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庆幸遇见你，却遗憾只是遇见你（更新完毕)——2015国庆反走阿里小北环线行三信祖儿队

转山

 

仿佛有无声的呼唤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睛，看见远处绵延的雪山。司机丹增遥指群峰高处，说神山冈仁波齐就在乌云后面。摇下车窗，空旷的草原上狂风挟带着砂砾，打得我猝不及防。虽是9月，傍晚的高原已是寒气逼人，我只好关上车窗，蜷缩在车内，努力将远山的轮廓与网上的照片比较，想象神山的模样。同车的话梅一脸的失望，拉长了嘴生着天气的气。才女蓝水晶和猛驴伟杰伸长脖子寻找云开雾散的灵光一现。一切努力都失败了，神山始终不肯掀开神秘的面纱。



 

冈仁波齐雪山位于西藏阿里地区普兰县，距离拉萨有1300公里之遥。它是冈底斯山脉的主峰，海拔6638米，峰形似金字塔，四壁非常对称。由南面望去可见到它著名的标志：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一横向岩层构成了佛教万字格，意为佛法永存，代表着吉祥与护佑。后来我在文布南村的象雄王国遗址岩石上看到了多处雕刻的万字格，村民们见一个拜一个，虔诚之态可见佛法永住心中。它是藏传佛教、印度教、苯教和耆那教共同的神山。尽管他们所持的信仰各不相同，所信奉的神灵也不一样，但他们全都尊冈仁波齐为“神灵之所在的世界的中心”。佛教中最著名的须弥山即指此山，为佛祖释迦牟尼的道场。印度教说它是湿婆大神的殿堂。藏产苯教本来就诞生于斯。兴起于公元前五六世纪的耆那教，其创始人在此获得解脱。



 

神山之下是巴噶草原，高原湖泊星罗棋布。其中淡水湖玛旁雍错被佛教称为圣湖。每到夏秋季佛教徒来此朝圣，在圣水里沐浴净身以延年益寿。一丘之隔是咸水湖拉昂错，湖水人畜皆不能饮用，湖边没有植物，也无牛羊，死气沉沉，没有生机，人称“鬼湖”。



 

次日下午我们悠然地漫游在圣湖玛旁雍错和鬼湖拉昂错，等待日落，期盼辉煌的景观。傍晚时分，冈仁波齐象国王一样，在群峰的簇拥下屹立在金黄的霞光中。它坐北朝南，傲视群峰。广袤的巴噶草原在它脚下就象是神宫的庭院，玛旁雍错和拉昂错象它随手散落的两颗蓝色宝石，百公里开外的纳木那尼峰尽管高出它1000多米，依然象忠诚的卫士守护着神山。这是何等的大气磅礴，何等的神圣威严。



 

伟杰以藏羚羊奔跑的速度直奔而去，要和长焦镜头一起融化在神山的光芒里，蓝水晶忘情亲吻着傲气十足的国王（？），就连一直高原反应着的驴友拾荒者也按捺不住，象藏鼠一样四处跳窜。终于守得云开日出，“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喧闹过后，夜色悄悄降临，皎洁的月光下神山更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增添了神圣的气息，我们一行人屏住呼吸，静静离开，入住深山脚下的塔儿钦村（海拔4560米）。



 

    第三日清晨开始了我们的转山之旅。几条大狗追逐着我们，算是为我们送行。依照藏传佛教的解释，转神山１圈（57公里），可洗清一生的罪孽，转１０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受下地狱之苦，转１０８圈即可今世成佛。藏传佛教和印度教的信徒们尤其认为，马年转山是最为吉利的，一说马年是米拉日巴战胜那若奔琼的纪念年，另一说释迦牟尼诞生在马年，据说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13圈。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海拔不断上升。我们在高原反应中艰难前行，时速不到3公里，而我在惠州龙门徒步最高时速是7.1公里。我想既然可以洗清一生的罪孽，道路自然不会平坦。进入拉曲河后，我们溯河而上。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藏人、汉人、印度人、尼泊尔人居多，也有少数欧美人。有一对德国人，将沿拉曲河一直北上，据说2天后可以到达印度河的源头。许多藏人衣服崭新，背上糌粑，偕老携幼，举家而来。我入乡随俗，送上一句“扎西得勒”，藏民们都友善地回赠一句。我真诚地希望神山下这样的祝福得到灵验。



 

也有迎面而来的朝圣者，据说是苯教信徒，他们逆时针转山。由于道路狭窄，我们相视一笑，相让而过，继续把心灵交给神山，并不纠缠于两教的历史恩怨，比基督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宽容大度。即使你不是任何教派的信徒，只是来看看雪山的风景，神山依然接纳。



 

环绕神山的转山路上有五座寺庙。我们在哲热布寺（海拔5210米）宿营。简易旅馆里除了床铺什么都不提供。经过一天的高海拔跋涉和爬升，人人如泥瘫倒在床上。这时领队欢歌给每个人盛一碗他自己用高压锅煮的粥，喝下去，一种温暖顿时随热血通达周身的神经末梢。夕阳下，我们泡上一杯浓浓的普耳茶，和窗外耸立的神山对话，忘却了疲劳，忘却了尘世。



 

是夜时近农历月半，高原的月亮又大又亮，看它一眼，眼睛会发花。神山在朗月下晶莹剔透，幽然发光。明亮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洗净空中一切尘埃。星星繁多，象钻石一样闪耀。生于80后的CICI仰望天空不断感慨：原来明月和繁星可以共存，谁说的月明星稀？此时，每个人不由自主地将心交给神山，诉说烦恼，忏悔罪过，寄托心愿，获得身体与灵魂的涅磐。



 

自哲热布寺开始，山路突然陡峭。有三名驴友被迫下撤。途径天葬台（死亡之地），我将一双成功登上四姑娘山的皮手套捐献，护佑我顺利通过阴曹地府。



 

？小时的艰难攀登，终于到达卓玛拉山垭口，那一刻，一股热流直涌脑际，从眼里流出。这是我人生的最新高度，海拔5630米！比去年的四姑娘山高出近200米。我跟所有登山者的心理一样，总是希望不断攀登新的高度，又担心新的高度成为最高纪录。总有一天会停下来，但希望这一天迟点到来。下山后我给亲朋好友发了信息，告诉了这一喜讯。我必须对神山坦白，此行一为朝圣，一为翻越垭口，为以后攀登玉珠峰（6178米）做准备。



 

走遍西藏，凡有垭口，必有经幡，风吹动经幡代表信徒口念经文。卓玛拉垭口上经幡堆积如山。一些藏民挂上新的经幡，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祈语，同时向空中抛洒纸质经文。我在西藏游历近月，总是被藏民们虔诚的宗教信仰所感动。在贡嘎机场到拉萨的路上，在布达拉宫广场，在大昭寺门前，在扎什伦布寺周围随处可以见到磕长头的信男善女。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卓玛拉山口，依然有人磕着等身长头，即使是陡峭的下坡，照样每前行三步就匍匐大地。他们转山一圈，一般需要15-20天。信仰可以使人超出自身的边界，完成超乎人类想象的事情。



 

由于上攻垭口，我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后面的路尽管是顺宗曲河而下，步履依然沉重，抵达尊最普寺已是下午6时。藏民一般一天转完，内陆人一般用2天半转完，第二天的宿营地就在尊最普寺。走在前面的欢歌告诉我们，寺里住宿已满，回到塔儿钦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事后才知，欢歌根本就没有去寺庙打探。他是封堵了一切后路逼我们2天转完。



 

我们继续前行，前方伟杰传来消息，穿过宗曲峡谷就有车接我们了。然而，脚下的路却无比漫长。翻过最后一个山脊，终于看见峡口停着一辆车。蓝水晶突然坐在山凹里不走了。我留下了她，让她一个人独处。我相信她不希望我看见她流泪，因为我也不愿意让她看见我的泪水。走到车前，魁梧的罐子抱着车头长吻不起。我给了司机多吉一个感激的拥抱。



 

伟杰三年前走了川藏线，回到深圳事业大不一样，即使金融危机袭来，也是顺风顺水。从峡口到塔儿钦还有三公里，他很想邀上我走完全程，以求功德圆满，事业再上新台阶。但疲惫不堪的我，车子就在眼前，诱惑太大，我让伟杰失望了。但毕竟我们转了一圈，洗清了今生的罪孽，神会庇佑我们这些无罪之人一生。



 

离开塔儿钦时，我们再次邂逅神山，停车注目遥望，想起了《尼赫鲁自传》里一段话：“我定过许多计划，打算过许多次旅行，其中一想起就使我高兴的就是准备去游历西藏的名湖玛纳沙天池（玛旁雍错，引者注）和附近积雪的凯拉斯山（冈仁波奇，引者注）……这些高山出现在我的心头，山虽然危险，染上了玫瑰色的晚霞，多么美丽。山上宁静的积雪，多么令我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