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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入闽记20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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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03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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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伯庸的小说近年来很受欢迎,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更是风靡一时。然而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在《风起陇西》这部小说写作10年后准备再版之际,马伯庸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瑕疵,其中最大的一个史实上的错误,便是番薯引入我国的时间。《风起陇西》写的是三国故事,马伯庸带着自嘲的语气写道:“最为可笑的是,我还让书中角色吃到了地瓜,那分明是明代才引进的作物。”

    马伯庸所谓的地瓜就是我们常说的番薯。由于地域不同和品种多样,番薯在我国有着多种多样的名称,甘薯、金薯、红薯、白薯、甜薯、地瓜、山芋、红苕……番薯原产于美洲中部的墨西哥和哥伦比亚一带,后来被西班牙人带到殖民地菲律宾种植,直到明代后期的万历年间才被引入中国。番薯既然是在明代才引进的作物,那又究竟是怎么引进的,又是由谁引进的呢?马伯庸的自嘲,引起了我对这个问题探究的兴趣。

    关于番薯引进的说法有多种,但最主要的有两种:一是由越南引进的,最先引进的地点是广东;一是由菲律宾引进的,最先引进的地点是福建。

    第一种说法很有故事性,也充满了跌宕起伏的情节。据说番薯在菲律宾广泛种植后,又被移植到越南。为了防止番薯流出,当局下了最严厉的禁令,只要发现将番薯的藤苗带出国的,一律以死罪论处。当年有一个叫林怀兰的老中医在越南游历时,碰巧医好了一位守护国门的将军,将军又推荐他去医好了国王的女儿。国王为表感谢,赏赐他一个煮熟的番薯。林怀兰借口说自己更喜欢吃生的番薯,于是国王又叫手下拿来一个生的番薯。林怀兰当面咬了几口,然后趁大家不注意,把大半个生番薯偷偷藏进了口袋。

    第二天,林怀兰带着吃剩的生番薯来到边关,盘查他的刚好是那位将军。林怀兰知道瞒不过,于是便将自己要把番薯带回中国种植,以解决国人饥饿的想法如实告知。将军显得十分为难,说:“国王待我不薄,违背国王的禁令是不忠的行为;但是先生是救过我命的恩人,不允许你将番薯带回国又是我的不义。”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让林怀兰顺利过了关,而将军最后选择了跳江自尽。

    林怀兰回到国内后,将那大半个吃剩的番薯植入地里,后来番薯便在广东一带大面积种植。后人为了纪念林怀兰,不仅将之称作薯公,还修建了一座薯公庙来祭祀他。最让人感怀的是,在林怀兰的身边,后人还塑有一尊将军像,一起接受人们的祭拜。

    第一种说法固然很有看点,然而缺乏史料的支撑。而第二种说法则有充分的史料作为佐证。明代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和谈迁的《枣林杂俎》,对番薯入闽都有记载。在福建各地的地方志录或农书上,现在也能查询到相关文字。

    孙机先生所著的《中国古代物质文化》一书更是详细记载了番薯入闽和番薯在八闽大地上广泛种植,并向全国蔓延开去的全过程:1593年,也就是明万历二十一年,在吕宋(今菲律宾)经商的福建长乐人陈振龙,看到当地大面积种植的番薯不仅产量高,也能抵饥饿,是一种很好的粮食作物,于是萌生了带回国内种植的想法。但是当时吕宋的当权者对番薯的出口管控十分严厉,凡是有违反者一律砍头论处。冒着极大的风险,陈振龙“取薯藤,绞入汲水绳中,遂得渡海”。

    也就在陈振龙归国后的第二年,福建正好遇上大荒年,陈振龙的儿子陈经纶便向当时的福建巡抚金学曾推荐了番薯。各县大面积种植,使百姓顺利度过了灾荒。再后来,陈经纶的孙子陈以桂又将番薯传入浙江的鄞县,又由陈以桂的儿子陈世元传入山东的胶州,陈世元又叫他的长子陈云、次子陈燮将薯种传入到河南的朱仙镇和黄河以北的一些县;三子陈树传种到北京的朝阳门外和通州一带。

    陈世元还写了一本《金薯传习录》,专门介绍番薯的栽培方法。之所以称作金薯,据说是为了纪念金学曾,因为当年没有金学曾的大力推广,番薯不可能在中国得到大面积的种植。后来福建许多地方都曾建立过“先薯祠”,以感怀陈氏一家六代人为番薯引入和推广所作的不懈努力。

    番薯不仅适应性强,容易种植,而且产量高,“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清代的周亮功在《闽小记》一书中写道:“泉(泉州)人鬻之,斤不值一钱,二斤而可饱矣。于是耄耋、童孺、行道鬻乞之人,皆可以食。饥焉得充,多焉而不伤,下至鸡犬皆食之。”番薯除了能够填补饥饿,是救荒的好作物,而且“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所以受到人们的普遍欢迎,很快就在全国各地传播开来。

    只要检索一下中国人口发展史,我们就不难得到这样一组数据:西汉时期,我国人口只有6000万,经过1000多年的繁衍,到明代末年也才刚刚达到1个亿。然而到了清朝乾隆时期,人口却迅猛地增加到2个亿,到了清朝末年又翻了一番,达到了4个亿。造成人口迅猛增长的原因固然多种多样,但其中“番薯入闽”不能不说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番薯如今在我国已经是一种仅次于水稻、小麦、玉米的第四大粮食作物,中国的番薯种植面积和总产量均已经占据世界的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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