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碑》及其书法探析
司徒公汝南女阳袁安召公,授《易》孟氏□。永平三年二月庚午,以孝廉除郎中。四(年)十一月庚午,除给事谒者。五年四月乙□,迁东海阴平长。十年二月辛巳,迁东平□城令。十三年十二月丙辰,拜楚郡守。十七年八月庚申,徵拜河南尹。□初八年六月丙申,拜太仆。元和三年五□丙子,拜司空。四年六月己卯,拜司徒。孝和皇帝,加元服,诏公为宾。永元四年□月癸丑薨。闰月庚午葬。
3.《袁安碑》章法横成行、纵成列,方整威仪,而又处处雅健流动,处处生趣盎然,犹如名士闲谈,舒畅自如。虽然它与《袁敞碑》同为汉代篆书碑刻的巨制,却与秦篆拉开了距离,颇具典型意义。学习此碑,如果能将其与《韩仁铭》《张迁碑》等汉碑的篆书碑额在一起参悟,足可领略汉代篆书俊雅疏宕、意态安闲的特征。《袁安碑》属于方形碑刻,而这种碑形给人视觉平和规整、朴实简洁的感觉。纵观整碑,字与字之间的界格清晰可见,由碑上的界格可推断整体布局是经过精心计算,对章法“秩序”的强调显而易见。章法上采取字距、行距相等排列,横竖成行,精力内聚,布局匀称,整体刻意追求工稳之势而不失灵动自然之气。
碑在石刻中占有重要地位,不仅内容丰富,规模宏大,而且数量众多,大多是宏碑巨制,在各类石刻中存字最多。由于碑的流行时期长,碑文字体具有多样化的特点,反映了各个时期的文字状况和书法风格,是我们考察和研究书法史的重要资料。碑石经过加工,碑身方正,碑面平整,再经书丹上石,工匠雕凿精细认真,书丹者大多是当时书写高手,碑文内容多是高文典册,故而碑上文字十分精美,反映出很高的艺术水平。根据碑的用途和碑文内容,碑类石刻主要有:墓碑、功德碑、纪事碑、经籍碑、造像碑、宗教碑等。
墓碑是墓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立于墓前,碑文记述亡者生平事迹及家族情况,述其业绩,颂其功德,以抒缅怀之情,悼念亡灵。有些墓碑在碑阴或碑侧刻上亡者的亲友及门人的姓名官职等内容。功德碑主要是颂扬神灵的恩泽,褒扬忠孝节烈的道德伦理。纪事碑内容最为丰富,有官刻和私刻,内容包罗万象,诸如诏书、律文、战事、文事、文书及日常生活中的建筑、祈雨、乡事、村规等。经籍碑主要刻古代的经典文籍。造像碑多立于寺庙内外,上刻佛陀法像,是佛教汉化的一种表现形式,表示对佛的虔诚和顶礼膜拜。宗教碑是宣扬各种宗教的碑,以佛教为主,其他种类宗教也有刻碑流传,或刻教义或记事,以弘扬教法。
汉代兴厚葬,至东汉更甚。与厚葬相关的是树碑之风,碑石成为丧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东汉大兴树碑立传之风,碑文化掀起高潮,碑在形制上定型成熟,墓碑在东汉碑刻中占有突出地位。东汉碑石林立已成习俗,墓碑立于墓前,多鸿篇巨制,碑文内容具有相对统一的格式,首先记述亡者的姓名、籍贯、履历生平,然后追述祖系,最后颂扬业绩功德,表示悼念。
东汉时期,隶书走向全面成熟鼎盛期,有法度而不僵化,呈现出书法风格多样化的特点,代表了成熟隶书的最高水平,成为百代楷模。然而东汉的篆书碑刻数量极少,存世及著录的东汉墓碑碑主有此位望者甚少,而以规整篆书书刻更是绝无仅有,《袁安碑》堪称汉篆中上乘之作,具有极高的史料和学术价值。评价《袁安碑》的书法艺术特色,需要将之置于宏观的历史发展语境中与其他篆书作品进行比较,从而可以使其自身特点得到充分显现。《袁安碑》笔画较《泰山刻石》细瘦,骨力劲拔而有弹性,运笔圆匀。
《袁安碑》在汉代篆书中具有特殊的代表意义,它既不同于李斯的篆书遒劲婉畅,也不同于《张掖都尉棨信》《新莽铜嘉量铭》一类的汉篆方整,而是兼有李斯笔法的婉转通畅、汉篆的宽博阔达,又具有自身独特的风貌。东汉的篆书碑刻数量存世较少,除了《袁安碑》《袁敞碑》,还有《少室》《开母石阙铭》《议郎等字残石》《鲁王墓石人胸前题字》和篆隶杂糅的《祀三公碑》《延光残碑》等碑刻,以及一些碑额。嵩山《少室》《开母》二阙铭,东汉延光二年(123年)立,由于在地表,又立于名山,历来为金石学家所重视,可谓汉篆代表作品。
与秦《琅琊台刻石》相比,秦篆修长紧密,典雅雍容,重心在字之上部,嵩山《少室》《开母》二阙铭汉篆则结体趋方,婉转圆融,外密内疏。但二阙铭石质粗劣,经风化雨蚀,残泐甚重,不比《袁安碑》《袁敞碑》字迹清晰。
《袁安碑》《袁敞碑》二碑制作时间相差25年,二碑对照,应为同一人所书。袁安位至司徒,当时外戚窦氏擅权,和帝与朝臣皆倚重袁安,袁安卒后,和帝追思袁安,葬礼隆重。其子袁敞,官至司空,因触犯了外戚邓氏而自杀,朝廷以三公礼葬之。此二碑可能都是特命宫廷尚书、令史所书,也不排除善书者所书的可能。二碑是东汉人所写小篆,与秦刻石标准的小篆相比,笔迹相承小异。如,《袁安碑》中“阳”“正”“闰”等字为讹体,“宾”字同隶书的写法相近。古代典籍文献靠传抄流传,年代久远了,人们对篆书就陌生了,很容易以讹传讹。从而对小篆也已经陌生了,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将隶书的写法夹杂进去。从《袁安碑》《袁敞碑》结合嵩山二阙铭篆书来看,结体方正,线条多曲势,是汉人写小篆比较典型的风格。
元代吾丘衍《学古编》云:“崔瑗《张平子碑》字多用隶书,不合《说文》,却可入印,篆全是汉。”《张平子碑》乃《张衡碑》,立于东汉永和四年(139年),北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赵明诚《金石录》皆有著录,至元代尚存,今已佚。据吾丘衍对《张衡碑》的描述,其风格应与《祀三公碑》《延光残碑》相似。《延光残碑》从字的外形和笔画看,与篆书相似;《祀三公碑》则是篆隶杂糅。
清代翁方纲《两汉金石记》评:“此刻虽是篆书,乃是由篆入隶之渐,减篆之萦折为隶之径直。”篆书在东汉碑额中风格表现得更为丰富。由于碑额的字较大,刻得也很精致,笔法变化非常清晰。如《孔宙碑额》和《华山庙碑额》充分表现出毛笔的柔软性,将碑刻中较为单一少变化的篆书用笔,刻成有提按变化,使之姿态丰富,委婉华美。《孔宙碑额》收笔处圆润蓄势,含而不露。
《尹宙碑额》《三老椽赵宽碑额》《郑季宣碑阴额》结体皆上敛下舒,垂笔中截丰满,结尾出锋尖细,清俊飘逸。《西狭颂》“惠安西表”四字和《韩仁铭》额用笔舒畅流便,转折处化圆为方,结体沉稳生动,显得典雅安闲,乃汉篆中上乘之作。《张迁碑》额则是汉篆中奇品,此书体应是汉代题写殿台宫观匾额的署书。《张迁碑》额笔画瘦硬,粗细如一,笔势起伏屈伸,如龙行虎步,结体茂密诡奇,变幻莫测。其他如《郑固碑》额之潇洒、《鲜于璜碑》额之劲拔、《白石神君碑》额之沉厚、《王舍人碑》额之清刚,各有特色。
古文字通过隶变而走向今文字,隶书是在对篆书解构的基础上形成的,至汉代达到鼎盛。汉代既是隶书发展和成熟的时代,又是隶书被定为官方文字的时代,在这样一种历史环境中,隶书也反过来影响了汉代篆书的书写,从而形成颇富特色的汉篆。
东汉篆书在其发展过程中,无论是严谨、活泼、圆厚,还是雄伟、刚韧、轻灵,都是汉代追求浪漫、重视装饰的审美追求的产物。与秦小篆整齐划一的整体相比,《袁安碑》跌宕流动、清丽活泼的艺术形式,开创了汉代小篆书法的新境。《袁安碑》作为汉代篆书的一种艺术典型,既具有汉篆的普遍性,又有自身的艺术特色,在书法史上留下了精彩的一笔。
供稿:2020《书法报》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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