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

文/蓉子

1

紧赶慢赶，到达医院时还是过了下班时间，幸好老乡在等着，帮他们办好住院手续后，就直接上了住院部。

“哪个是病人？”护士接过住院单，望着他们4张风尘仆仆的脸问道。

“我”她答着。

“哦，是个大宝宝。”护士笑了。也难怪，这层楼是儿童病房。

“等会要做个检查，医生还要找你谈话，不要出去了……”护士交待住院的相关要求及注意事项。

“我们先出去吃饭吧。”先生说，“好快的。”

一行人又偷偷溜出了病房。医院在闹市中，附近到处是商铺食店，颇为热闹。走进附近的一家饭店，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吃饭，看样子也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饭还没吃完，医院的电话就追来了，急急忙忙吃完又赶回病房。

值班医生正等着病人了解情况呢，她抱歉地对医生笑笑。

“身体有什么旧疾吗？如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医生很温和。

“没有，都没有。”

“那你很健康喽。”医生觉得好笑，她不好意思也笑了。

2

接下来的身体检查显得轻松，各类验血、各项B超。医生建议病人的饮食宜清淡，她就订了医院的餐食，先生和孩子外面吃。

晚饭后，闲着无事，她说“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吧，你们吃饭，我看看。”一家三口来到附近的餐馆，他俩点了酸辣鱼头，她不敢吃，这俩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招待员见她穿着病号服并不理会，可能已经见怪不怪了。饭后的散步也不敢走太远，只在附近的街边游荡。

还没手术，感觉如正常人般，走路带风。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她拿着牙刷毛巾准备刷牙洗脸，一个病人家属倚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她。

“还没手术吧？”他问道。

“嗯，还没有。”

“难怪那么精神，看着都像没做手术的。”

她也觉得自己状态不错，能吃能睡。看着病房里已做完手术的病人弱兮兮的样子，暗想“不至于那么难受吧。”可不久，她就尝到了病痛的厉害。

晚上，医生来通知她“明天做个心脏造影。”

“好的”她轻松地答到。

第二天上午，来到手术室门口，才发现做造影也是一个手术，而且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人。手术中听见医生交谈着“怎么这么年轻也来做”。

手术只用了约半个多小时，但是手臂非常疼。接下来医生找她及家属进行手术前的谈话，医生说了什么，她顾不上听，因为手臂太疼。当颤抖着手签完名时，已经疼得有点支持不住了。她开始后悔来做手术。

3

不管愿不愿意，手术时间还是到了。躺在推车上，由护士推向手术室，她甚至想跳下来，告诉她们“我不做了。”

亲人们都在手术室门口，她看见了先生、儿子担忧的目光。

“不要怕啊”，这是他的姐姐在鼓励她。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将亲人们挡在了门外。

不知何时，脑中出现了两个像是幻灯片的方框，是两个房间。左边那个，满屋子大雾缭绕，她一个人面朝里站在房子中间，心里一阵剧烈的闷，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只是一两秒时间，她侧身跨进了右边的房间，里面好像挤满了人，门边站着一个穿蓝条纹衣服的男人，他身后还有一穿红条纹衣服的女人，都看不清人脸。还好，还能挤个位，她站到了门口蓝条纹的人身边。

然后，像谁关闭了幻灯片，两个片子都消失了。

4

房子里灯光暗暗的，只听见周围仪器此起彼伏的响声。“现在是11月26日晚上7点46分。”有人在耳边说话，是值班医生见她醒了告诉她时间。记得昨天下午进手术室后看见墙上的钟是3点40多分。

这里是重症室了。

她无法动弹，身上好多管子，手脚捆在床沿。环视周围，前面是大门。左边墙上挂着大钟，感觉房间里好像还躺着三个病人，应该都是刚做完手术的。伤口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好想家人在身边陪着。她紧盯着门，盼望着先生和儿子会从那儿进来，她知道探视也只能是一小会。可是，看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他们没有出现。

在昏睡与疼痛中熬过一晚，早上医生说，只有自己能自主呼吸了，才能撤氧气管出重症室。于是她拼命呼吸，她知道，她不能呆在这里，她要出去。为了这个信念，她忍住了剧烈的疼痛和呕吐。护士给她换下吐脏了的被单时，发现她的衣服全湿了，

“你痛啊”

“嗯”。

……

终于，床向门口推去。刚到门口，迷糊之中，听见了仿佛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叫她，那是他的声音，她终于出来了。

5

孩子大概是饿了，隔一会儿又哼哼叽叽的，听声音不是哭，可能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吧。哼累了睡，饿醒了又哼。可是，陪护的母亲和老人都不理他。一晚上，她数着孩子间隔的吵闹声，做母亲的真狠心，竟然哄都不哄一下。另一个孩子，只哼了一声，当妈妈的马上爬起来，冲牛奶、逗孩子，直到孩子喝了奶睡着才敢躺下。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感叹。

这间病房都是刚从重症室出来的病人，只有4个床位，每个病人都有专一的护士负责。

“我是你的责任护士，有事按铃叫我，我姓蓝。”护士帮她换好针水后，指着身上的工作牌，嘱咐着。

好少见的姓，她想到了可爱的蓝精灵。

出来一天后，慢慢开始拨管，先生天天陪着。医院有规定，只有做完手术，才可以有一人全天陪护，没做手术前大人是不能有人陪护的。病房门口有个阿姨守着，他们给她起了个外号“马克思主义老太太。”，因为她太负责任了。不到探视时间不放任何一个多余的人进来，

并且时常到各病房巡查，超过陪护规定的人员一律清除出去。儿童病房本来人就多，管理不到位的话，整个病房人来人往就像个集市了。

可以下床后，又开始了检查，是检查术后情况的。电梯口她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她也是接到医院通知来住院的。

“疼吗？”女孩很害怕，眼里满是泪水。

“不疼，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手术就做好了。”她安慰着。

住院床位是很紧张的，检查没什么异常就可以出院在家疗养了。腾出来的床位马上又安排给新到的病人。

病人是真多啊。

6

早上起来，感觉手疼好些。算起来出院已经近两个月，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试着握了下笔，颤抖得厉害。想起出院这段日子所受的苦，现在应该是好转的开始了吧。窗外，被房子遮住了大半的远山绿叶成荫。阳台上紫色的无名小花，红色的茶花，黄色的菊花，粉紫的紫罗兰竞相开放，随风摇曳，春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