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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格之恋|二 从纳粹集中营到苏联劳改营(2)
古拉格之恋

二战把他俩拆散了14年,他们人散心不散,坚守着爱情。他在斯大林的劳改营中挣扎求生,他和女友秘密通信有1200多封。奥兰多·费吉思以这些密信为素材,写出了一个感人的故事:这两个坚强的人,生逢乱世,在腥风血雨中呵护着爱情,坚贞不渝。

赫拉迪克看出来,列夫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列夫的为人颇得主管人员的好感:或许是他心地坦诚吧,也许只是因为他会说德语,这些德国主管,听了比较舒坦。这位捷克人把列夫当朋友看待,给他德国报纸看。按规定,报纸是不许给战俘看的,因为报纸会精确报道战况,报纸也不像集中营宣传小报那样侮辱斯拉夫人,说斯拉夫人是“亚人类”。赫拉迪克借口要带列夫到营区外给他消毒,就把列夫带出来,居然把他领到朋友家做客去了。他这朋友名叫埃里克·若德尔(EHcR6dd),是社会党人,信仰社会主义,会说一点俄语。他有一台收音机,经常收听苏联广播。偷听苏联广播,这可太危险啦,因为若德尔这层楼的下面一层就住着一个德国人,此人当过纳粹冲锋队(Sturmabteilung,简称SA)的头目。若德尔全家以上宾之礼款待列夫。列夫后来回忆说:“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我们畅谈很久……然后埃里克就打开收音机,我来听莫斯科的'最新报道’,收听苏联新闻局发布的最新战况简报。节目的内容,我现在记不清了,但是,说来好笑,有一句话,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格鲁吉亚釆的茶叶都收上来了。’”

后来,德国人怀疑上了赫拉迪克。有个看守检举了他,说他有反德行为。赫拉迪克被传讯,纳粹对他严加审问,后来把他送到挪威前线去了。列夫不想再给别人当翻译了,就向集中营当局申请解职,理由是他德文水平不够,翻译得不准确:“我又说,宣传工作,我也不胜任,因为我嘴笨,说服不了人家。我只是个搞自然科学的。”11月份,列夫被送回奥沙茨“科普与加贝兰兵工厂”的劳工队。

那年冬天,奥沙茨的情况急转直下。干活儿时间延长了。囚犯们筋疲力尽,实在干不动了,看守就大打出手,硬逼着他们继续干。1943年头几个月,劳工队新来了一大批战俘,大多是乌克兰人。乌克兰现在是德国占领区了。1930年代,斯大林在乌克兰实行血腥的恐怖统治,大饥荒饿死很多人,当地人民对苏维埃制度非常反感。这批战俘到来之后,集中营管得不那么严了。德国人是想来收编,把这些战俘编入“俄罗斯解放军”。这个“俄罗斯解放军”是一支反苏武装,当时安德烈·弗拉索夫(Andrei Vlasov)正在筹建这个部队。弗拉索夫原是苏联红军一名将领,1942年7月被德军俘虏,后来他说服纳粹,任命他来领导一个解放运动,目的是扫除苏联的共产党政权。奥沙茨有一群弗拉索夫拥护者,负责招兵。这些人大多是战前逃到国外的白俄。列夫回忆说,他们身穿的“军装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但肯定不是德军军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成员以前曾经在苏联军队里当过下级军官。这些人为数不多。列夫觉得,这些军官之所以加入俄罗斯解放军,主要是为了避难。战俘集中营惨烈异常,苏联战俘“最受虐待,比任何别国的战俘都更加无助,更加任人宰割。加入了俄罗斯解放军,就能逃出集中营了,就不遭那份罪了”。

德国人和弗拉索夫征兵人员三番五次召见列夫,逼他参加这个军队,让他进来当军官。列夫每次都不肯就范。德国人起了疑心,盘问他在兵工厂集中营当翻译期间都干了什么事。有一次提审,中途抽烟休息时,给德国人当翻译的那个人,在走廊里把列夫拉到一旁,给他通风报信,说弗拉索夫他们招不到兵员,德国人怀疑都是列夫从中作梗,坏了他们的事:集中营里,唯独列夫所在的那个劳工队最不合作,连一个志愿兵都没给弗拉索夫军队输送过来。在那个劳工队里,列夫是唯一的苏军军官,他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

列夫意识到,必须尽快逃走。他队里另外三人也都想逃走。于是大家决定6月份出逃,因为到了6月份,庄稼快熟了,可以一路吃到波兰。波兰离这里一百五十公里。他们算计着,波兰的老百姓会同情他们,给他们饭吃。他们的计划是加入白俄罗斯的游击队,最终回到苏联去。他们积攒干面包、糖,准备路上充饥用。列夫做了一个指南针。有一个德国看守,平时爱和列夫聊天,讲他家人啦,周末都去哪儿玩啦,等等。列夫向他借来一张地图,照着画了一份。他们甚至想法弄到了一些药品。为了让德国兵同意他去一趟营区的卫生所,列夫故意把手指划破了。卫生所的大夫是一个俄国战俘。列夫请求他给点儿消毒水、阿司匹林、绷带。那位大夫什么也没问,马上就给了。

1943年6月22日夜间,正值德国入侵两周年,这几个囚犯动身出逃。营房的窗户,他们事先拆掉了一部分。列夫早在车间里把两块钢片磨得飞快。这会儿,他们蹑手蹑脚地从窗户里爬出来,又爬上院墙,拿出钢片,把墙头上的铁丝网切开一个口子,然后轻身一跳,落在了集中营围墙外的田地里,乘着夜色,一溜烟跑进了树林里。四个人预料,德国人一定会向东搜索,于是他们就朝北面走。他们夜间走,白天藏起来不动。他们带的地图太简单,原图是一本小学地理书上的,所以不得不一边看着路标,一边辨认路线。走到易北河,他们就沿河往东走。列夫害怕极了,担心游不到对岸,不敢下水。于是,绕过德累斯顿城南,一直往东走,朝波兰方向走去。列夫后来回想当时的情景:“当时我们带了干粮,但没过多久,我们拿定主意,干粮要留着,暂时不吃,先从农民家户外地窖里偷点儿吃的充饥……起初我觉得这样做不对,但后来还是同意了。”这四个人在路上走了三个星期,眼看就要到格尔利茨(Gddkz)了,不料,却在波兰边界被两个德国兵逮住了。他们发现路上有两个德国兵,骑着自行车向他们这边骑过来,心想,这两个德国兵身上肯定会带枪,于是大家翻身跳进路边的沟里。可是,那两个德国兵用手电一照,把他们几个给照出来。列夫回忆道:“白走了这么远,就这么被抓住,真是愚蠢。那两个德国兵根本没带枪。”

假设列夫走到波兰,再假设他也穿过德国防线,辗转回到莫斯科,那么,他会看到什么景象呢?列夫想象不出来。苏联的形势会怎样,是否还能再见到斯维塔和她家人呢,见到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些,列夫都不得而知。自从他被德国人抓住那一刻起,就没办法收到俄国那边真实可靠的消息了。到了奥沙茨,德国人给囚犯们发笔、发信纸,可是大家只能给德国占领区的人写信。列夫给布拉格写了一封信。有个狱中的难友失踪了,列夫给他妻子写了一封信,问她可有丈夫的消息。那人的妻子给列夫回了信,甚至还给他寄来了一个包裹,但是却说,丈夫的下落,她完全打听不到,或许列夫比她渠道多,更能打听出来吧。

斯维塔这时也是两眼一抹黑,列夫音讯杳然。1941年9月底那几天,列夫没了踪影。从此斯维塔再未收到列夫的消息。当时一切都在未定之数。谁都不知道莫斯科能不能捱过这场浩劫。7月以来,全市遭到德国飞机密集轰炸。防空警报,一天拉响好几次。发电站被炸了,住宅的供电、供暖都停了,只剩下燃烧的大楼把夜空照得通明。人们住在地下掩体里。死者成千上万,确切人数谁都说不清。10月1日,斯大林下令政府疏散到伏尔加河畔的古比雪夫(Kuibyshev)。轰炸越来越猛烈,莫斯科全城风声鹤唳,惊恐万状。所有商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队:为抢购食品打得头破血流的屡见不鲜。盗贼蜂起,抢劫案件此起彼伏,大批抓人也镇不住了。10月16日,消息终于传到莫斯科,德军突破苏军防线,占领了维亚济马。火车站一幕幕更是惨不忍睹,大批人群争先恐后地往火车上挤,凡是往东开的火车,有车就上。人们发现工厂的厂长书记之类早已逃之夭夭,不禁破口大骂,说这些苏共党员不是好东西。工人们和警察打了起来。一家家都收拾了家当,带着大包小裹,能坐得起什么车就上什么车,只要能出城就行。出租车司机漫天要价,莫斯科到喀山,张嘴就要两万卢布。

莫斯科大学是10月份撤离的。斯维塔和家人一起上路。火车上有一个学生,他就是安德烈·萨哈罗夫9[1]。他比列夫和斯维塔晚一年考上物理系,由于斯维塔有一段时间没能上学,留级一年,现在和斯维塔同班了。大家落脚的第一站是穆罗姆,这个外省的古城在莫斯科东边,距莫斯科三百公里。萨哈罗夫寄居在城里一户人家里。这家只有母女两人,她们乘战乱之机,发了国难财:那女儿在商店上班,大白天就从店里往外偷糖,那个当妈的夜里就陪侍大兵,“一个接一个”。全城到处都是伤兵,都在等待疏散安置到东边去。车站大厅里,摆满担架,担架上躺着伤员,大厅里摆不下,都摆到铁轨旁边的雪地里去了。附近村里的农家妇女来车站卖东西,有的向伤兵兜售食物和烟草,有的是赶来找儿子或丈夫,只见她们询问伤兵,知不知道她们的儿子、丈夫都在哪里。也有的把写好的信放在这些伤兵手里,万一有人到医院查找,遇见这些伤兵不就看到信了么?

学生们从穆罗姆继续坐火车往东走,坐到乌拉尔,再从乌拉尔南下,穿过冰冻的哈萨克大草原,坐到土库曼“共和国”沙尘滚滚的首都阿什哈巴德(Ashkhabad)。苏联与伊朗的边界离这里不远了。物理系将在这个地方复课。从莫斯科到这里走了一个月。火车每节车厢都有一个炉子,有硬板床,能睡下四十个人。萨哈罗夫后来回忆说:“每节车厢都成了一个小社区,社区都有各自的领导。有的人口若悬河,说起来没完,有的人沉默寡言,有的人专门制造恐慌,有的人非常能干,有的人极其能吃,有的人特别懒散,有的人异常用功。”斯维塔一定属于既文静又勤勉的那类。阿什哈巴德12月份就开始上课了,斯维塔必须用功,才能补上战前落下的课。化学课、振荡物理课,她都去上。振荡物理这门纯理论课程很难,没有实际操作的训练,于是她就埋头在图书馆攻读,一读就是好几个钟头。斯维塔还在学校食堂打工,刷盘子,供自己上学,还贴补父母。那年冬春两季大部分时间,斯维塔都在患疟疾,当时这种病在中亚地区很常见。她后来写道:“我当时病得一点劲儿都没了,连喝水都张不开嘴。”发烧很厉害,折腾得面黄肌瘦,她硬是挺着,终于熬了过来。

Piotr Ilyich Tchaikovsky: Piano Concerto No.1, Op.23 - I. Allegro non troppo e molto maestoso 音乐: Sviatoslav Richter - Piotr Ilyich Tchaikovsky: Piano Concerto No. 1; Symphony 'Pathét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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