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老鸹、喜鹊”辨

                                           

                                           ●赵贵辰

 

 

    辨，就是辨识。

   “乌鸦”、“老鸹”、“喜鹊”，原本是三种不同的鸟儿，但在人们的认识和称呼上，十分混乱。就连《现代汉语词典》，也语焉不详。十多年前，我就发现这个问题，想写一篇小文说明一下。但又觉得没意思，毕竟这是不碍大局的小事儿。现在，我写了篇《老鸹的爱情》，发在我的博客上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我就觉得很有让人辨识一下的必要了。在我看来，对于自己不熟悉的生活（细节）写稿，是很愚蠢、荒唐的。所以，凡是我所写的东西，那肯定是我熟悉的。

    先说词典上的混乱。词典上对乌鸦、老鸹、喜鹊都做出了释义，但又不甚明了。其实，只解释了“乌鸦”、“喜鹊”，而没有对“老鸹”这种鸟儿做出绍介。我手头是一本1999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翻开758页，“老鸹”的释义是：“老鸹——乌鸦。”也就是说，词典把老鸹和乌鸦等同成了一种鸟儿。那么，是“一种”吗？翻开1325页，“乌鸦”的释义是：“乌鸦——鸟，嘴大而直，全身羽毛黑色，翼有绿光。多群居在树林中或田野间，以谷物、果实、昆虫等为食物。有的地区叫老鸹、老鸦。”这自然是乌鸦的解释，不是不正确。但，按照这个解释，既然老鸹也是乌鸦的话，那么它们的体貌应该是“一样”的。其实非然。老鸹的全身羽毛并不是“黑色”，翼也没有“绿光”，更不“多群居”云云。怎么能把另外一种形态的东西，说成是这样一种形态的东西呢？如果这样随意解释，我们可以把麻雀也说成是杜鹃，把山鹰也说成是山雀了。再推而广之，可以把山麓说成是马，把老虎说成是大猪了。岂不乱了套吗？也就是说，词典把这样的定义送给你了乌鸦，顺便也就撇开了老鸹。一句话，它们不一样！

    喜鹊呢？喜鹊既不是老鸹，更不是乌鸦。先来看看它的解释。翻开词典1350页，“喜鹊”释义是：“鸟，嘴尖，尾长，身体大部分为黑色，肩和腹部白色，叫声嘈杂。民间传说听见它的叫将有喜事来临，所以叫喜鹊。也叫鹊。”好了，只一句“叫声嘈杂”，就把老鸹择开来了，因为老鸹的叫声，是并非嘈杂的，而是一字一顿，明亮、清晰。

    如果以上我的话语还有人没听懂。咱们就仔细把它们剖析一下，相信你是会泾渭分明的。

    它们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很能说明问题的就是，喜鹊群居，群飞，不会单枪匹马行动。一大群来了，一大群走了，一大群睡在一棵树上了，乱哄哄的叫，乱哄哄的闹，那就是喜鹊。而老鸹是不聚群的，老鸹喜欢静，它们一夫一妻来来往往，绝不与别的老鸹家庭瞎掺和。这一点，有谁还不会开窍吗？我只所以喜欢老鸹，那就是它的喜欢静，它的喜欢孤独，很契合于我的性格。乌鸦呢？乌鸦在平原，根本就没有。我只在40年前的少年，见过一次乌鸦路过我们的村庄，之后在晋州一带，就再也不见它们的踪迹了。乌鸦的居住地是山区，黑黑的就像一滩墨，滴答在山梁上，滴答在雾蒙蒙的空中。这是一种特别稀少的鸟儿，即便是山区，也很少见到。2008年10月，我的一组诗获得《中国作家》征文一等奖，到山西绵山领奖，一次在水涛沟宾馆门前散步，看到一只“啊啊”叫着的乌鸦。后来几天，钻山串沟，再也没看到乌鸦。山区都稀少乌鸦，更别提一览无余的大平原了。所以，晋州一带有谁说见到了乌鸦，那肯定是看走了眼。平原树上的鸟巢，那都是老鸹窝。词典上把乌鸦、老鸹说成是一样的鸟，岂不是可笑？或者说，那就是一样的鸟儿，只是命名的问题。那么，老鸹这种鸟儿，你词典根本就没提到。

    它们的体貌不一样。乌鸦一抹黑，所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是然。老鸹的胸脯子底下羽毛，是白色的。它那翅膀的尖上，也是白色。白色之外是一律的黑。喜鹊呢？喜鹊大部分是褐灰色而不是黑色，记住了，它的主要衣服是灰色。胸脯子处是浅浅的杏黄色。从个头上说，乌鸦个头最大，老鸹次之，喜鹊再次之。哎呀，很好辨认的，干吗这样让我费劲解释？

    它们的叫声不一样。叫声就是“语言”。这是三种民族的语言，怎么会不好分辨呢？乌鸦的叫声是单音：“啊——啊——啊——”苍凉、神秘、渺远。好像是半空中坐着一个放羊的神仙。“啊——啊——啊——”是在呼唤羊群。老鸹的叫声是：“哇！哇！哇！”一字一顿，间有破碎的意味。它的声音就像邮局那些漂亮的女服务员在信封、账单上盖章，响亮、震耳，恨不得把办公桌戳个大窟窿。老鸹叫唤时尾巴一翘一翘，类似小孩子的跷跷板。喜鹊的叫声细软、温柔，不慌不忙：“唵——唵——唵——”像一块烤山药的瓤儿，口感很好，也许这就是人们喜欢它的原因。喜鹊着急时的声音是：“喳——喳——喳——”这时，如同锯齿锯木头，很难听。晋州市的魏征公园就住着喜鹊、老鸹两种鸟儿。每天我都会与它们见面，说上几句“话”。

    主要是应该断定，这是三种鸟儿。乌鸦不是老鸹，老鸹也不是喜鹊。至于它们的别称，因为地域不同而不同，也是正常的。我们家乡还把喜鹊叫做“麻野雀”，民谣“麻野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是说的喜鹊。老鸹，我们又叫做“野雀”。乌鸦，我们叫做“山老鸹”。不管叫什么，它们是三种鸟儿，不能因为名字的原因，减掉一种或者多出一种。

    捎带说几句，老鸹最会垒窝，喜鹊群居群飞，很懒，大多捡拾老鸹遗弃的巢做为自己的窝。有时垒一个窝，垒得又小又浅，就像一个破草帽。乌鸦的巢是个啥样子的，至今我还没见过。也许它的巢建在高山的石头上，像鹰一样，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一次乌鸦的巢?

                                                                                                                      (2010年4月12日23时48分）

     

                   ▲这就是老鸹，可不是喜鹊。“老鸹”，我家乡又称之为“野雀”。

 

          ▲这就是喜鹊。翅膀是灰色的，腹部没白花。“喜鹊”，我家乡又称之为“麻野雀”。

 

                  ▲这才是乌鸦。你看清楚了吗？“乌鸦”，我家乡又称之为“山老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