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患病经过
老张：我曾经有过33年的胃溃疡和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的溃疡史。2002年8月，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胃部病变，确诊为癌。
小崔：那个时候您多大岁数？
老张：55岁。那时还是一个谈癌色变的年代。当我看到医生的诊断结果时，顿时感觉天空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大概不到一分钟吧，就几十秒的时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我很快就清醒了，清醒了之后我看到医院大厅里面的病人，有被推着的、抬着的、背着的、还有拄拐的，我看到他们我羡慕他们。为什么？因为他们都不是癌症患者。
小崔：他们有希望。
老张：对。而我现在是癌症病人。在我回家的路上，隔着车窗玻璃看见路边，看见高楼大厦，看见所有美好的景色，我想到的是，这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了。还有，我看见路边穿的破破烂烂、满身都是土的乞丐，我都羡慕他们，虽然他们今天困难，但是他们明天会好，因为他们身体是好的，至少没有癌症。在这么一个短时间内，我感觉到癌症的压力很大，我想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很快，我就住院了。住院以后，我的胃被切除五分之四。
小崔：胃切除了五分之四……
老张：对。当时医生讲，是次全切，实际上等于就是全切了。但是这个医生非常高明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再往下切，贲门就没有了，那是很痛苦的事，所以他不仅给我留了一点儿胃，贲门也给我保全了。马上要说到我现在的胃和正常人一样大了，就是这个手术的成功。手术完了以后，又做了一阶段的化疗。化疗可能我们大家都有了解，医生也说得很可怕。我们每一个人听见化疗都觉得很可怕。确实是很痛苦！如果让我来形容“化疗”到底有多痛苦，四个字：生不如死。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的老婆是个好老婆，她应该在晚上往我的茶杯里放点儿什么药，让我明天早晨不要再醒来；如果我的女儿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也应该这样做，那她就是最孝顺的女儿了。这样，我想大家就明白了吧？就是痛苦到极点的时候，到了绝望的时候，实际上人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是痛苦，痛苦到极点，我不想活了，死了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人的求生欲望又很强烈，我又想活着。我说这个就是想告诉大家这个手术化疗的过程是多么痛苦。我和很多人讲过这个，我说这个的目的就是让大家都要引起警觉：得病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在意健康。我做的这个化疗是大剂量的化疗，早上八点钟开始输液，半小时以后，我的小便都是红的。
小崔：都是血？
老张：是的。到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化疗结束。这么长的时间，全天都在输液。等输液完了以后，我想可能我就跟死人一样，不能动，一点儿都不能动了，没有劲儿了，这是第一；第二就是全身疼痛，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身上扎满了针，你想翻一下身，根本不敢翻，就像身上到处都是针，床上也都是针。
小崔：就像上刑一样。
老张：真的，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小崔：当时医生建议您一共做几次化疗？
老张：医生建议我做六次。我在第三次化疗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承受不了了。在这之前，我同病房的病人，有人难受得骂护士，医生都不敢进来，他痛苦啊，骂的非常难听。我一句话都不说，我再难受都不说。等我第三次化疗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实在太难受了，就轻轻地跟医生说：“我有点儿受不了了。”医生他知道，我只要能够忍受，我不说这个话。医生当时说，第三次坚持完以后，下次你可以不来了，用适当剂量的口服药来解决。这个时候，我确实已经都不行了，我爱人可以两只手把我端起来，身体就那样。
小崔：虚到那种程度？
老张：对。我的体重那个时候还有86斤，走路走不了，如果家人不在，到厕所去都得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我就觉得我确实是不行了。这个化疗不做了之后……
小崔：当时您就决定不做了？
老张：对，就不做了。我爱人到医生那说：“我不让他再做化疗了，我宁可带他回到家里，宁可死到家里，也不愿意死到你们的床上。”这是我爱人当时讲的。术后化疗我一共住过五次医院，病房是两个人的病房，五次住院我有五个病友，其中有病友最长化疗了两年，但是都是在我化疗期间都死了。也就是说，我的病友里面，活着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做化疗之后，慢慢地有一些恢复。恢复之后呢，我坚持到第十个月的时候，再去复查时，突然发现我肝门有水肿。我就想，这个手术已经很痛苦了，这个化疗更痛苦，就是经历这些也没有逃脱最后的厄运。最后医生的结论写得很清楚：不排除肝转移。癌症病人，如果癌细胞从胃转移到肝，这就应该说没什么希望了。
小崔：判死刑了。
老张：没什么希望了。身体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真的，我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我熬过来是很不容易的。为什么呢？精神上的压力更大。有人到病房来看我的时候，刚出门，就和一起来的人说：“哎呀，老张太可惜了！”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我不行了。这是一个。还有就是我的领导到我家里来看我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跟我爱人说：“他要想干什么你就让他干什么，死马当活马医。”他也宣布了我的死刑。还有，听起来好像是笑话，我也亲身体验了一把“遗体告别”。我在做手术前一天晚上，我们单位有二十多个人坐一辆面包车来看我，来了之后医院不让那么多人进。领导们就跟医院讲，我们少进去几个人行不行？进去了3个人。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还得进去3个人……大家进来的时候都是一种很沉重的表情，走的时候都是“老张，好好休息”这句话。每个人都是这句话，从我的床边转一圈出去，后面的3个人又进来了。我想到，在八宝山我多次送过人就是这样，当时我就想，“遗体告别”终于让我体验到了。就很多这样的事给你精神上的压力……当然了，后来也有人讲了，我们单位的人已经派人到上级单位去拿我的档案，已经开始写我的悼词了。就是这一切我都经历了。
当医生说不排除肝转移的时候，我想，彻底完了，大家也知道我要死了，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了。
【采访录音节选（1）&老张的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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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有一死！记得听聚友礼节目杨硕诚老师说道：“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走坠下悬崖的过程。何时悬崖到底，何时死亡来临。”问题是谁也不知道那是哪一天，而且经常忘记我们是在坠崖的过程。各种执着、各种在乎！几十年浓墨重彩，一朝病重，万事成空。希望老张的真实经历，能警醒众人关注健康，带着健康的身体好好地活，尽享天年度百岁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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