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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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于熙熙人流，释然的洒脱带着丝丝青涩，累了只需拂去额头汗水脸上尘土，依然容光焕发。时间过了岁月的一个又一个站点，岁月用容颜换来赎不回的晦涩，希望换乘慢车不要那么匆匆，敛声静气再回首。
九十年代鼓浪屿的搬迁大潮，把我也推入都市潮水，离开小岛家园，今天两鬓已将花白，闲时亲戚往来，同学相聚，都会谈起那曾想离开，今天又倍感珍惜的时光往事。小岛潮起潮落的沙滩曾相约多少少年下海畅游，傍晚坐在褪去暑热的露天晒台咀嚼自种花生，眺望满天的繁星，清晰的北斗七星，银河飘移，流星划过。深夜，鹭江的对岸，时常会听到码头蒸汽机车驶过“呜呜”的笛声，伴着喷出蒸汽的“哧哧“声，随后有车箱卸下木头滚动的声音，对岸码头在日夜地劳作；秋时明月高挂，屋前白桦林风推动着树干发出”吱吱“的响声，伴着远方大担国军喇叭传来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常会猜想对岸的国军会有乡愁的悒郁吗。这里是前线哨所晚上没有行人走动，静就是这样进入心里，夜晚风声和树干相互偎依发出“嗝嗝”声，偶尔会传来树上几声鸟儿醒来的惊醒尖叫声，太静了，这里的人都不爱和人争吵和这静一定有关，所以盼望有人来走动和邻居的伙伴一起玩耍。过年是最开心了，这时厦门的亲戚会来串门，围在一起准备处理食材有鸡、鸭、鱼肉，记忆中腊月洗刷的水是会凉到心里的，但这种的劳动是快乐的，这是岛上的年味。到了中午大家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大人会喝点小酒一同享受的丰盛佳肴。到了傍晚夕阳落山亲人们纷纷告别离去，平常大家各自忙碌只有过年才能相聚享受这份奢侈的热闹。家园是上海叔叔的挂念。他大学后到上海工作定居，他的挂念是常常来信，寄来的家书要十来天邮差才能送达，收到他的来信楼上楼下的大伯叔叔都会大声的朗读。信里会有搬家了、身体安好，上下班坐几站电车，下雪了，冷------来信是了解都市的窗；他的挂念会是回来一起过年，我最盼望上海带来的年货了，叔叔买到了火车票会提前写封信告知几号几点的火车到站，他总是会带上几大箱行李回家，可以想象这么多的行李上车时是需要亲友帮他送上火车的，我们早早会到火车站去等待迎接，那时火车常常会误点。巧克力、奶油蛋糕，饼干，皮鞋、做衣服的布料都是从上海来的，家里的每个成员有过年礼物，那时我知道上海和厦门不一样。叔叔还会拍照记得那时是一台双镜头的上海相机，至今留下的大部分与老房子有关相片都是他的作品。这都是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生活在漳州路24号，那栋红瓦顶有大烟囱别墅围墙内的往事。
光阴荏苒，今日鼓浪屿申请世遗成功，这栋老房子成了文物。再去探访发现它在也回不到从前了，只有它的轮廓了。漳州路24号是原鼓浪屿两处高程供水的其中一处，静态蓄水可达千吨，采用高程重力供水，承担岛上八成居民的生活用水，另有一处负责高程更高的区域供水，在晃岩脚下规模相对较小。这里是19世纪20年代黄奕柱集资筹建的厦门自来水股份公司，有着在鼓浪屿用地面积最大，最为重要的供水设施。它主要有三个部分组成，蓄水设施、工程师住所（也就是这栋别墅）、附楼。三部分根据地形地势建设，功能区内没有设置隔离围墙，所以很多人讲这栋别墅就说是自来水公司。它最早是林泉成总工程师的住所，林工程师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水工程专业，最早的厦门的供水系统都是他设计的，建筑的构造和外观设计是典型的美式风格。因为祖辈时起就在这里从工作生活，我们自然对这里很熟悉。
九十年代别墅曾改成招待所，房间结构，建筑外观经过大量更改，屋顶木质结构换成成钢混结构，拆除取暖的烟囱、花园和附楼等自然景观。从屋顶到第一层楼只保留外墙，把木结构的屋顶换成了钢混结构，很多房间被拆除封堵重新分隔成独立的套间，改变了美式房屋内部互联互通，变成了小旅馆。记得原来房内陆板大部分是用原木铺设，木料都都是从南洋运来的光亮婆萝双，十分的厚实，只有大门进入的客厅的地板是瓷砖为了是分离干湿。房的内门是典型的美式包框木门，五金配件都纯铜制作，连固定荷叶的螺丝也是。圆形的实木楼梯通向二楼，一楼两个大客厅有烧碳取暖壁炉，散热烟道分布在内墙，内墙既考虑结构的承重和取暖功能特别的厚实，隔音非常好。房屋东、西两面朝向因日照关系，采用内外两扇窗户，外开为遮阳通风百叶木窗，内开为木制玻璃窗，南北向就只有单扇玻璃窗了。别墅外墙皱褶涂层是浅灰色灰浆，多年来历经春夏秋冬也不见发黑和污渍。西侧屋顶有上楼维修的楼道和风楼，站在上面远眺鹭江海景岸景一览无余，转过来可以看到更远的南太武的一层层高大青山，没有码头没有房屋。别墅屋顶南北两面设有女儿墙，屋檐一直向外伸展，二楼房间下起西北大雨也不会被淋湿，外檐口是用马口灰铁制作的集水燕槽精致美观。别墅有四道进出木门，东侧有门道较长可以从厨房进入客厅。别墅依山而建，主人利用天然地势，西侧花岗岩小石坡较为陡峭，巧妙地设计成入屋内道的外墙，天然的岩石像屏风一样起了隔断作用，天然的岩石与映衬红顶别墅自然和谐，小孩子最爱在上面玩耍会有点挑战，需要一定的脚力不小心会站不稳。房子有热水系统，热水管包裹着石棉水泥，洗脸盆安装冷暖左右分开的水龙头，还有泡澡浴缸。供电线缆是铝芯的外绝缘材料采用玻璃纤维缠绕明线布置，插座的内芯是胶木塑料外壳是白色陶瓷。室外围墙高度与成人双眼齐平，不会阻碍视线观赏景观，两扇铸铁大门中间镶嵌纯铜圆形铭牌，用古繁体字逆时针雕刻。
花园的花池用闽南红砖斜倒分隔，砖的透水性非常好，花池也有主次之分形状大小不一，有圆形、方形、椭圆型等，花池之间是漫步走道，特意从对岸的南太武运来的九龙江口的黑土改善土壤养分。花园的花多种多样，四季常绿，花池较大的植物是七里香，修剪成圆形、方形的花球，花球中间种有茉莉花、扶桑、白茶花、月季，花开时满庭的芳香。大门左右两侧有两颗高大的柏树相互照映，东面围墙内还种植棕榈。少量果树如番石榴、枇杷。黄绿交叉的色叶做行道树，道路东、西、南、北、高低错落，走累了可以上小斜坡歇歇。东侧有一栋斜顶办公室楼可以存放工具，还有独立的厨房。
向鼓浪屿居民供水的蓄水调节池容量约有千吨，一半建在地下，左右分隔一用一备，上下建有溢流管和排气管，采用重力方式流向鼓浪屿供水，用浮球游标观察水位计算水量，码头停泊的水船靠岸时打电话过来通知加水，水位的需要人工观察，快要满池了这头就需要打电话过去通知停机，那个年代岛上只有几部电话，号码四位数记得是2946，塔楼第二层楼设有人工补充消毒液氯设备，需将漂白粉搅拌稀释溶解注入池内，顶楼还建有蓄水池用联通管向别墅供水，在电力无法大使用的年代利用重力供水是最好的方法。水池顶部四周有排气管西门子制造，出气口的有个帽盔，像个穿戴整齐的士兵在那里守望，小时侯常把脑袋伸过去探望，里面有暖暖的气体跑出来带着淡淡的氯味，可以看到一排排英文字，代表不同型号吧。水池有各种口径水管和闸门全部都是手动开关的，有四个负责出水的调度大闸门，高高的螺杆伸向地面连接着转盘，用来调节水量或开启关闭供水，一个起闭过程需要要环绕多圈，两个人同时操作需要十来分钟，我们离开它还时已经使用超过半个世纪了，他们还是使用如常，常常和大家谈起它们来佐证德国制造的高质量。
现在漳州路24号的建筑和设施已列为遗文物。它是厦门十九世纪初城市建设的一个点，一个缩影，我们还可以找到那个点的线，因为时间的作用有欣喜也有遗憾，厦鼓供水码头、鹭江道自来水公司办公楼、南华路赤岭水厂、上李水库、都是那个系统的线上的点，他们没有那么幸运被列为世遗文物保护，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和世遗文物组合起来才是有机一体。
作者简介：大海，鼓浪屿人，水务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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