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程子真，上海大学
据说看了《双面情人》的影迷对导演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将这个群体概括成影迷不足为过，因为不是每位观众都会对这种“情欲惊悚片”产生偏好。
那欧容粉大面积倒戟原因何在?
是承受不了悬殊在心中的与《登堂入室》、《八美图》的落差，还是对导演这种自我探索方式影片产生疲态，不再珍惜。作为“新浪潮电影”后继者的“中等电影”的代表人物，弗朗索瓦·欧容或许也对自己类型电影的探索满腹委屈。
用马丁老爷子的话说可能就是：真正的电影人拍出的好电影，并不是供人们快速消费、即刻理解的，甚至不需要马上获得人们的喜欢。
《双面情人》一如前作，以一位女性的视角讲述其探究爱、性欲、同性别、跨性别、双生身份等过程的电影。
在本片中，由因《花容月貌》提名39届法国凯撒电影奖最佳女配角的玛丽恩瓦科特饰演一位患上心理疾病并因此引发肚子疼的前任模特克洛伊。
在接受心理治疗期间，与自己的心理医生保罗相爱，但意识中根深蒂固的双胞胎幻想嫁接在保罗身上，得以让自己收获了一个弥补在保罗那里得不到性欲满足的哥哥形象——路易。
至此克洛伊周旋在兄弟俩的情欲中，面对两张相同的面容，她不得不发出：“我和你在一起会想他，和他在一起会想你”的困惑。影片随至结尾，真相大白：肚子疼是因为自己在母亲肚中无意识吞下了和自己同胞的生命形成肿瘤，这或许是在为克洛伊渴望得到双胞胎欲望设立理论根据。
导演架借短篇小说《孪生生活》的框架，耐烦又细腻的展现女人对于性和身份的讨论，他提到：双胞是为了展现真实和自然往往比想象的可怕。
因此他将这种探讨转换成一种情绪展现在观众面前，无序的幻想和负累的性爱无不是导演运用影像方式营造惊悚气氛的工具。
观众跟随这种情绪，和克洛伊一同完成这趟探索之旅。因此在推动这种气氛的进行时，导演将悬疑介入其中，悬疑随着女主对爱情的极度较真递进，直到见到传说中的前女友我们其实还疑惑在双胞胎的困惑中，到底有没有哥哥的存在？
双胞的议题在对话自我的电影中着实不能再激起更多的新鲜，但是导演将双胞哥哥的身份融入进双胞议题中，弟弟坚定的否认完全可以误导观众，因此观众才能在克洛伊不同的性欲满足中得到快感。
就此基础上，影片完成了和《登堂入室》中相同的“假定的真实”，克洛伊对哥哥路易的幻想如同《登堂入室》中老师吉尔曼在少年克劳德的引导下对于拉斐尔一家的幻想。
这种现实是创作者有意识去建构和模拟的，通过此种环境去刻画的人物或安排的情节，意识传达上的真实性大于客观存在的真实感。
因此不得不提到在这种真实感的营造上导演借助的具体工具。镜子的运用在影片中可谓达到泛滥的效果，其中有精神分析式的主动自视，也有展现人物心理状态的单纯分割作用。
例如在影片开始克洛伊进入弟弟的心理咨询室时，镜子只是将她复制成两个人像，但是当第一次去哥哥的心理咨询室时，一进门克洛伊就面对着墙面上反射出的六个自己。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克洛伊的慌乱状态一直如此。
类似的镜像结合女性自我意识的出色影片例如阿伦沃夫斯基的《黑天鹅》，镜像在这里更单纯的服务于女主角的每一次自我审视，而在幻想中的镜像使用也略比《双面情人》克制。
黑猫的神秘是欧容所看中的特质，无独有偶，提名66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的《将来的事》中也出现了一只黑猫，甚至它们被非常类似的笼子限制过几日的自由。
在《双面情人》中，年轻女人抱着黑猫进入婚姻生活，而在《将来的事》中，由于佩尔饰演的40多岁且丈夫突然出轨的女人抱着黑猫走入独身。或许在情感寄托在观点上，两位导演达成了一致。
《将来的事》
其中黑猫也不无是神秘女性身体内自我的象征，从克洛伊第一次和保罗做爱无法达到高潮时黑猫的凝视，到保罗坚决否认自己有哥哥时黑猫突然无礼貌的介入，它一直作为提示存在。
除此导演大量运用楼梯的空间结构来展现难逃的既定事实。在影片开头，克洛伊主动寻求心理医生帮助，抵达这所救助诊所的方式是攀爬类似蜗牛壳形状的盘旋楼梯，这无不暗示了克洛伊终将钻进这欲望的往复，没有回程。
而在去往幻想中哥哥路易的心理咨询室时，依然类似迷宫的楼梯并没有阻止克洛伊再次盘旋而上的勇气，好奇总是大于恐惧，这不就是女性最好的对于自身探索的证明吗？
而另一方面，同样作为克洛伊探究的例证，在展现她探望桑德拉的过程时，导演将桑德拉家幽深的直梯取代了旋转的楼梯，同样的属于幻想的场景，依然属于幻想中的人，直梯仿佛暗示克洛伊前往桑德拉家的目的，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走上这楼梯只是对内心想法的确认。
提到女性，不得不掺入一些欧容对于性别讨论的思考。台湾作家施舜翔曾提及过“女人在后现代社会中对阴性身份的操弄与戏耍，单一固定的女性已是过去，分裂与流动的复数女性主体才是性别的现在进行时。”这或许可以解释克洛伊在和保罗的性游戏中，为什么会使用阳具。
而大家所批评的欧容对于这些大尺度性表现的展现看似属于道德或者女性立场，实则是毫无根据的。
在我看来，欧容对性别的讨论只是将其作为工具，从没有对“父权社会”、“民族文化”苦大仇深，他始终不似我们第三世界国家的理解，将其“父之名”象征为传统文化，现代焦虑便自然过渡成为男性文化的内在匮乏。
他始终狩猎在西方性别森林中并无走出之意，因此我们同样没有必要用此种焦虑去解读他的性别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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