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手札赏读 / 杨谔

他的心为新鲜而跳

——沈从文手札赏读

杨谔

沈从文手札

沈从文这件手札，用笔结体根基北碑，骨子里却散发着浓浓的儒雅柔性的气息。外在的刚与内在的柔，相得益彰。手札写于1931年4月10日，是向中华书局索要他的小说集《石子船》样书。语调婉转，与书风暗合。当时沈从文还不到30岁。

此件手札的布局、结字以及行文，均极疏朗、淡秀、温雅，兼有女性气质之美，联想到他早年曾用休芸芸、上官碧、璇若等作为自己的笔名，不谓无因。沈从文虽非以书名世，然于书法一道，颇有心得，且高出常人一大筹。此札以意结字，鲜活生动，欹侧自如，顾盼之间便巧妙地稳定了字之重心，这种胆魄与手段，非庸常书家所敢为所能为。如第一行的“行”字，第二行的“著”字，第四行的“书”“册”，第五行的“寄”“路”，第六行的“沈”字，第八行的“著”“安”等。这种错落活泼、新鲜生动，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源于他所取法的范帖，而是源于他纯淡、冲动、天真求奇的个性，故不能以小技巧视之。

结字的生动一般靠参差、纵敛、离合、穿插等手法来获得，往往有明显的痕迹可寻。另一种则来源于书者内心的盎然生意，一如春来草木的萌发，无法抑制。在这件手札中，不少字用“离”字诀，如第二行的“拙”字，第三行的“照”“例”，第五行的“路”字，第七行的“谢”字，形离神聚。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能显出书者内心的充盈，仿佛一位武林高手与人对敌，对方东窜西跳，上下折腾，棍棒乱舞，他却微笑镇静以待，只在紧急关头，微动手脚，便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