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半日，归来饥肠辘辘
文/九苏
崔永元曾经写过一本书，名字叫《浮生若梦》，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某天，他的哥哥突发奇想，要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武功。
结果是：傍晚时分，哥哥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先去厨房找吃的。狼吞虎咽，仿佛已被饿了千年。
看来，要成为武林高手之前也是要吃饭的。
看到这个环节，我快要笑死了。
彼时，我的上初二的邻居小哥哥也着玄色布衣，背着一把用节省的早饭钱买来的剑，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早上前去河南少林寺拜师学艺。
当然，他没有学成归来，甚至，他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便被他三代单传的爸爸抓了回来。
回家时，桌上还放着他的临别留言。
当然，他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每天在自己家的小卖铺忙前忙后。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遗憾，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霞光满天的下午，他跟在他爸爸身后回到家里的情形。
那个年代，很流行“黑社会”，其实就是一帮人在一起玩，瞎混。
以不好好学习为荣，经常上着晚自习时悄悄溜出来去打台球，或者骑着自行车在街上乱晃。
其中，我和熊熊、小东、李冰算是一个小团体。有时候，别班的也和我们一起玩。
那时候，我们也有一小伙儿人晚上骑着自行车在我们小县城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大家在一起玩得很高兴，有钱了就一起吃饭、喝酒。
没钱时就一起蹲在河堤上畅谈未来，那个时候觉得我们很潇洒。
上到高中二年级，目睹了平生第一场真正的打群架。
那个时候，开始流行传呼机，我们人手一个，有什么事情相互一呼，大家就都到了。
但那个时候的事情，都仅仅局限于依靠人多势众，恐吓威胁低年级的小学弟。
有时候是因为在楼梯上他不给我们让路，有时候又是因为他平白无故盯着我们看。
一般敲诈一点饭票和零钱即可。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讨过债，那时候，我们骑着摩托车在县城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到了目的地，将摩托车“嘎”地一声停在那家人门口，手里拿着钢管、锁自行车的U型锁、斧子，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如果那家人不还钱，也不废话，就开始砸家具，一直砸到他们还钱为止。
有时候，家里的男主人不在，家里只有妇女儿童，那我们就天天去，像上班一样，去了就在他们家坐着，一直等到债主出现才罢休。
算起来，我们大多算是跟班的。
我们这个小团体最猛的是熊熊和小东，他俩和真正的“黑社会”的老大有接触，据说老大很欣赏熊熊。
熊熊有时候讲话双眼像利剑一样射出两道冰冷的光。
很酷的样子。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怕有一天，你共我......
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也是要打狠仗的。
那时候，县城里面正流行开卡拉OK，开这个店一定很赚钱，但是位置也很重要。
当时两个有背景的人都看中了县城电影院旁边的一处房子，其中一个就是欣赏熊熊的老大。
另一个就是这个老大原来的手下，后来拉了一帮人自立门户，跟老大抢地盘。
在我们眼里这就是叛徒的行为。以熊熊为首的弟兄一定要为老大讨个公道。
那一天的场面很壮观，在河堤附近的一处宽阔地带，双方各三五十人手握器具对峙着。
熊熊率先手握钢管一步一步向对面的那个家伙走去。
那个家伙并不屑一顾，意思是熊熊级别太低，他只想和老大单挑。
熊熊更是气愤了，“呼”地提起钢管向那个家伙砸去，那家伙一闪身了，躲了过去，大砍刀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真刀真枪干起来，周围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人来来回回几个回合，熊熊一钢管打在那个家伙的腿上，那个家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他那边的人一拥而上，将熊熊团团围住。熊熊的脸上淌着血，也不知是怎么弄上的 ，但他根本不管，巍然屹立在人群之中。
我们这边也哗啦啦地拿起武器，一场血战势在必行。
只见那个家伙大手一举，制止了他们那边的暴动。他恶狠狠地对熊熊说：“你算是什么东西，你跟着他干，早晚都会后悔！”
那个家伙在他们那伙人的嘶吼下黯然退出。
地盘被老大抢到了，熊熊也更受老大的赏识了。
他变得很忙，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了。我还是崇拜英雄，可是，那晚熊熊淌血的脸竟然让我心生胆怯。
后来小东没有考上大学，跟他姐姐出门打工去了。
我也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听从了父母的命令，又去复读了。
期间，听说熊熊的二姐下雪天走路滑倒摔骨折，他家的房子有天晚上也突然着火了。幸好抢救及时没有大碍。
熊熊也过来找我喝酒，有时候喝醉了还哭，说是在哪儿混都不容易，弟兄们也越走越远，伤心的很......
我的胆怯让我明白自己不是走这条路的人，但是熊熊有潜质，他也许是可以当老大的。
如果不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后来，他也因为地盘和老大反目，被老大镇压，再后来，连老大都被人民警察镇压了。
随后，熊熊便外出闯荡，现在，也已人到中年。父母俱在，他俨然已是那个言听计从的乖儿子。
有时候，他那个满脸淌血的样子还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以及夏夜空旷的街道上熊熊的歌声：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怕有一天，你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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