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塘梓田老家邹家冲
爷爷奶奶在世时的全家福 (攝于1966年)
儿时跟父母回老家梓田邹家冲，记忆中的奶奶是个强干的女人。奶奶身穿着件斜襟盘口的粗布衣，穿着一条平脚跟的裙裤，一双三寸金莲小脚，头发扎着个粑粑发型，粑粑头发上横插着发髻，冬季奶奶会在头上缠上一盘煮青的土布，腰间上吊着两个象称勾子样的大锁匙，一个是开大柜子的，一个是开米桶子的，那时候生活真的很艰苦，而我的奶奶却生了12个儿女，带成了11个，8个儿子3个女。奶奶每天要纺棉花线，织棉布，做布鞋，手工缝制衣服，负责通屋大细的吃饭穿衣，经常织布到夜深。
听我母亲讲，奶奶生产都是自己接生，断脐带是到头上扯一根头发丝。一个有10多个子女及媳妇孙子的大家庭，奶奶没有把家分开，集体吃饭，家里大小事情安排的井井有序。爷爷整天过'神仙'日子，喝点淡酒，编织几双草鞋，打扫下屋里和地坪卫生，一个收鸡屎的小扒子时刻拿在手里，蓬赶场就把草鞋拿去卖了，换点零花钱。
为什么说爷爷喝淡酒呢？因为爷爷好酒，但家里苦得饭都吃不饱，那有粮食蒸酒呀！爷爷就会安排孙子们为他到枫树湾供销社去打酒喝，装酒的工具是个有刻度的医用盐水瓶子，调皮的孙子们打酒回来途中，偷偷地喝掉些爷爷的酒，怕回来后被爷爷发现挨骂，就到路边井里灌些水，酒打回来后，爷爷首先看看瓶子里酒的刻度，尔后喝上一口酒，孙子们做了手脚的话，爷爷就会说：你哩咯的丑家伙，把我的酒喝去了些，酒味道不同啊！当然玩皮的孙子们都不会认帐。否则，爷爷品了酒后就会高兴地表杨孙子们，不管怎样的情况，酒打回来后，爷爷都会兑些冷开水，这样就可以多喝几次。
奶奶每天三餐饭下多少米，用多少菜，用多少油都精打细算，有次我看到奶奶煮菜时，拿一根筷子在锅里划呀划，筷子上有坨黑东西，后来我晓得是冇得油吃，奶奶就用筷子扎上块小肥肉子，每当煮菜时就用这砣肉放到锅里涂涂锅子。
每天吃饭时儿子坐那里，孙子坐那里，媳妇坐那里，必须服从她的安排，大厅屋里有两个大桌子，吃饭时也不准乱走，奶奶就是至高无尚权力的'女皇'，什么事情对与错，奶奶讲的都是对的，我对奶奶的感觉是，奶奶的眼珠子一鼓，墙壁上都会涮(掉)土。
我记得有次和母亲回到老家，爷爷奶奶非常高兴，爷爷拉着我的手说：我屋里咯杂街上丑孙啊！你跟你娘咯次回来，打住几天叽啊？我讲要问我娘才晓得，爷爷说你们回来住几天，告诉我就要你奶奶好安排生活。吃午饭时，奶奶给了我一碗饭，而我发现叔叔、婶娘和其他的兄弟碗里只是一点点饭，其余都是红薯，我没有作声，晚上吃饭时，奶奶给了我一小碗饭加了个小红薯，而其他的人却没有看到米饭，我想他们难道晚餐是不吃的吗？夜晚后我看到他们在火塘灰里翻什么东西，发现是他们在火塘中煨红薯吃，我看着他们不知所然，而我那心情乐观的联叔叽，一边拍打着煨红薯上的灰，一边对我说：双伢叽！你看我哩的生活比你哩街上好呢。早上是孪猪孪羊，中午是油(芝麻)麻啰(沾上)糖，晚上是三吹三打。
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少粮食，只能添些红薯充饥，爷爷奶奶的睡房中间就挖了个大地窖，专门用来储藏红薯的，象我们这样的大家庭人又这么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奶奶是看到街上媳妇和孙子回来了，才舍得放把米到锅里，其实我们没回来，他们早上是每个人2个小蒸红薯，中午是把红薯切成片，放上一把米拌着煮，晚上就每个人煨个小红薯吃。
在老家打住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尽管我那时候只有7一8岁，但鬼点子比农村老家兄弟多，有天我趁着爷爷奶奶去土里做事去了，我约上了一个小兄弟，偷偷地溜上了爷爷房间里的小楼，突然发现有个大瓦坛子，坛子口是一个用豆浆布包盖住的，坛子里面装着10来个乔饼，我知道这是我母亲每次回老家买的，送给奶奶的乔饼，奶奶舍不得吃啊！奶奶除非身体不舒服感冒了，就会用乔饼泡点水喝，包括儿子、媳妇、孙子们，轻易不会动用乔饼，留下的乔饼就用一个瓦坛子存起来，坛子里底层还放了些生石灰，保持乔饼不受潮湿，我发现乔饼后，口水直流，吃一个吧？怕奶奶数数少一个而发现，不吃吧？心里又忍不住，最后我想了个哈宝办法，把乔饼上的糖衣都掰着吃了，想奶奶数数时冇少一个就不会发现，我低级的鬼点子，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被奶奶发现了，我被奶奶骂得要死，也许是看到我这个街上孙子回来得少吧？奶奶没有揍我。
奶奶是个典型的传统中国女性，相夫教子，勤俭持家，辛苦一生，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今天我们伟大的祖国，人民群众的生活条件普遍都好了，人人有吃有穿，社会生产生活物资丰富，人们吃肉吃得都不想吃了，与奶奶那时候连媳妇送的乔饼都舍不得吃的时代，真是天壤之别！中国已是让世界所有国家钦佩和向往。
奶奶为了这个大家庭付出了太多！奶奶要是能享受到今天的幸福生活那多好啊！可惜我的奶奶英年早逝。奶奶：你在天堂还好吗？还累吗？你想要什么能报个梦给我们孙子吗？祈祷奶奶(和爷爷)在天堂能幸福快乐！
作者：欧阳双成，男，出生于1950年代，永丰镇人，县水利局退休干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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