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戒第二十六注

(戒者，管仲所以戒桓公也。)

桓公将东游，（东，《说文》动也。阳气动，于时为春。后文有“南至琅邪”故东游不是游向东方，而应该是春游。）问于管仲曰：“我游犹轴转斛，南至琅邪。（斛通作觳。《周礼·冬官考工记》：“鬲实五觳，庾实二觳。”其注云：“觳读为斛，受三斗。” 觳，《广韵》盛脂器也。轴转于盛脂器，言其游之速也。琅邪，齐邑，在今山东省青岛市琅邪台西北。）司马曰：'亦先王之游已。’（亦，傍及之义也。司马谏言齐桓公效仿先王之游。）何谓也？”管仲对曰：“先王之游也，春出，原农事之不本者，（本，《玉篇》始也。有所不足，则农事不能开始，比如劳力不足、种子不足、农具不足、耕地不足之类。《晏子春秋》云：“春省耕而补不足谓之游。”）谓之游。秋出，补人之不足者，（此不足指粮食收成不足。）谓之夕。（夕，《晏子春秋》谓之豫：“秋省实而补不足谓之豫。”）夫师行而粮食其民者，谓之亡。从乐而不反者，谓之荒。先王有游夕之业于人，无亡荒之行于身。”桓公退，再拜命，曰：（命，《尔雅·释诂》告也。拜命，拜谢相告也。《礼记·表记》：“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 退而辞者，一谢也；拜者，二谢也，故谓之再。）“宝法也。”

管仲复于桓公曰：（复，《韵会》白也，屏人闲语之义。《礼记·曲礼》：“侍坐于君子，若有告者：'少间，愿有复也。’则左右屏而待。”郑氏曰：“复，白也。言欲少须空间有所白也。”）“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固，本然之词。《孟子》：“天下固畏齐之强也。”情乃人本来就有，无根而自生也。）无方而富者生也。（方犹事。富，《说文》备也。生，性也。《周礼·地官·司徒》：“以土会之法，辨五土之物生。”其注云：“杜子春读为性。”《中庸》云：“天命之谓性。”性乃賦命自然，人生而有之，故无事而备也。旧注皆以此“生”谓生命之“生”，则尊生即《吕氏春秋》之贵生。然贵生者，以国家为绪余，以治天下为土渣，自非王霸者所愿也。且贵生者，六欲皆得其宜，是不禁声色也。管子辅佐齐桓公争霸天下，自然不尚此贵生之道。管子劝桓公禁声色之扰，无非欲其养性修德以临诸侯，不能因声色之欢而废争霸天下之心罢。以此言之，生之谓性，亦明矣。）公亦固情谨声，（固，《说文》四塞也。谨，严禁也。情者，色也。声者，乐也。固情谨声，即塞其情，不好其色；禁其声，不好其乐也。）以严尊生。（严，《韵会》戒也。尊，贵也。尊生犹言贵性。戒声色以修身养性也。）此谓道之荣。（道，之王霸之道。荣，草木茂盛，引申为兴盛。如此王霸之道才能兴盛。）桓公退，再拜：“请若此言。”（“请若此言”乃桓公所言，加引号，则语义明了。请，《类篇》受言也。若，敬顺也。请若此言，受而敬顺此言也。）

管仲复于桓公曰：“任之重者莫如身，（《釋名》：“身，伸也。”而伸即申，申同信。故身，信也。信则施以重任也。）涂之畏者莫如口，（涂，同途，道路也。《尔雅·释诂》：“路旅，涂也。”口读若苦。所谓“游子苦行役”是也。）期而远者莫如年。（年，指年寿也。人皆期长寿也，故云。）以重任行畏涂至远期，唯君子乃能矣。”桓公退，再拜之曰：“夫子数以此言者教寡人。”（数，频数也。管仲苦口婆心，言之勤也，故谓之数。）管仲对曰：“滋味动静，生之养也。（滋味者，指饮食。动静者，指起居。《隋书·元亨传》：“ 亨以篤疾，重请还京，上令使者致医药，问动静，相望于道。”饮食起居所以养其生也。）好恶喜怒哀乐，生之变也。（生，性也。变，动也。性动则有好恶喜怒哀乐也。）聪明当物，生之德也。（当，任也。物，事也。当物，犹任事也。）是故圣人齐滋味而时动静，（齐，和也。《周礼·天官·食医》：“八珍之齐。” 齐滋味，指饮食调和。时动静，指起居有时。）御正六气之变，（御即禦，《韵会》禦亦作圄，守之也，指遵循饮食调和及起居有时。六气指人体寒、热、燥、湿、风、火六种症候。遵循饮食调和及起居有时，则可正六气之变。）禁止声色之淫。邪行亡乎体，（亡，《正韵》同无。体无邪行也。）违言不存口。（违言，指因语言不合而蓄怨也。口无违言也。）静然定，生圣也。（然，而也。《礼记·祭义》：“国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 其注云：“然犹而也。”生，性也。圣，《说文》通也。其义谓：“静而定，性通也。”性通则明，明则睿，睿作圣。尹注云：“欲静则生定，如此者圣也。”得其大体也。）仁从中出，义从外作。（性通内外，则仁从中出而和于内，义从外作而宜于外。）仁故不以天下为利，（仁不取天下也。）义故不以天下为名。（义不称天子也。）仁故不代王，（代，更也。王，天子也。代王犹更王，改换天子也。）义故七十而致政。（致政，即退休而不执政也。）是故圣人上德而下功，尊道而贱物。道德当身故不以物惑。是故，身在草茅之中，（草茅，即草野。《梁书·张弘策传》：“英雄今何在？为已富贵，为在草茅？” 身在草茅指在野而未出仕。）而无慑意，（慑，恐惧也。）南面听天下，而无骄色，如此而后可以为天下王，所以谓德者。（王者，天下归往之，故所以谓德者。旧注以此句接下为读，而句末令有“是德也”之句，颇显重复，非是也。）不动而疾，不相告而知，不为而成，不召而至，是德也。（是，《说文》作昰。而昰，古夏字。故“是德”即“夏德”。夏者，假也。不动而疾，假车马也。不相告而知，假信息也。不为而成，假天时也。不召而至，假财利也。皆有所假而有所得，故谓之是德也。）故天不动，四时云下，而万物化；君不动，（君垂拱临朝以听政，故谓之不动。）政令陈下，而万功成；心不动，使四肢耳目，而万物情。（情者，心之用。万物情，指得万物之情于心也。《诗序》：“六情静于中，百物荡于外。”此之谓。）寡交多亲，谓之知人。寡事成功，谓之知用。闻一言以贯万物，谓之知道。多言而不当，不如其寡也。博学而不自反，必有邪。（自，《正韵》躬亲也。反，《集韵》难也。难，《集韵》却除凶恶也。博学却不能身除凶恶之心性，必然有邪佞之行为。）孝弟者，仁之祖也。（祖，《广韵》本也。）忠信者，交之庆也。（庆，善也。）内不考孝弟，外不正忠信，泽其四经而诵学者，是亡其身者也。”（泽与释同，《广韵》舍也。经，犹义也，道之常也。四经，指孝弟忠信。亡其身者，指失去操守。）

桓公明日弋在廪，（弋，谓以绳系矢而射飞鸟也。廪，米仓也。尹注云：“廪所以盛米粟，禽鸟或多集焉，故于此弋也。”）管仲隰朋朝，（臣见君曰朝。）公望二子，弛弓脱釬，（釬，臂铠。）而迎之曰：“今夫鸿鹄春北而秋南，而不失其时，夫唯有羽翼以通其意于天下乎？今孤之不得意于天下，非皆二子之忧也。”桓公再言，二子不对，桓公曰：“孤既言矣，二子何不对乎？”管仲对曰：“今夫人患劳，而上使不时。人患饥，而上重敛焉。人患死，而上急刑焉。如此，而又近有色，（有色，指容貌出众的女子。）而远有德。（有德，指有德行的人。）虽鸿鹄之有翼，济大水之有舟楫也，其将若君何？”桓公蹙然逡遁。（蹙与蹴同。蹙然即蹴然，敬貌。逡遁，却行恭顺貌。）管仲曰：“昔先王之理人也，盖人患劳，而上使之以时，则人不患劳也。人患饥，而上薄敛焉，则人不患饥矣。人患死，而上宽刑焉，则人不患死矣。如此，而近有德而远有色，则四封之内，（四封之内，指四境之国民。）视君其犹父母邪，四方之外，（四方之外，指四方诸侯之国。）归君其犹流水乎。公辍射援绥而乘，（援，牵也。绥，古代指登车时手挽的索。）自御，管仲为左，隰朋参乘。朔月三日，（朔，初也。《礼记·礼运》：“皆從其朔。”其注云：“朔，亦初也。”朔月即正月。）进二子于里官。（官，朝廷治事处也。里官，当指内庭，路门之内也。汉后谓之禁门之内，省中也。《唐书·百官志》：“官司之别曰省，曰台，如尚书，黃门，中书，祕书，殿中，内侍六省是也。”此六省之处皆里官也。《礼记·曲礼·疏》：“凡天子三朝，其一在路门内，谓之燕朝。”《北史·周纪下·高祖武皇帝》：“三年春正月壬戌，朝群臣于路门。”即指此也。尹注云：“里官，谓里尉也。齐国之法，举贤必自里尉始，故令里官进二子，将旌别而用之。”其言失考。）再拜顿首曰：“孤之闻二子之言也，耳加聪而视加明，于孤不敢独听之，荐之先祖。”管仲隰朋再拜顿首曰：“如君之王也，（君指齐桓公。诸侯世见曰王。《诗经·商颂》：“莫敢不来王。”郑笺云：“世见曰王。”即谓，荐之先祖之礼当如同齐桓公朝见天子。尹注云：“君能如此，可以王也。”乃猜度文义而妄解也。）此非臣之言也，君之教也。”（此，指荐之先祖。教，教令也。即谓齐桓公欲将二子之言荐之先祖，乃是非礼。荐之先祖不应该是臣之言，当是君之教令。尹注云：“此虽臣言，必君用之，然后成教。”乃不明古礼而曲义妄言也。）于是管仲与桓公盟誓为令曰：“老弱勿刑。参宥而后弊。（参宥即三宥，又称三侑，秦代称三环，汉称三原，指中国古时犯人可以得到宽大处理的三种情况。《周礼·秋官》：“壹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弊，《集韵》断也。）关几而不正。（正，指按货物征税。）市正而不布。（布，赋也，指按人头征税。《诗经·大雅》：“明命使赋。”《传》云：“赋，布也。”市场按货物征税而不按人头征税。）山林梁泽以时禁发，而不正也。”草封泽盐者之归之也譬若市人。（草封者，壅土为堰，草封为固，所以设笱捕鱼也。泽，与释同，解也。泽盐即解盐，开采盐矿之盐也，故谓之解。山东省寿光市区以北的双王城水库古盐场即殷商时候之盐矿。以山林梁泽所出不征税，故人皆归齐以从事这类产业也。）三年教人，四年选贤以为长，五年始兴车践乘，（兴车，指出动战车。践乘，指登上战车。）遂南伐楚，门傅施城。（门，扪也，《说文》抚持也。傅，至也。施，陈其尸也。《晋语》：“秦人杀冀芮而施之。”）北伐山戎，出冬葱与戎叔，布之天下，果三匡天子而九合诸侯。

桓公外舍，（外，指在齐国之外。舍，指会同之舍。《周礼·天官》：“掌舍，掌王之会同之舍。设梐枑再重。设车宫辕门，为坛壝宫棘门，为帷宫，设旌门。”桓公外舍，欲会诸侯也。）而不鼎馈。（诸侯不至，故不设鼎馈食。）中妇诸子谓宫人：“盍不出从乎？君将有行。”（中妇诸子，古代掌教宫女之官。行，指出兵征伐也。）宫人皆出从。公怒曰：“庸谓我有行者？”宫人曰：“贱妾闻之中妇诸子。”公召中妇诸子曰：“女焉闻吾有行也？”对曰：“妾人闻之，君外舍而不鼎馈，非有内忧，必有外患。今君外舍而不鼎馈，君非有内忧也，妾是以知君之将有行也。”公曰：“善！此非吾所与女及也。（及，《左傳·宣公七年》：“与谋曰及。”以中妇诸子乃女官，故桓公言，此非吾与汝相谋之事也。）而言乃至焉，（犹言，言至于此。）吾是以语女。吾欲致诸侯而不至，（致，犹会也。）为之奈何？”中妇诸子曰：“自妾之身之不为人持接也，（持以待也，接以见也。不为人持接，犹言不受待见。）未尝得人之布织也。（布者，钱也。织者，缯也。以不受待见，故颁赐宫人例钱和例缯时，经常被遗忘或被克扣，得不到与别人一样的例钱和例缯。）意者更容，（此处当有断，意思更显明。意，与抑通，屈也。容，受也。如果屈服不问，则将会再次承受屈辱。此处旧注皆不得其旨，误甚。）不审耶？”（审，熟究也。难道这还不明白吗？言下之意，桓公不能屈而忍，必出兵伐以责问之。）明日，管仲朝，公告之，管仲曰：“此圣人之言也，君必行也。”（管仲谓中妇诸子至言犹如圣人之言，亦主张征伐以责问也。齐桓公六年，宋人背盟不至，故举兵伐宋而宋服，遂会于鄄，即此例也。）

管仲寝疾，桓公往问之曰：“仲父之疾甚矣，若不可讳也，（讳，《广韵》避也。）不幸而不起此疾，彼政我将安移之？”管仲未对。桓公曰：“鲍叔之为人何如？”管子对曰：“鲍叔君子也，千乘之国，不以其道，予之，不受也。虽然，不可以为政，其为人也，好善而恶恶已甚，见一恶终身不忘。”桓公曰：“然则孰可？”管仲对曰：“隰朋可。朋之为人，好上识而下问。臣闻之，以德予人者，谓之仁。以财予人者，谓之良。以善胜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者，未有不服人者也。于国有所不知政，于家有所不知事，则必朋乎。且朋之为人也，居其家不忘公门，居公门不忘其家，事君不二其心，亦不忘其身。举齐国之币，握路家五十室，（握，通幄，屋也，以帛衣板施之，形如屋也。路，露也，指在野外。路家，指无居所，露居野外者。《战国策》：“诸侯见齐之罢露。”其注云：“在野曰露。”）其人不知也。（其人指受惠者。）大仁也哉，其朋乎！”公又问曰：“不幸而失仲父也，二三大夫者，其犹能以国宁乎？”管仲对曰：“君请矍已乎，（矍，或作戄，惊也。已，止也。谓齐桓公不要太担心。）鲍叔牙之为人也好直，宾胥无之为人也好善，宁戚之为人也能事，（宁戚官至大司田，工作兢兢业业，政绩突出，故谓之能事。）孙在之为人也善言。”公曰：“此四子者，其孰能一人之上也？寡人并而臣之，则其不以国宁，何也。”（王引之曰：“'其孰能一人之上也’若作一句读，则文不成义，当以'其孰能’绝句。言此四子者，其孰能以国宁也。'其孰能’下当有'管仲谓其不能以国宁’之语。'一人之上也’三句，则桓公不解其所以不能又从而问之也。今本有脱文耳。不然，则'不以国宁’之问自何而来邪？'一’，皆也。《大戴礼·卫将军文子篇》'则一诸侯之相也’，卢注曰：'一，皆也。’'一人之上’言四子之材皆在人之上也，而尹注曰：'言四子皆有超绝之材，无人能过其上’，则所见已是脱误之本，故连'其孰能’三字解之。然如其所说，则是'孰能’在四子之上，岂所谓'一人之上’乎？失之矣。”其言甚是。）对曰：“鲍叔之为人也好直，而不能以国诎，（诎，通作屈。尹注云：“不能为国屈其直也。”）宾胥无之为人也好善，而不能以国诎。宁戚之为人也能事，而不能以足息。（不能以足息者，不能因国库丰足而令百姓修生养息。）孙在之为人也善言，而不能以信默。（不能以信默者，犹言不能守口如瓶也。）臣闻之，消息盈虚，（指治政行为的出处进退。）与百姓诎信，（诎信，即屈伸。与百姓同屈伸，此即以民为始终之义，即今言之“以人民为中心”也。）然后能以国宁。勿已者，（已通以，用也。指若无他人可用以代替管仲者。）朋其可乎！朋之为人也，动必量力，举必量技。”言终，喟然而叹曰：“天之生朋，以为夷吾舌也，其身死，舌焉得生哉？”（在管仲去世十个月后，隰朋也相继去世了。管子洞悉天命，先知未然，所以称圣也。）管仲曰：“夫江黄之国近于楚，为臣死乎，君必归之楚而寄之。（屏退不率教者于远方曰寄。江黄之国远齐近楚，管仲谓之不率教，故临死前再次劝齐桓公废江黄之盟而归之于楚，惜齐桓终不听也。《春秋穀梁传》云：“贯之盟，管仲曰：'江黄远齐而近楚。楚，为利之国也。若伐而不能救，则无以宗诸侯矣。’桓公不听，遂与之盟。管仲死，楚伐江灭黄，桓公不能救，故君子闵之也。”）君不归，楚必私之，私之而不救也，则不可，救之，则乱自此始矣。”（私，占有也。柳宗元《哭连州凌员外司马》：“平生负国谴,骸骨非敢私。”）桓公曰：“诺。”管仲又言曰：“东郭有狗啀啀，（啀，《玉篇》狗欲啮。）旦暮欲啮我，猳而不使也，（王引之曰：“'猳’当作'枷’，注内'猳’字，宋本朱本皆作'枷’。考注云:'以木连狗’，则其为'枷’字明甚。”其言甚是。）今夫易牙，子之不能爱，（易牙烹子献糜，故谓之子之不能爱。）将安能爱君？君必去之。”公曰：“诺。”管子又言曰：“北郭有狗啀啀，旦暮欲啮我，猳而不使也，今夫竖刁，其身之不爱，（竖刁为表忠心，自行阉割，故谓之其身之不爱。）焉能爱君，君必去之。”公曰：“诺。”管子又言曰：“西郭有狗啀啀，旦暮欲啮我，猳而不使也，今夫卫公子开方，去其千乘之太子，而臣事君，是所愿也得于君者，将欲过其千乘也，君必去之。”桓公曰：“诺。”管子遂卒。卒十月，隰朋亦卒。

桓公去易牙、竖刁、卫公子开方。五味不至，于是乎复反易牙。宫中乱，复反竖刁。利言卑辞不在侧，复反卫公子开方。桓公内不量力，外不量交，而力伐四邻。公薨，六子皆求立。（六子，即长子吕无亏，次子吕元，三子吕昭，四子吕潘，五子吕商人，六子吕雍）易牙与卫公子，内与竖刁，因共杀群吏而立公子无亏，故公死七日不敛，九月不葬。孝公犇宋，（犇即奔，《集韵》奔古作犇。）宋襄公率诸侯以伐齐，战于甗，大败齐师，杀公子无亏，立孝公而还。（孝公即三子吕昭。吕昭为太子，葵丘之会上，齐桓公将吕昭托付与宋襄公，齐桓公驾崩之后，太子昭逃亡宋国，宋襄公遂联合曹国、卫国、邾国伐齐，迫于诸侯联军的压力，齐国的贵族高氏、国氏等诛杀奸佞，肃清朝纲，迎立太子昭为君。）襄公立十三年，桓公立四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