么几辆,“叶五爷”就是其中之一,再加上叶先生长得帅派,那更是显得与众不同。这就是我儿时对叶盛长先生的最初印象。

  我于1958年进入北京戏曲专科学校学戏,盛长先生有一女一子也在戏校学戏。女是叶红珠,比我长一班,是我师姐,工武旦;子是叶金援,和我是同班同学,学武生。盛长先生家里全是女儿,只有金援一个儿子,视他为掌上明珠。那时候叶家虽然还住在海北寺街,房子还是很漂亮的四合院,但盛长先生已经被下放到茶淀农场。虽然家庭生活已经很困难,但每周还是在金援返校的时候,给他带上小点心、糖果等精致吃食,还是和别的同学与众不同。我们当时小小的心灵里对此的记忆是十分深刻的,认为金援家里的生活是如何的美满幸福,并不知道他家里遭受了那么大的灾难。

  我虽然和金援是同班同学,也是街坊,但也没有更多的走动,仅是在我们回家或返校的时候,常常是一路同行。比如返校的时候,我住在西河沿,是最北边的,我就先到海北寺街找一下叶金援,再到铁门找一下同班同学杨铁柱、杨铁珠。这一家呢,又是叶金援的亲姨家,叶金援的母亲是谭富英先生的妹妹,叫谭秀英,杨铁柱的母亲呢,也就是杨盛春先生的夫人,也是谭富英先生的妹妹,叫谭静英,盛春先生和盛长先生是联襟。等我和金援找上杨铁柱、杨铁珠之后,再一路南行,过菜市口马路,进丞相胡同,或者走米市胡同,就到了自新路北京戏曲学校。每周末放学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一路结伴而行。总之,那时候和叶家只是一般性的接触。

《武家坡》 叶盛长  饰 薛平贵

  叶盛长先生于1962年从茶淀农场回来,摘掉“右派”帽子后,得以上台演出。我记得第一次演出是在中山公园,和江新蓉演的《桑园会》,叶先生身上十分的漂亮,唯独遗憾的是嗓音条件不是太好。

  “文革”爆发后,叶家再次遭到冲击和批斗,盛长先生被派去烧锅炉。我的家庭虽然贫穷,但也在“文革”之中遭难,因为我的父亲是傅作义的部下,随傅作义和平起义;老家又是山西的,不知道哪位老乡吃错了药,愣是揭发我父亲是军统特务,因此我家也遭了难。我家和叶家都遭了难,我和金援、红珠又都是同学,同病相怜,多了许多的共同语言,因此我就常去看望盛长先生,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那时候叶家已经不住在海北寺街,搬到了南横街的两间平房里,叶家孩子多,住得很紧巴。尽管生活很艰苦,住房非常拥挤,但一家人在困境之中互相温暖着,却也其乐融融。有一次,我在叶家见到了一位叫刘琪映的姑娘,长得很精神,梳两个小刷子,很干练,后来才知道是金援的朋友,四川人,在样板戏团里吹圆号,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毕业生。1968年我下放河南,前前后后18年,这时候跟叶家的来往就少了,虽然叶家也有子女在河南,但不在郑州。

  “四人帮”倒台后,我还在河南,为了落实政策调返北京,我就利用每年12天的探亲假,回北京跑手续。那时我跟王金璐先生接触十分密切,有一天,我去拜访金璐先生,在他家里碰到了叶金援和刘琪映,他们那时已经结婚,而且金援也已经拜在王先生门下为徒。金援告诉我,他们已经搬到和平里,并约我到和平里家中做客,去看望老头和老太太。

  我调返北京的事情屡次受挫,每一次去和平里叶家,盛长先生和师母都给我很多的鼓励和支持。直到1985年,我的事情终于办下来了,但这时候,叶师母已经身患重病,住在白塔寺的人民医院,我在返回河南之前去看望她,跟她说:“师娘,我马上要回北京工作了,现在要回河南办调返北京的手续。”叶师母非常高兴,说:“快点回来,回来咱们再见面。”我是4月份回的河南,等办完手续5月份回到北京,一回来就听说叶师母已经故去了。我是非常难过、非常痛心。

  叶师母不仅在生活上是行家里手,同时她又是谭富英先生的妹妹,对于京剧艺术,她也是门里之人。叶师母就曾给我说过《四郎探母》中“甩发”的诀窍,比如“回令”一折,在很急的三次锣声中,杨延辉有三次变换身段、幅度很大的“甩发”动作,如果单凭“甩”来说,杨延辉此时戴着手铐来做此动作,应当很难,师母告诉我一个窍门,当甩发的时候,用戴着手铐的手指,掐住甩发的尖儿,甩发的时候,一低头,利用甩发根部的弹性,把这个甩发给弹起来,是弹甩。我在舞台上多次演出此剧,试验叶师母教的方法,确实是行之有效的窍门,甩起来很好看,很利落,很实用。

  叶盛长先生告诉我:“云武,这个甩发有个'三炷香’。”他一说,我也明白,这个“三炷香”,我也听说过,可是这个“三炷香”现在没有人会啊,叶老爷子是知道这“三炷香”,但他年事已高,他也走不了了,不能给我示范了。后来我就练这“三炷香”,怎么这个甩发就能像一枝香一样,“立”在了空中。我慢慢练习,就逐渐找着方法了,所谓“甩发”,但此时此地绝不能“甩”,一“甩”就跑脖子后头去了,跟一般的甩发就一样了。这一 般的甩发,怎么也有二尺多长,甚至有一米多长的,想让这二尺多长的一束头发屹立在空中, 让观众看见直立得像一炷香一样,这里面的技巧得找、得练,原则就是“不甩”,不甩怎么办?需要手和身体的配合,手一撑地,一梗脖颈,甩发就立起来了,三下这样的甩发,观众当然是掌声雷动啊!首先,台上甩发“三炷香”的绝技这么多年没人用过;再者说,这样的“三炷香”的甩发,正是人物感情最为激动的时候,这个外在的动作直接表现了人物内心的澎湃之情,外在动作和内在心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内外一致,形神一致。

《四郎探母·见娘》 安云武 饰 杨延辉(吴钢/

【音频】李世济《玉堂春》(叶盛长 饰 刘秉义)

  盛长先生教我戏,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在正式调回北京之前,就开始跟盛长先生学戏了,我是去一次就要请教一次。那个时代的叶盛长先生还在舞台上演出,他陪李世济演过《锁麟囊》中的薛良,《玉堂春》中的蓝袍,我不但在北京看过,他们剧团在全国巡回演出时,在河南新乡,我都曾跑去看过,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比如《玉堂春》,在盛长先生的蓝袍的精湛表演光芒之下,红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夺掉了王金龙的戏,甚至削弱了主演苏三的光彩。这还是年事已高、扮相已经远不如年轻漂亮时代的叶盛长先生,他就有如此大的舞台魔力。说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别人不信。不信没关系,因为你没看过。

安云武与叶盛长先生合影

  我跟盛长先生学戏,正式开始是1985年我调回北京之后,开始准备《四郎探母》这出戏。这出戏唱老生的都得会,盛长先生是“富连成”科班出身,和马连良先生是一个戏路子,我没和马先生学过《四郎探母》这出戏,所以就常向盛长先生来请教马先生是如何演这出戏的,也可以说是间接地向马连良先生学这出戏。经盛长先生一说,我才知道,马先生表演此剧,大体上也是遵循科班的路数,是官中的路子。但是,由于马连良先生自己的独特处理,使得普通的演法不普通,使官中的路子不官中。

《乌龙院》 安云武 饰 宋江

  等我演出这戏的时候,盛长先生早早地来到后台,给我把场助威。盛长先生在戏班里是大辈,别人看见盛长先生给我把场,都不敢“滋毛儿”,谁也不敢说什么了。等这个戏演过之后,我又向盛长先生学习了全部的《乌龙院》。

《乌龙院》 安云武 饰 宋江

  在“文革”下放河南期间,我曾向南派的女老生演员张兰春老师学习过《乌龙院》。80年代中期,正赶上电视剧《宋江》热播,我就想把京剧《乌龙院》尽快搬上舞台,但对我来说,如果此剧完全按照南派的路子在北京演出,实在不太合适,所以我又向盛长先生重新学习了此剧。

【音频】叶盛长《乌龙院》选段

  盛长先生说的《乌龙院》,还是科班的路子,也是最接近马连良先生的演法,相当于我又间接学习了马先生的《乌龙院》。同时,盛长先生又是多年演出此剧,曾和陈永玲等名家多年合作,并以做表见长,是做派老生的佼佼者。实践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在叶先生倾心的、毫无保留的教授过程中,他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周信芳先生如何演,马连良先生如何演,我们科班如何演,这样前辈的艺术家,居然把“南麒北马”的演法都传授给我,思想是那样的解放和开放。作为真正的艺术家,盛长先生没有任何的固步自封,也从不自诩“艺术权威”,而是不断地学习,以海纳百川的精神来提升自己的艺术。

《乌龙院》 安云武 饰 宋江

  这出《乌龙院》演出后,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这个演出很早就留下录像,而且很快就在市场上热卖。我们的录像,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市场份额,是因为马连良先生在解放后很少演出此剧,几乎绝迹于舞台,大家对马派的《乌龙院》都有很大的好奇心。这也是此剧演出效果如此热烈的原因所在。

  刚学完此剧不久,叶先生有一次去香港演出回来,突然中风,先生原来的身体情况就不太好,现在病情加重,导致半身不遂。此时金援在剧团里演出很忙,我就常常到叶家看望老师,为了让他高兴起来,我常和他逗哏,给他宽心。我说:“以前都是您教我,得,这回该我教您了。”“来,走一云手,来,拉个山膀。不成,膀子抬起来!”我拿老头儿开心,实际上老头儿就像老小孩一样,你和他开玩笑,他高兴得“咯咯”一笑,高兴得不得了。他的这个思想的纯真啊,常常是听风就是雨,你说什么他都信,老头儿就是这样的简单和纯真,非常可敬可爱。

安云武夫妇与叶盛长先生合影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叶先生的病情稍事稳定,他又开始为我操心,替我谋划着后面的学习和发展。他给我找来了《南天门》的剧本,又给我找来了《铁莲花》的剧本,并对我说:“这些戏将来我给你说,要好好研究。”他还常常和我聊起《青风亭》《四进士》等马派以做表见长的剧目,让我开拓思路和眼界。

  我回到北京后,一直困居在赵锥子胡同一间不到9平米的房子内。虽然我住的很困难,但当时北京京剧院的行政部门,却跟我说没有房子,没有能力来帮我解决居住困难的问题。我作为剧团的主演,天天有演出,但白天却无处睡觉。天气热的时候,我就骑着车,拿上小板凳,到前门楼子,在门洞那里去睡觉。有一次在门洞睡觉受了风,竟然四肢不能动弹,站不起来了,别人搀着我走到了阳光下,我慢慢活动身体,又拉伸又跑步,把汗出透之后,才得以度过难关,晚上继续到剧场演出。

  晚上散戏回来,没有洗浴条件,我只能在院里洗澡,洗澡不可能大张旗鼓,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穿着短裤,用一个洗衣服的大盆,坐上热水,算是把早起练功、上午吊嗓、下午说戏、晚上演出的这一身的汗水和泥水洗干净,洗完之后,凉快够了,可还是不能回屋睡觉,因为我的爱人和女儿,块头都很大,晚上她们睡在屋里床上,我就几乎没地儿可睡,只能到街上的平板三轮车上睡觉。

  有一次,叶金援和刘琪映夫妇到我家里来看我,看到我的住房条件,非常的心痛,为我的困境而着急。为了帮我找房,琪映更是热情无比,给我提供了一个信息,说是她的一个孙姓女同学,两口子都是中央乐团的,现在还占着北京京剧院产权下的和平里24楼的一套房子,可以让京剧院想办法要回来。

  后来,我就去找了她的这位同学:“您看,我没房子住,您现在占着北京京剧院的房子,您另外又有其他房子,您能否把房子腾出来,让我住一下。”结果她不同意,不同意呢,我又和北京京剧院的行政领导去说,希望由行政领导出面解决,但这位管后勤的行政领导,也不愿意得罪人,也不愿为我去说此事。被逼无奈之下,我就到朝阳法院把他们占房这事给告了,通过法律,把他们清除出了住房。这一套单元是两居室,把他们清除出去之后,按说我们一家三口,我还有一个很大的上中学的女儿,应当够资格住两居室了,但当我即将搬入的时候,北京京剧院的后勤人员,居然只给了我其中的一间房子。

  这件事情,刘琪映为了我,把她的这位同学给得罪了,两个人从此不再说话,不再走动,这就是人家刘琪映和叶金援为了我,得罪了老同学。

青年时代的叶盛长

  我住到和平里后,和盛长先生成了隔两个门的邻居,一栋楼,隔两个门,那天天的来往就更密切了,上午去完下午去,下午去完晚上去,去干什么呢,去聊天,去学戏,去聊戏。在此期间,盛长先生就像老小孩一样,一边跟我们说戏,一边跟我们聊有趣的梨园掌故。先生非常爽朗,他的内心世界单纯极了。

安云武与李洪春(左)、叶盛长(右)合影

  有一天,琪映忽然告诉我,说老头儿要找个对象。结果,还真就成了。老头儿续弦的这位呢,叫赵阿姨,据说是李洪春先生家里的常客,通过洪春先生给介绍的。那么盛长先生是搬离和平里呢,还是就在和平里住,刘琪映就来找我,说:“云武,咱们是不是去文化部给老头儿要处房子?”我说:“成!”正好那时候,我和文化部常务副部长高占祥同志熟识,我就带着刘琪映去找高占祥同志,要了中国京剧院在小营那边的一套单元房,因为叶先生是中国京剧院退休的,给他要房,是符合政策的,也是情通理顺的。“文革”中间,叶家被没收的十四间半的房子,并没有依照政策给予退赔,仅仅是因为叶金援是在北京京剧团的关系,这样才住了和平里的一套单元房,后来又多争取下来一套单元房,但仍远远达不到落实“文革”政策、返还房产的标准,照那个标准差远了。所以,占祥同志依据政策,给我们老师解决了一套房子,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盛长先生搬到小营以后,我演出也忙,但还是要去先生家里看望他,去一次他高兴一次,去一次聊一次戏。2001年6月初,我和金援正在排练去香港演出的剧目,《赵氏孤儿》,我的程婴,他的韩厥。正在排练的时候,金援突然接到电话,说盛长先生故去了。这时我们哥俩二话没说,马上赶到中日友好医院,先生此时已经放在医院太平间了,见到先生遗体,我们哥俩跪下,嚎啕大哭。当天早晨我刚好发了工资,我就把工资交给了刘琪映,我说:“我和金援明天都要到香港演出了,我没有什么更大的能力,我就把这份工资交给你。”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尽了学生的一份孝心。

《除三害》 叶盛长 饰 王浚、王泉奎 饰 周处

  先生走了这么多年,我在大连、福建、台湾、中国戏曲学院都曾教过《乌龙院》,我这出《乌龙院》也在北京、香港等地的舞台上演出了百十来场,在艺术上给了我很大的好评和荣誉,我在教戏生涯和谋生的过程中,又得到了很多的利益实惠。我每年过年给金援、琪映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这些事情、提起先生来,我常常激动万分,不能自已,潸然泪下。这绝不是说自己好像假装清高,而是真实的情感。作为一名演员,你今天吃什么、喝什么,你今天的荣誉,这些确确实实都是老师给的。叶先生当年教我的时候,我只是穷小子一个,我是金援的同学,又是街坊,又是患难相交几十年,先生是看着我长大的,从未收过我什么,我也没有孝敬过先生什么,仅仅是年节和给他祝寿的时候,才买点东西。我常年在他那儿学戏,先生还常常留我吃饭,我买的那点东西,不要说学费了,连饭费都不够,先生是无私的、无偿的传授给我这么多宝贵的技艺。

  现在老生行当,会做会表演的,少之甚少。但是在我身上,从1962年起,得以跟随马连良先生学戏,“文革”中间又拜了马最良先生,在学校还曾经历了李盛藻、胡盛岩等善于做表的先生,后来我调返北京,又向李洪春先生、宋遇春先生、马盛龙先生、王和霖先生,以及上海的小王桂卿先生,不断地请教,有的是整出戏学习,有的是私淑私学,有的是当面请教。

  从我的学习经历来看,叶盛长先生给我说的这些东西,艺术水平都是非常高级的。他所传授的,不仅仅是官中的和科班的,因为他是“叶五爷”,是叶春善先生最小的儿子,他从小受到了叶春善夫人的疼爱,甚至是溺爱。因为老太太最疼爱他,专门给他请了教师,不仅在科班学,也在家里学,等于是双重的教育。因此,他所学的东西,都是高级的玩意儿,都是私房的东西。比如说,他在患半身不遂期间,我曾向他请教了全部的《定军山》。

叶盛长先生舞台艺术照
(《定军山》 饰演 黄忠)

  说来也巧,我的这出《定军山》最初是在学校和李盛藻先生学的。1963年,马连良先生为了带我上香港演出,在拍《定军山》宣传戏照的时候,马先生在家里用一根藤丝棍,给我耍过一次大刀下场,让我学习,最后带我照了像,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

  盛长先生给我说的《定军山》又别有特色。比如说黄忠的大刀下场,反身“回花”,过来“劈马”,一般的“劈马”那就是“劈马”,而盛长先生说的,是在回身的过程中,右手“劈马”刀向下,左手撩髯、放髯口,再转向左上方,左右形成了对仗,上下形成了平衡,这一个舞蹈动作,在动的过程中,有这样一个短暂的静止造型,其美感难以用文字描述,但如果是在舞台上走起来,是多么的漂亮,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后来我看过很多位先生演的《定军山》,但都没有盛长先生所讲的这个动作,可见盛长先生艺术的优长和独特之处。

【音频】李世济、叶盛长《三击掌》实况录音

  叶盛长先生是继马连良先生、马最良先生之后,把做工老生和衰派老生的表演诀窍,以及脚步的技术要领,给我说的最透的。以前在戏校学戏,一是年龄太小,领悟能力不够;二是课堂教学和私人师徒授课,其教学方法上有着本质的不同。我现在所能够掌握和把握的,能够明明白白传给后人的老生的基本技巧,尤其是做表方面的技巧,主要是受益于这二位先生。

李洪春、叶盛长先生舞台艺术照
(李洪春 饰 关羽、叶盛长 饰 黄忠)

  盛长先生看似狂傲,其实非常本分,非常的客观。他说自己不善长于唱,希望我在唱上多多向别的老师请教,多听马先生的录音,多么的实事求是。那时候,有一位鼓师,叫刘耀增先生,常常告诫我:“马先生没有了,最良先生也故去了,你现在学习马派,最好的地方就是叶盛长先生那儿,他比别人都实授,他比别人水平都高。”这也是业内对叶盛长先生最客观的评价。如果叶先生有了嗓子,他的艺术水准应当是最为接近马连良先生的,也将是继马先生之后的生行大家。只可惜,他的嗓音条件有限,只能演“二路老生”和“里子老生”,从艺术上来说,真正是委屈他了。

叶盛长先生观看“娃娃剧团”孩子们的演出

  我在北京少年宫办“娃娃剧团”的过程中,盛长老师给了我很多支持。盛长先生的父亲,叶春善老先生,在创办“富连成”的过程中,含辛茹苦,居功至伟,盛长先生也曾继承父志,短暂地掌管过“富连成”的工作。当我北京少年宫的学生们汇报演出的时候,我请盛长先生来看戏,先生非常高兴,回家以后,大加赞赏,说:“云武,你就是当代的'叶春善’!”先生竟给予我这么高的荣誉和鼓励。

  我办“娃娃剧团”这件事情,没有得到过什么荣誉,而我却收到许多艺术家给我的鼓励和支持,这些鼓励和支持才是最本质的、最宝贵的和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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