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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评论(一〇四)

第一百八十五卷 元纪三

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庚辰,公元1280年)

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卒。弘范自厓山入朝,赐宴内殿,慰劳甚厚。未几,瘴疠疾作,帝命尚医诊视……端坐而卒,年四十三。

陈献章《崖山奇石阴》:忍夺中华与外夷,乾坤回首重堪悲。镌功奇石张洪范,不是胡儿是汉儿。

居士曰:陈柱先生在《中国散文史》中释此诗时言及广东有一块奇石,上面的铭文是“宋张弘范灭宋于此”。这块石头原本是张弘范纪功所用,陈献章在前面加一个“宋”字以作讽刺。陈先生所引的内容不知出于何典,但张弘范是张柔的儿子,张柔是由金国降蒙古的,张弘范也出生在金地,“宋张弘范”四字完全无从说起。金朝虽然是女真族入侵中原而建立的王朝,但迄张柔父子的时代,金帝国已经成为女真、汉族、契丹的多民族国家,且统治阶层已经汉化,已经只具有国家意义,民族属性并不明显。且金帝国之内的汉族民众对帝国统治高度认可(见公元1237年的评论),所以因张柔父子是汉人,将之定位为宋民只是陈献章先生的牵强附会之词。

初,安西王既薨,召其相赵炳入见,因言陕西运使郭琮、郎中郭叔云不法事……炳子仁荣上诉……命仁荣手刃琮及叔云于市,籍其家畀之。仁荣曰:“不共戴天之人所有,何忍受之!”帝称善,别赐钞二万缗,为治丧具。寻赠炳中书左丞,谥忠愍。

居士曰:没收财产应该归公,而不落入私家之手,赵仁荣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他的理由我们完全不能接受,且就言论本身而言,其逻辑也存在问题,如果不共戴天之人被查抄的财产不忍心夺取,难道应该占有被查抄的亲人的财产?他之所以拒绝这一批财富,不过是避免得到巨额财产,陷入到扩大化的政治斗争中而已。

时云南未知尊孔子,祀王羲之为先师。立道首建孔子庙,置学舍,劝土人子弟以学,择蜀士之贤者迎以为师,岁时率诸生行释菜礼,人习礼让,风俗稍变。

居士曰:云南不知道尊奉孔子是因为大理帝国佛教昌盛,虽然并非国教,但历代皇帝都舍身入寺,避位为僧,国内寺院尤其多,民众也颇信仰佛教。而儒家的宗旨与佛教有所出入,故孔丘先生在大理得不到祭祀。王羲之的著作在段氏大理立国之时所余不多(《新唐书·艺文志》有王羲之文集五卷,另有两部独立的著作,而《宋史·艺文志》完全找不到王羲之的任何著作),之所以称王羲之为先师,应不是针对他的思想层面,而是倾倒于他的艺术成就。

戊戌,高丽王王暙来朝,且言将益兵三万征日本。……水军万户都元帅张禧请行……至日本,禧即舍舟,筑垒平湖岛,约束战舰,各相去五十步止泊,以避风涛触击。已而飓风大作,文虎、庭战舰悉坏,禧所部独完。

居士曰:蒙古帝国第一次遇到台风却没有重视,以后在对日战争中,台风几乎成了蒙古帝国的骑兵们的克星。

元世祖至元十八年(辛巳,公元1281年)

先是,命阿达哈代阿喇罕分戍三海口,就招海中馀寇。未至而……已航海至平壶岛,遇飓风,败舟……因得达高丽之金州合浦,屯驻散兵,漂泛渐集,遂率之以归。

居士曰:忽必烈此次进攻日本,在原则上说是由高丽人挑起的,且其已然出兵相助。那么,忽必烈为什么不将高丽人打散到军中,让他们成为蒙古骑兵的向导?他们为什么不提醒忽必烈海上台风的强大,以至于忽必烈在将台风视为偶然现象的前提下再败于台风?此外,日本人称呼宋人为唐人,大概是因为宋人是唐人的后裔,而所谓的“汉人”(即金帝国和蒙古帝国命名的汉人)则是唐民族与契丹民族、女真民族的混种的缘故。事实上,唐民族的血统已经是古汉族融入五胡的血统,而在元代结束后,汉族的血统更为复杂——汉族与其他民族早已融合到不分彼此,但现在许多人依然强调大汉族意识,此种情形使人担忧。

元世祖至元十九年(壬午,公元1282年)

三月,戊寅,益都千户王著,以中书左丞相阿哈玛特蠹国害民,与高和尚合谋杀之……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

居士曰:王著杀阿合马并非一个简单的刺杀事件。作为千户,阿合马的改革可能妨碍王著的利益,或者真如王著自己表述的是基于爱国的义愤干掉了阿合马。但问题在于王著如此明火执仗地除掉阿合马无异于自杀,如果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则此种情况完全违背自己的利益。如果是出于义愤,王著也可以选择派人秘密杀掉阿合马,或在高和尚逃走后自己一推四五六,不必关联到自身,更不必自己请求囚禁。并且在除掉阿合马的同时,竟然将他的死党连根拔起,元王朝政府伤筋动骨,这也是其他人不愿意马上除掉阿合马的原因。王著贸然行动,制造混乱,不知受谁指示?但就事件本身而言,此事的结果对真金最有好处,因为除掉了权臣阿合马,同时制造朝政混乱、朝臣空虚,使太子党成员可以顺势补位。且王著与高和尚公然冒充太子,故不排除其幕后推手是太子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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