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全国数字经济发展高地

范恒山

访谈嘉宾

著名经济学家、武汉大学

城乡区域发展研究院原名誉院长

阅读提要

从未来发展看，所有产业都离不开数字技术支撑，所有产业都会体现为数字经济形态。一个地区发展的速度和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数字技术创新的力度和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的状况。

数字经济发展仍然存在一些问题，有些问题是过去一直存在的，大都与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支撑相关；有些问题是在发展过程中新产生的，大都涉及到体制创新与配套能力建设。

湖北虽然位居数字化综合发展水平全国前列，但与先进地区相比仍有较大差距。湖北应以推动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为主线，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促进数字技术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深度融合。

数字经济已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核心引擎

记者：数字经济是引领未来的新经济形态，既是传统经济转型升级的“跳板”，也是未来新经济快速发展的“蓝海”。当前，湖北正在谋划加快数字经济发展。《湖北数字经济强省三年行动计划（2022—2024年）》提出，发展数字经济“是我省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机遇、抢占新一轮产业竞争赛道的战略先手棋”。从全球、全国来看，湖北要抢占的数字经济新一轮产业竞争赛道，是一条什么样的赛道？

范恒山：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技术是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核心内容和标志性成果，其融合能量之大、辐射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前所未有，已成为当前和未来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的关键性驱动力量，已成为重组资源要素、重塑经济结构、重构竞争格局的重要手段。正因如此，我们看到了世界正在蓬勃兴起的数字技术创新热潮，各个国家和地区都在千方百计抢占数字技术、数字经济发展的制高点。近几年数字经济发展迅速，2016年至2022年年均复合增长14.2%。我国2022年数字经济规模已达50.2万亿元，占GDP比重达41.5%。数字经济已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核心引擎，也成为全国各地奋力比拼发展的重要领域。

从未来发展看，所有产业都离不开数字技术支撑，所有产业都会体现为数字经济形态。一个地区发展的速度和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数字技术创新的力度和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的状况。这也是未来发展新赛道的特征。湖北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就要力争在数字技术创新和数字经济发展上处于领先位置。《湖北数字经济强省三年行动计划（2022—2024年）》提出了未来几年湖北发展数字经济的目标、思路、任务和举措，对基础设施、发展生态、数据运用、产业转型、治理体系、保障机制等作出全面部署，体现了新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要求，符合湖北实际，有利于湖北建设数字经济强省、打造全国数字经济发展高地。

三个有利条件支撑湖北数字经济快速发展

记者：中央网信办发布的《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2年）》显示：湖北连续第三年入列数字化综合发展水平全国前十名，居第一梯队，也是中部唯一入围省份。以您对湖北的了解，湖北在数字经济领域，积淀了哪些基础？拥有哪些优势？

范恒山：近年来，湖北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多项指标领跑中部，数字基建的基础比较牢固，规模体量持续壮大，区域领先的势头逐渐显现，一批特色应用加速落地。支撑湖北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我认为，主要拥有三个方面的有利条件。

一是科教资源丰富。高等教育资源雄厚，在校大学生人数位居全国前列；科技力量较强，拥有一大批国家级科研院所和重点实验室。二是基础设施良好。多年来持续推进“光芯屏端网”产业链发展，工业互联网、5G通信、算力枢纽、光通信、智能终端等基础设施不断强化。三是产业转型快速。以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为主线，深入推进企业“上云用数赋智”，打造了一批数字经济产业和优势产业集群，相应形成了一批数字经济领军企业。

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多方面综合支撑、协同发力，湖北应继续发挥比较优势，着力在关键环节开展创新突破，努力建设数字经济强省。

在突出问题上率先探索有效的方法和路径

记者：上海提出，加快建设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国际数字之都。北京谋划，加快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广东提出，推进网络强省、数字广东建设。浙江谋划，以更大力度实施数字经济创新提质“一号发展工程”……各地抢抓数字经济发展机遇各有其招。既要抢抓先机，又要行稳致远，防止一哄而上、盲目发展。在您看来，在发展数字经济的过程中，该有哪些清醒认识？

范恒山：当前，我国数字经济已经步入加速发展的快车道，需求拉动和供给促进力量强劲；同时，大而不强、快而不优，发展质量需要进一步提升。数字经济发展仍然存在一些问题，有些问题是过去一直存在的，大都与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支撑相关；有些问题是在发展过程中新产生的，大都涉及到体制创新与配套能力建设。如下问题值得高度重视。

数字化支撑问题。关键核心技术不强是数字化向深层拓展的主要障碍。就全国看，目前核心元器件、操作系统、关键软件、新型显示、基础算力、装备材料等的技术研发或工艺制造水平仍然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就区域看，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创新能力提高不显著、缺乏根本性突破，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就只能在较浅层面运作，新的数字应用场景也难以有效开拓。

数字门槛问题。数字化转型的主体是企业，企业不转型，产业数字化转型无从谈起。分析表明，我国大型企业数字化转型意愿较强，转型程度较高，但占企业90%的中小企业转型较慢。目前，仅有3%的中小企业处于深度应用阶段。这种不理想状况既有因传统技术路径依赖、定制化转型成本高、投资回报周期长等造成的“不愿转”“不敢转”，也有因人才不足、技术条件不充分等导致的“不会转”“不好转”。

数字鸿沟问题。数字技术具有跨越时空、兼容并包的品质和高创新性、强渗透性和广覆盖性的特点，有利于促进体制贯通、打破地区阻隔，但这需要以数据开放共享和数字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为前提。目前实践中存在的一个突出问题是，受制于财力不足、局部利益等主客观因素，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存在着各自为政问题，不仅导致了发展的不平衡，也带来了较为明显的数字鸿沟，直接影响到数字资源的优化配置和数字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数字治理问题。数字技术的快速创新与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带来了一系列新场景、新模式、新业态，给政府治理带来了认知、能力、手段等多方面挑战。如何统筹发展和安全的关系，如何推动数字平台充分发挥能动作用而又持续健康发展，如何利用数字手段实施精细化管理，如何建立跨部门、地区和行业的数字协同治理机制，这些都需要深入探索。

数字素养问题。无论数字经济化还是数字社会化都涉及到民众数字素养问题，后者还影响着数字红利普惠共享水平与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我国互联网上网人数达10亿以上，但“触数”不等于“懂数”，大部分人群都是较为浅层次触及数字技术，部分特殊人群还缺乏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

上述这些问题在湖北也不同程度存在。建设数字经济强省、打造全国数字经济发展高地，湖北应在这些方面率先探索，形成有效的方法和路径。

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

记者：对于地方经济发展而言，产业数字化是“根”，数字产业化是“魂”。湖北在筑“根”培“魂”过程中，需要集中力量突破的领域是什么？

范恒山：发展数字经济不仅是世界各国竞争的重要阵地，也是国内各地区比拼的重点领域，如果在关键环节上落后于人，数字经济的发展就会陷入被动。数字经济的乘数效应十分明显，一旦落后就会严重影响到经济社会发展，追赶起来也不容易。湖北虽然位居数字化综合发展水平全国前列，但与先进地区相比仍有较大差距。湖北应以推动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为主线，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促进数字技术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深度融合。

大力提升数字基础设施水平。紧扣“高端”“一体”两个关键词，全面动员有效资源，着力建设高标准信息网络基础设施，推进云网协同和算网融合发展。推动光纤网络扩容提升，加快5G网络规模化应用，推动6G技术研发和前瞻性布局。促进云网协同建设，提高数据跨网络、跨地区交互水平。

聚力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发挥湖北特别是武汉科教资源丰富的优势，全面动员和整合创新要素，围绕制约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关键核心技术进行攻关。全力打造原创技术策源地，加快数字技术成果产业转化，以关键核心技术的自立自强支撑数字经济发展高地建设。

深化产业数字化转型。因产施技，全面构建数字产业体系。加强农业生产、加工、销售、物流各环节数字化改造，创新发展智慧农业；推动研发设计、生产制造、经营管理、市场服务全链条数字化渗透，纵深推进工业数字化转型；强化制造业数字赋能，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加快商贸、物流、金融等服务化数字化运用，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

强化数字公共平台建设。拓展云计算、智算、工业互联网、大数据中心等公共服务平台，为企业“上云用数赋能”和社会经济活动全面数字化转型提供支撑；鼓励有能力的大企业搭建并开放数字技术服务平台，为中小企业数字化改造提供帮助。

发挥重点区域与行业引领示范作用。发挥武汉、襄阳、宜昌等城市的作用，促进数字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数字产业联动发展。政企联手打造新型数字技术场景和数字经济产业集聚区，引导企业、产业、行业加快数字化转型。

健全数字经济治理体系。深化对数字经济发展规律与特点的研究，统筹发展和安全，建立健全法律法规和政策制度。不断优化监管技术与手段，把监管和治理贯穿创新、生产、经营、投资全过程。推进公共数据、企业数据和个人数据分类、分级确权授权使用，对基础公共数据与敏感隐私信息加以区别对待，做好数据安全的风险防控。建立数字经济统计体系，及时准确反映数字经济发展态势。

推进数字经济的开放合作。在建设一体化的信息通信网络和数据共享平台等的基础上，大力推动数据的开放共享。支持市场主体依法合规开展数据采集，推动政务数据跨层级、跨地区、跨部门有序共享，打破领域间、行业间数据互通互用的技术和协议壁垒。加强地区间数字治理合作，构建良好的区域数字运行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